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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岁钱”——童年趣事(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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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到过年,我的舅婆就开始不定心了,她窸窸窣窣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手裙包,横一层竖一层的打开,估计是有两三个包装以后,里面是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十元大票,那就是一年来舅婆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子女给她的零花钱,这时候拿出来自然是要准备发压岁钱了,聪明的我早就预计到舅婆的这动作。更小一点的时候,舅婆会喊我的父亲,让他拿了十元大票,去大街上百货大楼隔壁的人民银行去换一律色的一毛两毛的连号钞票,到后来,这活就是我的生意了,只不过后来我去银行换的,已经起码是五毛和两毛的钞票了。换回来一大叠赤刮辣新的带着油墨香的新钞票。                                    

舅婆从床垫'下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纸袋,那是舅婆让我去新成文具店买回来的红纸,有心有相的裁剪好,用面粉调好的浆糊糊好的,然后一个人就自言自语的在念叨,我知道,她是在算计这些压岁钱该怎么分了,随着年龄的增加,舅婆要发的压岁钱越来越多,她实在算不过来,就拉着我问,喊着我帮她一起算,忙了个大半天,总算把压岁钱的事情准备停当,可过了一天,她就突然的大呼小叫,原来是忘记了一个谁了,于是一边嬉皮笑脸的自嘲一番,一边忙不迭的寻新票子,找红纸继续准备,这样的事起码要准备几天,一到晚上,一个人把个压岁钱再拿出来,比比划划,归东归西的摆布,乐此不疲,等到瞌睡虫来了,打了几个哈欠的她,心满意足的重新用手裙包好,塞在枕头下,仿佛这样一来,才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一般来说,舅婆到过年就会回老家住了,所以准备好的压岁钱经常提前发给我们,而且,给我们的一定是最多的,整整十张一毛钱的新票子,她说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即使平时因为我调皮,最不讨她老人家欢喜,但回老家前,她依然会一分不少的开开心心的把压岁钱塞给我,于是在我清清脆脆的“舅婆”声中,满意的完成了她一年一度的使命。


当然,很多时候,年初一我是一定要去老家的,不仅仅是为了吃和玩,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拿长辈们的压岁钱。那可是我们一年一度的“薪水”哦。所以,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就赶上了去华士的头班汽车,当晨雾还在小河浜上飘逸,老房子上的烟囱才冒着袅袅的炊烟,一股只有乡下才有的那种烟火气扑鼻而来时,我已经跨过了章家大院高高的门槛了。于是,不需要走到最后一埭楼房,我清脆响亮的”舅婆、舅婆”就会让四邻的章家老亲出来,赞不绝口的夸舅婆好福气,夸我这城里来的小官人懂清头,每每此时,舅婆总是非常开心的掏出准备好的压岁钱塞我手里,然后囡囡宝宝的寒暄一番,而我似乎是完成了给舅婆、娘舅舅妈拜年这样的仪式,就要紧赶往黄家大院去给我的三公公、三好婆、孃孃、姑妈等长辈拜年了,当然,那压岁钱是肯定少不了的。

在那个年代,一个过年总能够收到几元的压岁钱,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了,我小学一学期的学杂费就要四元五毛呢,所以,每次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老老实实把口袋里藏得好好的压岁钱全部上交给母亲,就仿佛上交我赚了的第一笔工资一样神气,母亲呢,总会从中抽个两毛五毛的,横关照竖关照我省着点花,其实我的压岁钱早先也就是买点零食吃吃,从来不去花在买鞭炮呀灯笼什么的,这些东西哪有吃的好?只是到了小学高年级,压岁钱就全部变成买连环画买书的了。

压岁钱怎么来的,小时候只晓得古时候有一种小鬼,名字叫“祟”,每年的年三十夜里就要出来害人,它用手在熟睡的孩子头上摸摸,孩子吓得哭起来,然后就发烧,讲胡话而从此得病,几天后热退病去,但聪明机灵的孩子却变成了痴呆疯癫的傻子了。人们怕“祟”来害孩子,就在这一夜点亮灯火团坐不睡,称为“守祟”。据说有一户人家,夫妻俩老年得子,视为掌上明珠。到了年三十夜晚,他们怕祟来害孩子,就逼着孩子玩。孩子用红纸包了八枚铜钱,拆开又包上,包上又拆开,一直玩到睡着,包着的八枚铜钱就放到了枕头旁边。夫妻俩哪里敢睡觉?只好挨着孩子长夜守祟。半夜里,一阵巨风吹开了房门,吹灭了灯火,小鬼祟用它的手刚想摸孩子的头时,孩子的枕边发出一道亮光,祟急忙缩回手尖叫着逃跑了。老年夫妻把用红纸包八枚铜钱的事告诉了大家。大家也都学着在大年夜用红纸包上八枚铜钱交给孩子放在枕头边,果然以后祟就再也不敢来害小孩子了,原来这八枚铜钱是由八仙变的,他们帮助人们赶走了祟,于是人们就把这一习俗变成了压祟钱,再后来就变成了压岁钱。当然,这只是个民间故事而已。

其实,压岁钱最早在汉朝就有了,那时叫压胜钱,是一种辟邪的铜钱一样的东西,悬挂在孩子身上辟邪用,上面铸有“去殃除凶”、“千秋太平”等字样。到了唐朝时,压岁钱就变成了长辈给孩子一些散钱压岁做护身符了。而明朝时,长辈过年时用红绳穿铜钱成串给孩童,清朝更是送一百个小铜钱用红绳穿好,称为“长命百岁”。再后来,纸币出现,于是长辈选择连号的纸币送孩童,寓意连连高升、连连好运。

  孩子平日不易有钱,过年时有了一点可以自己支配的钱钞,当然十分高兴。清朝诗人吴曼云有《压岁钱》一诗,活脱脱刻画出小儿有了几个钱,又想买这个,又想买那个,兴奋难眠的景象:“百十钱穿彩线长,分来角枕自收藏。商量爆竹饧箫价,添得娇儿一夜忙。”

小时候压岁钱拿来了,专门储存在奈泥模模做的储蓄罐里,等到储满了再敲碎打开,我小时候也有储蓄罐,只是印象里从来也没有一次储满过,一是大钱基本被大人“没收”,小钱不是买零食吃就是买连环画,好不容易刚刚塞进储蓄罐的钱,不一会就想方设法挖出来用了。倒是见过隔壁邻家小妹的储蓄罐敲碎时许许多多的钱散落一桌的镜头,也算是那个年代的趣事。

如今的孩子,压岁钱已经是成百上千,早已经失去了压岁钱原本的寓意了,而这些成百上千的钱只是成为孩子们的一个象征而已,因为条件好的人家,小孩子成为心肝宝贝,买什么都不需要压岁钱来花,小孩子的压岁钱成为真正的过水竹竿,从这个大人手里转到那个大人手里而已。倒是有一次我在“金一黄金”的展示柜里,发现一串黄金打造的古代铜钱,倒是挺有压岁钱创意的。

    压岁钱是一种极具仪式感的民间习俗,它体现出来的中华民族特有的尊老爱幼的特性,让每个中国人从压岁钱这样一个习俗中去感受关爱,去实践关爱,去体会老祖宗传下来的这寓意深刻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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