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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 | 一个长(zhang)子的故事

▲ 头图摄影:笑风工作室

德秀是家里的长子。

他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但很不幸的是,他小时候惨遭战争灾难,背着妹妹逃难时,在拼命往军舰上攀爬和拥挤的人群中,他将妹妹弄丢了。


01


父亲为了寻找女儿、德秀的妹妹,明知回头凶多吉少,仍果断地下舰。

身为长子的德秀,记住了父亲的话,将一家人的生存和生活,全扛在自己肩上,从十几岁开始上街擦鞋,到码头上搬货,再到去德国(西德)做煤矿工人,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去越南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做战地服务,他真的为了赚钱将脑袋别到裤腰带上了。

为了遵守与父亲的约定,他咬紧牙关,接受生活和命运的锤炼。

当年,父亲下舰去找妹妹莫顺前,是这样对德秀说的:

“要记住爸爸的话,如果我不在了,你身为长子,你就是家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家长就要把家人放在第一位,你记住了吗?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家长,你要照顾好家人。”

父亲下舰不久,军舰鸣笛起航。

父亲在军舰下面的小船上,双手握成喇叭放在嘴巴上大声对德秀喊叫着说:你们先走一步吧,不要为我担心。记住,你们到釜山后去找姑姑,她的店铺在国际市场,叫花粉之家,很好找的。我找到妹妹后,就会去釜山的花粉之家找你们。

谁能想到,这一别,就是一辈子。

▲ 电影片段


02


姑姑尹花粉家也不宽裕,姑父还是一个酒鬼。

当德秀和妈妈带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找到花粉之家时,姑姑能做的,只是给他们母子四人一间小杂屋临时住下。

战争中,别人家的孩子仍在读书、学习。但德秀却为了生计,小小年纪挎着箱子走上街头给人擦鞋。

一年又一年,再苦再穷,日子总是要过的,而天上又不会掉钱,于是,稍微长大了一点的德秀去码头当搬运工,准备攒钱供弟弟上大学。这时,曾经一起擦鞋的朋友达九来告诉他说,德国的一个矿区招工,与码头搬运工相比,那可是一个赚大钱的好机会哦。

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为了弟弟妹妹未来有钱上大学,尽管家人不理解,德秀还是决定放弃自己上大学的机会,去德国做挖煤的矿工。

这是与命运抗争的决定,沉重、压抑且无法向人诉说。因而,当一个人在屋子里独坐时,德秀与墙上的父亲的照片说起话来,并邀照片中的父亲一起喝一杯。

经过严格的体力测试,德秀顺利地乘上了去德国的飞机。

显然,这是中国矿工诗人陈年喜笔下《炸裂志》般地下矿工的生活和生存。

体力上的辛苦,异国他乡的孤独,狂风暴雨般向年轻人袭来。

自然界,雨后会放晴。命运中,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总不会一棍子将人打死。

对德秀来说,“上帝之窗”就是他在德国街头偶遇同样来自韩国的在德国学完护理留在德国当护士的英子。

他乡遇故人,家乡的食物可以点燃爱情之火。

他们相爱了。爱得那么温暖,那么纯情。

一次,矿区因为沼气爆炸发生矿难,为了救被石头砸中压在矿洞里无法逃生的达九,德秀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这时的英子,因为在医院接受急救的伤员中没有找到德秀,她跑到矿区,跪下向德国管理者求情,请他们准允工友们下去救德秀。

德国管理者却是不可一世的傲慢。这激怒了德秀的工友们,他们愤怒地冲破隔离围挡,不顾危险地下到矿洞里去救人。

困在矿洞里的德秀,也许意识到自己生命垂危,自己可能再也走不出这黑乎乎的矿洞了。他想到因自己不小心而弄丢的妹妹莫顺,想到自己作为长子的责任和付出,想到自己的恋人英子,以心灵独白的方式,向去寻找妹妹而下落不明的父亲表示道歉,同时不无委屈地对冥冥之中的父亲说:

“爸爸,我很累。活得真的很累。但是,我现在最想念的人,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胜奎和末顺,而是英子小姐。”

幸运总是垂青勇敢且努力的人。工友们成功地将德秀和达九营救出来了,并在英子和医护人员的悉心照顾下,很快就得到了康复。

但,德秀的签证却到期了,按德国矿工管理条例,矿工的签证无法续签。

德秀与英子,这一对刚刚品尝到爱情之蜜的恋人,不得不告别,从此天各一方。

德秀回到家,高兴地背母亲、背姑妈。这一刻,自然流露的乡情和亲情比丝滑的巧克力还香、还浓。

当德秀以为就要开始孤身一人开始新生活时,英子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怀孕了。

是德秀的孩子。所以,她放弃了自己的德国梦,回韩国来与自己心爱的人结婚,共同创造新生活。

德秀在英子从德国回来那天唱的那首歌,像魅力恒久的古老童谣般,非常吸引我。

歌词是这样的——

不知是何缘

我总是如此悲伤

有一个古老的童话

我总是……

所以,当结婚典礼上,类似中国人吵房的韩国式打新郎脚掌闹洞房,达九吊打德秀脚掌,英子被逼无奈地唱起这首歌时。我的眼眶莫名其妙地湿润了。


03


婚后的日子里,经过多年努力,家里的住房和生活条件得到了改善,个人命运方面,似乎也得到了命运之神的奖赏——德秀考上了海洋大学。

但不懂事的妹妹此时正在向母亲闹着要嫁妆。几乎同时,因为姑妈的过世,酒鬼般的姑父要将店铺花粉之家卖掉换酒钱和饭钱。

为了与父亲在国际市场重逢的约定,德秀含泪掏出所有的钱,从姑父手中将店铺买下来。只有自己经营花粉之家,才有机会在这儿等到父亲的到来。

所以,他只好放弃自己的大学梦,像放飞一只蝴蝶般,放飞手中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然后,光靠这间比较传统和落后的店铺,一家人依然活得很难,要想赚够给妹妹办嫁妆的钱,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不久,德秀打听到越南战场有赚大钱的机会,于是向母亲提出来说,他要去越南赚钱。

母亲知道越南在打仗,坚决不让他去。

德秀解释说,他又不是去拿枪打仗,他只是作为技术人员去做战地服务,很安全的。

作为妻子的英子也不同意。

于是德秀约妻子走出家门,到外面去散步,并在街头上认真地对英子说:

“老婆,我是长子,同时也是家长。长子和家长就得照顾好家人。”

英子说: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还要做到什么份上啊?为何总是要你来牺牲?

夫妻俩吵起来。

德秀有点悲愤地说:

“你以为我想去吗?这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就是这样。”

英子说:你的命怎么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为别人,而是为了你自己活下去吧。是你的人生,为何就不为自己着想?

这时,广场上的广播里响起韩国国歌,解说人员在广播里说:为了祖国和民族无穷的光荣,我郑重宣誓会献上一切效忠祖国。

德秀像街头其他的民众一样,庄严地起身站起来,右手放在胸口。英子在一位老人的注视下,也站起身来,抽泣着将自己的右手放到胸口上。这个动作表示了献身和效忠,也暗示了她同意德秀去越南战场。

越南战场,枪林弹雨,战火纷飞,为赚钱而来的德秀,在这里多次经历生与死的考验。

最后一次,河码头边的混战中,为了救一名落水的越南女孩,德秀大腿中枪差点沉入河底,幸好被一名同样来自韩国的军人救上了船。

当德秀拄着拐杖从越南回到釜山时,英子正在为做生意与隔壁女店主发生争吵和互殴。见到回来的丈夫,英子先是一惊,然后是高兴,但接着却哭了。

她哭,是因为她发现丈夫的腿伤残了。

从越南回来不久,一步一跛的德秀,终于牵着妹妹末顺的手,迈进她的结婚典礼现场,将她交给了新郎——未来的妹夫。


04


岁月如梭,随着一代人即将老去,很多人踏上了战后的寻亲之旅。

在此大背景下,一股寻亲潮席卷首尔的公共广场和电视节目。

德秀和达九从釜山出发,也到首尔来寻亲。最终在寻亲电视节目的帮助下,虽然没有找到父亲,但德秀幸运地找到了当年被他弄丢的妹妹莫顺。

德秀的母亲在见到失散多年的女儿后不久,就逝世了。虽然她一辈子都惦记着、牵挂着德秀的父亲,但最终还是没有实现心愿。

电影的最后,儿孙满堂、满头白发的德秀,对桌子上的父亲的照片说:

“父亲,我遵守了约定吧,还找到了莫顺。我还算过得好吧。”

说着说着,德秀抽泣起来,咽呜地说:

“但是我真的很辛苦。”

战争的灾难和辛苦,德秀扛了一辈子。

以上,就是韩国电影《国际市场》的全部。这个片名有一点怪,但电影是一部感人至深的好电影。

身为长子的德秀,为了遵守父亲的约定,为家人奉献了一生,也为家人扛了一辈子。他就像一个铁打的男人,在战争的苦难面前,铁骨铮铮。

很显然,电影的主题是反战的。

但要说到作为家人的奉献精神,电影中不只德秀一人是无私的。实际上,正是德秀一家人的无私奉献,这个惨遭战争蹂躏的家庭,才是那么的和睦和融洽。

在这个贫寒但温暖和美的家庭里,一家人,每个人身上,都闪耀着至情至爱的人性最美光芒。

首先是父亲,他的奉献精神体现在:为了寻找女儿和德秀的妹妹莫顺,他放弃了坐舰逃生的机会,却从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不知所踪。明知回头凶多吉少,仍义无反顾地下舰,这是为人父的责任。

其次是母亲,她的奉献精神体现在:为了孩子们的生存和生活,没日没夜地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做缝纫工及一切家庭妇女能做的工作,想尽一切办法地在他乡带着孩子们活下来,而且要活得好。她省吃俭用,攒钱送二儿子上大学,改变了其中一个下一代的命运。

再次是胜奎,他的奉献精神体现在:作为家中的二儿子,他看着哥哥为了全家人的生活,不得不放弃上学拼命地赚钱,他自己尽管学习成绩很好,也多次找母亲谈判,提出他也要退学去矿区打工赚钱,以减轻母亲的压力,哥哥也可以有时间读书和上学。最后因母亲和哥哥坚决不同意,他如愿地考上了最有名的首尔大学,成为全家第一个大学生。作为家庭的一员,他看到了家境的困难,将心比心,也曾试着牺牲自己的学业去努力改变,但在大环境下,个人是弱小的,他在家庭中的责任不是赚钱,赚钱养家是母亲和哥哥的责任。他的责任是成为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将来好有更大的出息。他付出了,也成功地为全家带来了荣耀。

然后是英子,她的奉献精神体现在:原本她不打算回韩国的,为了德秀,她放弃了德国的工作和生活,回到韩国来和他结婚、生子,过上当时大环境下韩国人普遍的穷苦生活。而且还默许了丈夫为了全家人过上好日子,冒着生命危险去越南战场赚钱,漫长的夜晚,不知道她的思念有多长,也无从知晓她流过多少泪。当丈夫腿脚致残带着从越南战场赚的钱回来,她没有以小家庭“管家婆”的权力独自霸占这些钱,而是大大方方地拿出来,为小姑子置办了看上去还算体面的嫁妆。

最后还要再说说德秀,他的奉献精神体现在:他用自己的一生,履行了长子如父的家庭责任,为了这个家,他吃尽苦,东奔西走,拼命地赚钱养家。尽管内心很苦,但在家人面前,他从不表露一丁点。

这就是他们一家人的故事。

这就是德秀作为长子的故事。

电影的最后,老年德秀和老年英子坐在自家天台上,望着远方的河流和轮船,回望人生,过往所有的苦难都变得风轻云淡。

他们拥有的是:相爱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以及对新生活充满热爱和向往的满屋子孙。

这样的人生,再苦再累,也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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