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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79回赏析:吴月娘丧夫得子

《金瓶梅》第七十九回:西门庆贪欲丧命 吴月娘失偶生儿

在西门庆的妻妾中,唯有正妻吴月娘,头脑里还有点封建正统道德观念,算是一个贞节的妇人。她依仗着封建宗法赋予她的权力,统辖着这个污七八糟的大家庭。她素有“贤淑”之名,不过她的“贤淑”主要表现在对丈夫的一切劣行都采取宽容态度,有时还助纣为虐。

她对丈夫在外寻花问柳的事,从来不加拦阻,也容许丈夫把一个又一个小妾娶进门。尽管她自觉比众妾清白高贵,时时摆出明媒正娶的正妻架势,但她与众妾基本上是相安无事,也极少在西门庆面前搬弄事非。

就凭这几条,吴月娘也称得上是西门庆的“贤妻”了。

作为一个女人,吴月娘也渴望男子的温情,也有欲望的自然本能。她何尝不想专宠一房,恩爱止于己身?但是她作为一个“贤淑”的女人,就只能时常独守空房,听凭丈夫宿花眠柳,而且她表面上还要装得清心寡欲,好象对这种事毫无兴趣。其实她内心是很苦的。

她不是一个糊涂女人,她心里很明白,尽管她与西门庆是“正经夫妻”,但贪花成性的西门庆对她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爱情。

作为正妻,吴月娘是很看重这个身份的,她既不可能像潘金莲那样公然“把拦”男人,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着正常的自然的欲望,因此,她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来为自己的需求作解释。而唯一能被她接受或承认的理由就是:传宗接代,为西门庆生一个儿子。

这个观念是符合吴月娘的身份和教养的。

作为西门庆的正妻,她有责任考虑西门庆的后代香火问题,不能让西门庆断了后嗣。而在正统的封建伦理道德规范下,夫妻行为只有在作为延续后代的手段时,才具有合法性,才被正统的封建卫道士们当作神圣的事。

吴月娘算不上是什么卫道士,但在这一点上她是同样的虚伪。她只有仗着传宗接代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能脱下矜持的外衣,流露出女性的本能。她与西门庆的关系,实质上也只剩下了单纯的动物本能,不管她力图赋予它多么“正当”的理由。

作为一个“贤淑”女人,吴月娘的人生悲剧是很典型的。

洞察世情的《金瓶梅》作者笑笑生,很准确地把握住了吴月娘这个“贤淑”女人的内心奥秘。因此在小说中,吴月娘的要求和某些行为都是在求子嗣这一目的下进行的。

在小说第21回中,吴月娘因李瓶儿的事与西门庆反目后,内心苦闷,独自扫雪焚香,祝祷上天“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见嗣息,以为终身之计。”

她为西门庆求子的愿望是真诚的,哪怕自己生不了,也希望小妾中有人生下一儿半女,为西门庆传宗接代。

所以当李瓶儿生下官哥儿后,妻妾中唯有她是真正欢喜的,真正关心的。

她时常提醒李瓶儿要当心孩子,她知道潘金莲对官哥儿不怀好意,所以总盯着她,不让她抱孩子。官哥儿在芭蕉树下被大黑猫惊吓后,她很担心,半夜还打发人去探问,第二天一早又派人问官哥儿下半夜睡着没有,又亲自去探视。她对奶妈如意儿说:

“我不得养,我家的人种便是这点点儿,休得轻觑着他,着紧用心才好。”

这些话应该说是发自内心的。连李瓶儿都很感动地说:

“若不是你爹和你大娘看觑,这孩子也活不到如今。”

吴月娘如此爱护官哥儿,一方面是希望西门家有后,另一方面也有利己的动机。

她知道这孩子一旦得官,受诰封的首先是她这个嫡母。不过,在她对官哥儿的爱抚中,也有母性的自然流露。她听见李瓶儿管孩子叫“冤家”,她不无凄凉地说:

“自家养的亲骨肉,倒也叫他是冤家。学了我,成日要那冤家,也不能勾哩!”

看见可爱的官哥儿,她更希望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尤其是当她听见潘金莲和孟玉楼在背地里挖苦她,说她自己养不出儿子,却去抱别人养的儿子,她又气又恼,又不好和她们理论,因为这些话确实说中了她的隐痛,她只好暗暗发恨:“我求天拜地,也要求一个来,羞那些贼妇的臭脸!”——她求子的动机中又加了一条:争口气。

为了求子,吴月娘动了许多脑筋。她不惜放下身份和架子,问王姑子、薛姑子求安胎之法;为了能在指定的壬子日与西门庆同屋,她事先做了安排。到了那一天,她沐浴、诵经、烧香,对天祷告,只求灵验。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后,生下孝哥儿。

但是,西门孝哥的降生,却没有给这个家庭和吴月娘本人带来好运。

当初官哥儿降生时,西门大院“合家欢喜,乱成一块”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而且官哥儿还给西门庆带来官运,使西门庆戴上了乌纱帽,家里家外,兴旺得很。

而吴月娘产子之际,正是西门庆断气之时,迎接这个新生儿的是合家大小的号哭声。

试想,如果西门庆活着,正妻喜得贵子,将是多么热闹的事啊,但实际是,人们正忙着为西门庆置办棺材,料理后事,只剩下一个李娇儿守着她,趁着她昏迷,李娇儿还从箱子里偷了五锭元宝。

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作者有意地在这里加入李娇儿盗金的情节。

当初官哥儿的降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官运和大量金钱,“送礼庆贺,人来人去,一日不断头。”

而如今西门庆刚闭眼,西门孝哥刚要出生,已经就有人来算计了。这仅仅是个开端,随后韩道国拐走一千两银子,来保偷走八百两银子的货物,陈经济追走寄放的箱笼银子……,李娇儿归院,孟玉楼改嫁,潘金莲被杀……,真是财破人散!

似乎上天是有意安排这个孩子来做西门庆家破败的见证人,在他出生之时,破败就已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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