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雷山散记之五:幸福首乌——丁琦娅
双击自动滚屏 | 发布者:丁琦娅 发布时间:2009-11-13 23:39:23 阅读:3450次 |
喜欢花草,特别喜欢自然生长的野花野草。 山野行走,就总有意外收获。 收获美丽的野花。 收获诱人的野果。 这一节,说过要给大家介绍大雷山的野花野果。 可是,一路上看到的野花野果实在太多了。 我都不知道该让谁先出场。 还是按照时间顺序吧,先给大家介绍一丛美丽而幸福的何首乌。 走过蒲洞朝阳堂时,发现一堵乱石砌筑的矮墙,爬满蓬蓬勃勃的何首乌。 时届深秋,何首乌已经进入果实成熟期。 圆茎多节的细长果穗,串联起数不胜数的扁平状瘦果,在山风中悠然飘荡。 “多美的何首乌果实呀!” 忍不住大声赞叹。 “哪有何首乌果实啊?” “那不是吗?” “就这些黄绿色的小薄片吗?” “是啊,这些就是何首乌的果实。” “让我看看。何首乌的果实,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嗯,有点奇怪是吧?我也是第一次看得这么真切。” “中间好像有个小黑点。” “那是何首乌的种子,黑色,三棱形,似荞麦。” …… 何首乌,藤蔓爬满墙头,叶片繁茂葱绿,果实却这么细小! 不过,倒也优雅、轻盈,很像振翅欲飞的小小豆娘。 小小豆娘,你是要带着何首乌的种子去旅游么? 去不去大雷头? 我们一起飞翔! 我们一起旅游! 好啊,这就出发! …… 何首乌的果实这般灵秀,这般聪慧,能听见并且能听懂我们的对话。 我甚至觉得,它们歪着脑袋,竖起耳朵,不只是在听我们说话,还在倾心聆听隐隐传来的其他声音。 是聆听屋檐的风铃声? 是聆听佛堂的钟磬声? 是聆听堂主的说法声? 还是聆听来自大雷头的雷鸣声? …… 我想都有吧。凡此种种天籁之音,矮墙上的何首乌都捕捉到了。 用眼睛,用耳朵,更用心灵。 这就叫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就叫做心怀恬淡,宁静致远! 面对矮墙上的何首乌,我有这样的心灵感悟。 …… 何首乌,想大家都认识。 读过鲁迅作品的朋友,一定记起百草园的何首乌藤了。 对啊,百草园的何首乌也爬在矮墙上。 “何首乌藤还是和木莲藤缠绕着的。” “好记性!” 既然大家都熟悉,我就不多说了。 而且,《深秋,想起我的百草园中》随笔,已经讲过何首乌的故事。 摘录一段植物资料吧。 何首乌,蓼科蓼属,多年生缠绕草本。 全株无毛,常缠绕于矮墙、岩石及树木上。 茎细长,具沟纹。 老茎中空。 基部木质化,上部多分枝。 叶互生。 叶片狭卵形至心形。 叶柄细长。 圆锥花序,大而展开,顶生或腋生。 苞片卵状披针形,内有2——4朵小花。 花梗细长,下部有关节。 花被黄白色或黄绿色,5瓣深裂。 裂片大小不等,外面3片背部具翼,下延至果梗。 瘦果扁平,有翼状花被。 种子具三棱,黑色,有光泽,藏于花被内。 有肥大不整齐纺锤状地下块根,表面黑褐色,内部紫红色。 花期8——10月,果期10——11月。 华东、华中、华南、西南、华北及西北均有分布。 生于山野石隙、灌木丛中及断墙残垣之间。 全株可入药。 块根生用通大便,解疮毒;熟制补肝肾,益精血。 主治体虚眩晕、须发早白及老年冠心病。 茎叶内服治失眠多梦;外用治湿疹瘙痒。 …… 这段文字介绍,主要依据《浙江植物志》。 现在听来,觉得准确,客观,很中听。 小时候,则更喜欢带点神奇色彩的描述。 什么合首乌发的首乌仙翁啦。 什么道行高超的何姓术士啦。 什么七窍玲珑的人参娃娃啦。 凡此种种,举不胜举,我都深信不疑。 但是,除了看过爬满矮墙的何首乌藤,并没遇着“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的首乌仙翁。 我的家乡有桃花源,就是刘义庆《幽明录》所载“汉明帝永平五年,剡县刘晨、阮肇,共入天台山取谷皮,迷不得返”,而遇桃源仙子的桃花源。 如果真有神仙,我想,会遇着他们的。 于是,我去了桃源坑,去了桃源洞。 实话实说,没有遇见桃源仙子,也没有遇见首乌仙翁。 但是,我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何首乌。 喜欢何首乌的绿色藤蔓,喜欢何首乌的黄绿小花。 喜欢何首乌的带翅瘦果,喜欢何首乌的地下根块。 还特别喜欢关于何首乌的神奇故事。 看见何首乌,就会想起小时候听过的诸多故事。 爬在朝阳堂矮墙上的何首乌,还让我想起了温岭老市府。 这是一座始建于明朝的古老庭院。 曾在这座古老的庭院里工作、生活六年。 熟悉每一座院落,熟悉每一幢屋宇,熟悉每一棵树木。 也熟悉分布各处的野花野草,特别是多年生的何首乌。 老市府的何首乌,主要分布三处: 第一处,是宿舍区的乱石墙。 爬在宿舍区乱石墙上的何首乌,最古老,也最茂密。 六年的时间里,几度看它们发芽、开花、结果。 何首乌的嫩芽是绛红色的,小花是黄绿色的,瘦果是淡绿色,一年四季,都可以观赏,都让人喜欢。 如果挖出地下根块,一定像太湖山区的紫莳药,外皮是黑褐色的,肉质是紫红色的。 当然,这是我的猜想。 我并没有去挖何首乌的地下块根。 我已不再受“人参娃娃”的诱惑,不会像儿时那样干傻事了。 小时候,我是挖过何首乌块根的。 可惜,每次都令人失望。 不是扯断了藤蔓,就是仅拔出一截白嫩的“豆芽菜”。 何首乌的块根藏得很深,轻易哪里挖得到? 如果一味深挖,非推倒乱石墙不可。 我喜欢乱石墙,喜欢爬满乱石墙的何首乌,哪里忍心破坏。 我知道,古朴的乱石墙,是络石、薜荔的家,也是何首乌的家。 推倒了乱石墙,再看不到络石和薜荔了,也再看不到何首乌了。 我可舍不得! 第二处,是宿舍区的石板巷。 宿舍区石板巷的何首乌,大约是小鸟或是风儿播种的。 有好几丛,都是从石板缝里钻出来的。 每一丛都很矮小,丈量全部藤蔓,也不过几十公分。 也不见它们开花结果。 也许是石板巷终年不见阳光的原因吧。 万物生长靠太阳,何首乌若是想健康快乐生长,也需要阳光照耀。 石板巷的何首乌,尽管不见花开花落,倒是让我看到了“夜合日分”的奇特现象。 傍晚时分,何首乌的藤蔓会彼此缠绕。 第二天早晨,彼此缠绕的藤蔓,又会稍稍分开。 我观察很久,真有这种现象。 但是,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传说中的何首乌,“两本异生,苗蔓交合。” 缠交藤、夜交藤的别名,就是这样来的。 还说,何首乌是雌雄异株的,是一对恩爱夫妻。 所以,即使远隔千里,也会夜夜缠绵。 这对恩爱夫妻,虽相爱却不能长相守,或许是《孔雀东南飞》中的焦仲卿与刘兰芝吧。 一旦鸡鸣天明,必定急速分开。 好奇特! 何首乌的被人发现,正是因为“夜合日分”的奇特现象。 此事,宋朝科学家苏颂所撰的《本草图经》,有详细记载: 何首乌,本出顺州南河县(今广西陆川县西)。 岭外、江南诸州亦有。 …… 岭,指五岭,即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 五岭,地处广东、广西、湖南、江西、福建五省区交界处,是我国江南最大的横向构造带山脉,也是长江和珠江两大流域的分水岭。 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五岭山脉都是天然屏障,五岭山脉以北为岭内,称中国;五岭山脉以南为岭外,称百越。 《本草图经》所说的岭外,主要是指广东、广西地区,是药用何首乌的道地产区。 …… 今处处有之。 以西洛(即洛阳)、嵩山及南京柘(zhè)城县(河南省柘城县)者为胜。 春生苗,叶叶相对,如山芋而不光泽。 其茎蔓,延竹木墙壁间。 夏秋开黄白花,似葛勒(葛勒,即葎草)花。 结子有棱,似荞麦而细小,才如粟大。 秋冬取根,大者如拳,各有五棱瓣,似小甜瓜。 此有二种∶赤者雄,白者雌。 采时,乘湿以布帛拭去土。 后用苦竹刀切,米泔浸一宿,曝干。 忌铁。以木臼杵捣之。 一云:春采根,秋采花。 九蒸九曝,乃可服。 此药本名交藤,因何首乌服而得名。 何首乌者,顺州南河县(今广西陆川县西)人。 祖能嗣,父名延秀。 能嗣本名田儿。 生而阉弱,年五十八,无妻子。 常慕道术,随师在山。 一日,因醉,夜卧山野。 见田中藤,两本异生,相去三尺余,苗蔓相交。 久而方解,解了又交,解合三、四。 田儿心异之。 至旦,掘其根,持归。 遍问乡人,无能名者。 后有山老忽来,示之曰:子既无嗣,其藤乃异,此恐是神仙之 药,何不服之? 遂曝干,捣为末。 酒服七日,而思人道。 服数月,似强健。 百日,而旧疾皆愈,发乌容少。 十年,而生数男。 后改名能嗣(古人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田儿原本无生育能力,久服何首乌而生数男,自然值得夸耀。故改名能嗣)。 又与子延秀服,皆寿百六十岁。 首乌(首乌,能嗣孙。生而首乌,故名)服药,亦年百三十岁。 唐元和七年(812年),僧文象遇茅山老人,遂传其事——也有说是有李安期者,与首乌乡里亲善,窃得方服,其寿至长,遂叙其事。 李翱(唐代思想家、文学家,曾作《何首乌传》)因着方录云。 又叙其苗如木,有光泽,形如桃柳。 其背偏,皆单生不相对。 有雌雄,雌者苗色黄白;雄者黄赤。 其生相远,夜则苗蔓交,或隐化不见。 春末、夏中、初秋三时,候晴明日,兼雌雄采之。 烈日曝干。 散服酒下,良。 采时尽其根,乘润以布帛拭去泥土,勿损皮,密器贮之。 每月再曝。 凡服偶日,二、四、六、八日是。 服讫,以衣覆汗出,导引。 尤忌猪、羊血。 其叙颇详,故载之。 …… 这段记述,有些神秘。 特别是“其生相远,夜则苗蔓交”。 而事实上,只有邻近的藤蔓,才会互相缠绕。 这应该是何首乌生存本能使然。 藤本植物的最大特征,就是攀援高枝,依附他物。 我想,何首乌苗蔓缠绕,也是在寻找可以依附的矮墙、岩石或树木。 一时没找到可依附的其他物体,就彼此茎蔓缠绕。 第三处,是小花圃的肥皂树。 老市府的第二进院落,有两座小花圃。 也可以说是同一座花圃,被一条石甬道一分为二。 小花圃种有罗汉松、银杏树、玉兰树、枇杷树,还有白梅、海棠、樱花、山茶、杜鹃等。 而最高大、最成气候的,是九棵树干挺立、树冠博大的肥皂树。 肥皂树,学名无患子。 无患子科,无患子属,落叶乔木。 果实球形,种子黑色。 果皮含皂素,可以代皂,用来洗头、洗手、洗衣物。 因此,俗称肥皂树。 关于老市府的肥皂树,我在《满树飞金的肥皂树》里,有过专题介绍。 它们就在我的办公室窗外,只要不出差,天天能看到。 2005年深秋的一天,凭倚墙口,观赏硕果累累的肥皂树。 忽然发现,那树上不仅有球形的果实,还有蓬蓬勃勃盛开的淡黄色小花。 奇怪了,肥皂树竟然在深秋时节开花? 是因为十月小阳春么? 不对啊,已经十一月了。 探出身子细看,不是肥皂树开花,是何首乌开花。 也不对,那不是何首乌的小花,是何首乌的瘦果。 因为,还不到成熟期,种子外面包裹着黄绿色的花被,远远看去,就像蓬勃盛开的黄白小花。 何首乌竟然能爬得这么高,那肥皂树可有十几米高呢。 这真让我惊讶。 它们是怎么爬上去的? 出于好奇,我跑到楼下,来到肥皂树下。 绕树转一圈,没看到树身上有缠绕的何首乌藤蔓。 难道它们是从天而降的? 何首乌也是寄生藤么? 再仔细看了看,那藤蔓并非寄生,而是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自下而上攀援。 只是有些诡异,那藤蔓是从肥皂树后背爬上去的。 并且,不是盘旋缠绕而上,竟然是直线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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