乐山，一个值得回味的地方
阴茹
一个刚刚认识喜欢摄影朋友发来一个视频相册，我正忙着看球，喀麦隆和塞尔维亚队打的紧张，喀麦隆先进一球得分，非洲雄狮第一局失利，0：1输给瑞士，此局如果击败塞尔维亚还有机会小组出线，如果输球则注定出局，哪晓得塞尔维亚很快扳回局面，连续踢进两球，2：1，看的人发呆。
中场休息，我点开那个视频，哇！视频相册拍得很美。
四川乐山，一座烟火浓郁城市，灯火迷幻的乐山港，古香古色九天院子，巍峨壮观临江而卧乐山大佛，还有乐山美食、钵钵鸡、苏稽古镇李记豆腐脑、翘脚牛肉、老牛筋，小时候走街串巷丁丁糖。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一点点勾起我无限遐想和回忆，足球点燃的燥热激情此刻变幻成一腔柔情、一缕回忆。
第一次去乐山年龄尚小，和大姐、玫表姐一起。
父亲是乐山市夹江县人，大学毕业后他来到陕西。母亲是眉山人，和父亲同班同学，结婚后她由双流调到陕西。家乡与我们既熟悉又陌生，家乡记忆是父母用味道一点一滴传递到味蕾、进入腹腔、渗入骨髓。习惯吃川菜，我们也对四川有了感情，好奇生养父母的这片热土有着怎样的故事。
记忆中家里有一个大泡茶坛子。泡姜、泡辣椒、泡豇豆是父母最喜欢泡在坛中食材，除了偶尔吃凉拌泡菜、泡菜土豆丝捞一点，绝大多数时间这些泡菜是用来做鱼的上佳佐料。
泡菜鱼是我家最传统也最受欢迎的一道家常菜。
鱼很普通，鲤鱼、草鱼均可，做好的泡菜鱼酸辣可口，特别下饭。泡菜是老泡菜，特别酸，尤其是泡萝卜、泡姜，酸的牙齿不敢碰，但切碎后与草鱼搭在一起煮七八分钟，味道完全不同，鱼的鲜味在厨房萦绕，久久不会散去。泡菜鱼不仅鱼肉鲜美，泡菜也爽口好吃，红红（泡辣椒）绿绿（葱丝、香菜），令人食欲大增。
记住夹江，除了“两岸青山相对出，一江碧水自中流”绝妙景观让人印象深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夹江盛产宣纸。父亲告诉我祖父解放前是经营宣纸的经纪人。夹江有很多很多竹子，青衣江两岸是连绵不断的竹林。竹子砍下来，经过浸泡软化、打浆处理，那些挺拔翠绿的竹子温柔转身，变成细腻、柔软宣纸，销往全国各地。我学过国画，练习用的宣纸产地不同，画出的效果差别很大，有些纸张脆而薄，墨汁刚刚画上去，就开始渗漏，根本无法达到很佳熏染皴擦效果，夹江宣纸据说质量不错。
那个年龄通讯不发达，也没有智能手机，夹江亲人从未见过我和姐姐，见三个陌生女孩子冒然叩门来访，很是疑惑不解，好在我遗传父亲国字脸、粗眉毛、小眼睛特征，活生生一张家族名片令我畅通无阻，被父亲家族欣然接纳。
这一次，我们在父亲老家吃了很多乐山美味，酸菜鱼、回锅肉、豆花饭、烧肥肠必不可少，最让我纳闷头疼是婶娘母亲喜欢做苦瓜炖老鸭招待客人，几乎隔一天做一次。我不喜欢吃苦瓜，在表姐家我们吃的甜皮鸭味道极好，甜而不腻，令我心心念念。在夹江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好端端鸭子要和苦瓜一起炖汤？
作为客人我不敢挑食，架不住老人家热切目光，苦瓜不敢吃，鸭肉还是可以尝试一下。我怯生生夹起一块用舌头舔舔，出乎意料，鸭肉极嫩，并不苦涩，也许是苦瓜吸收了鸭肉油脂，汤色清亮，并不油腻。我继续夹了一块，果然味道很独特，四川人对食材的大胆想象让我钦佩，怪不得父亲在家经常念叨还是老家饭好吃。
离开夹江，我们去五叔工作的乐山军区。他很忙，没有时间陪我们爬峨眉山，叮嘱几句让我们注意安全，就匆忙开会去了。因为带的钱少，小女孩体力差，我们登到半山腰开始下雨，山中湿气重，台阶又湿又滑，走的匆忙没有带伞，爬了一会就气喘吁吁，担心在大山里迷路，无奈半途返回。
第二次去乐山，已经是很多年后。
妹妹陪一位摄影师朋友一起去，临时起意，没有和老家亲友联系，直接坐车到峨眉山，天气很好，我们徒步走到报国寺，然后找了一家农家乐住下，准备第二日登山。
凌晨五点起来坐中巴、缆车到金顶，遇到华山论剑、河南少林与峨眉派表演，想着有好戏可看，结果乐极生悲，好端端晴朗天空忽然阴云密布，下起漂泊大雨。金顶很快被雾气笼罩，遁去无形。气温骤降，即使提前租了羽绒服还是冷的发抖，躲在庙宇中，看着裹着雨衣和塑料布如同难民一般缩在墙角东倒西歪躲雨的游客，我摇头叹息，这一次怕又会半途而废。
峨眉山一年四季多雨，要想看佛光云海困难重重。
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就和妹妹商量去猴山看看。走了十几里路，又困又饿，终于见到猴子。这些同类丝毫不体谅我奔波辛苦，两只猴子在我身后抓着羽绒服，大打出手，撕扯我的头发，叱牙咧嘴，面露凶光，而我毫不知情，一脸微笑，还比着剪刀手让妹妹朋友帮我拍照留影。
照片洗出来我惊愕万分，一身冷汗嗖嗖冒出，辛亏不知情，否则会不会惊恐尖叫掉下山崖，一尸两命。
第三次去乐山是2015年，陪回国探亲的大姐和她儿子飞飞一起回四川，吃美食，观美景。
成都玩了几天，凯弟开车送我们去乐山，半路给五叔电话，退休闲赋在家五叔接到电话很是意外。他赶紧安排女儿、女婿在乐山最有名的农家乐订餐，据说这里的火锅鱼好吃，有三种口味：泡椒、藤椒、仔姜。
昔日高大英俊帅气五叔脱下军装少了一丝威严，多了一份慈祥。与第一次在军区见到那个严肃、威严的叔父不同，这十几年对书法绘画爱好造诣让他多一份儒雅和豁达，一头灰白头发梳的整整齐齐。
担心在美国长大的飞飞不敢吃辣，五叔叮嘱鱼味道做的清淡一些。他一脸慈爱看着飞飞，忙着给他夹菜，介绍四川风土人情和美味佳肴，看到飞飞对辣椒一点不惧，专门挑选最辣的泡椒鱼吃，就招呼服务员上再上几碟四川特色小菜，如凉调折耳根、夫妻肺片、酸辣肥肠，吃的飞飞又麻又辣，嘴巴过电哇哇大叫，五叔赶紧给飞飞递上一瓶橙汁，开心大笑。
天气热的出奇，我们担心五叔身体吃不消，吃完饭起身告辞，自己去乐山大佛排队参观。
乐山大佛我来过几次，每次时间不同，见到的景色也不同，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汇聚，江水直捣山壁，水势凶猛，为普度众生，才依山凿石，建此佛像，每一次涨水，大佛都临危不惧，安然无恙。
飞飞很是兴奋，刚才吃的蛋白质让他年轻身体充满激情，在大佛脚趾上上下腾挪，爬来爬去，看的我目瞪口呆，羡慕不已。
这一次登峨眉山很是幸运，山脚下还是雷电交加，等我们上到金顶已是朝霞满天，云蒸霞蔚，难得看到佛光云影，大家都惊呆了，拿起手机不断拍照，生怕这些云海转眼消失。一向热情好动的飞飞也是被气势辉煌耗资13亿元打造的铜筑鎏金十全普贤圣象纯金佛塔震撼，我也一样，眼睛死死盯着这尊金碧辉煌、栩栩如生的九头观音，感觉自己也被佛光洗礼，入境升仙了。
那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去乐山。舅妈九十大寿我专程陪母亲回彭山贺寿，返回时在成都吃了肥肠粉、豆腐脑、钵钵鸡，但味道一般，无法与乐山相媲美。
儿子长在陕西，没有和我一起回过四川老家，但听我经常聊起乐山，说到四川美食，一脸向往。大学毕业后他和好友结伴去乐山旅游，除了爬山、看大佛，主要时间精力在乐山市大街小巷搜寻当地美食。他告诉我乐山钵钵鸡、翘脚牛肉味道相当醇厚，辣的刺激，麻的过电，尤其蘸汁更是讲究，除了辣椒、花椒，还有醋，白砂糖，可以根据个人口味，吃出更丰富层次，实在过瘾。
为了距离他心中美食更近，大学毕业他选择去成都继续读书。
因为疫情这几年我很少回去，但网络发达的今天，时时刻刻都能近距离关注乐山，对乐山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时时牵动心弦，哪里肯轻易放下，正如我的眼睛又不自觉回到卡塔尔世界杯直播现场。
下半场开赛，喀麦隆和塞尔维亚上演了一场喜剧表演，最终3：3踢成平局。
阴茹，四川乐山人。
现居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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