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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叔叔的小屋》:一个优点和一个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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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1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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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姆叔叔的小屋这本书,就其立意而言,有一个优点和一个缺点。

优点

        优点在于,这本书确确实实地写出了奴隶们悲剧命运的根源在于奴隶制,而不是他们自己的性格、受教育程度,也不是他们被卖给了什么样的主人。

        虽然在本书中,乔治和汤姆的命运确实因他们被卖给了什么样的主人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这也恰恰明白无误的揭示了:由于奴隶制的存在,奴隶的命运不属于自己,而仅仅从属于他的主人的命运——主人的生老病死,兴旺衰落,宽容苛刻,心血来潮,这些都可能使得一个奴隶的命运向着他不情不愿又无力抗拒的深渊滑下去。

        如果性格好、有教养、同时又经营有方的奴隶主比比皆是,那么这种从属关系也许不会酿成悲剧。但是,虽然我们手头没有明确的数据,但是可以想见这种人并不占多数。我们可以看看圣克莱尔的哥哥,他是被当做贵族来教育长大的,他的儿子也是一样。然而我们可以明白的看到他们父子两人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奴隶的。更何况,我们可以参考一下马里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c)的行为艺术作品《节奏0》:当你把绝对的权利交给公众时,离世界毁灭也就不远了。同样的,当你把对奴隶的绝对权利交给奴隶主时,离奴隶的灭亡也就不远了。

        从悲剧的角度上看,悲剧的本质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而悲剧性的深度则来自于“撕碎”这个动作的不可抗拒性。对奴隶们来说,他们的悲剧命运是由奴隶制这个制度、允许并支持奴隶制的社会所决定的。这种社会性的、制度性的、不可抗拒的悲剧,远比个人的、机缘巧合的、人力可为的悲剧,要来得深刻得多、绝望得多。我曾看过一篇影评,讲到某部电影虽然想要反应一些社会性问题,但主人公的悲剧命运却源自于自己在机缘巧合之下产生的误会、错过、运气不好。这种所谓的悲剧只会让人一笑而过,而完全起不到发人深省、振聋发聩的作用。而汤姆叔叔的小屋这本书,恰恰可以作为此类悲剧的标杆。汤姆叔叔被卖给圣克莱尔后,似乎过的还算不错;但这并不能避免他跌落深渊。因为他仍然生活在奴隶制下、生活在允许和支持奴隶制的社会中。对当时的他来说,唯一的摆脱这种命运的方式就是像乔治一样,彻底地脱离这个制度和社会。

        也正是因为这种悲剧深深地植根于社会和制度之中,因此,想要改变这种悲剧,唯一的方法就是彻底的推翻和摧毁这个社会或制度。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说汤姆叔叔的小屋是一本书引发了一场战争。

缺点

        本书的缺点也很明显:宗教意味太浓了。当然,对本书作者斯托夫人来说,这无可厚非。哈丽叶特·比切·斯托夫人(Harriet Beecher Stowe)的父亲和丈夫都是神学院的教授,她的一生都浸淫在浓厚的宗教氛围之中。因此,她在自己的书中倾注和寄托了自己的宗教情感,这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但是,可以理解不代表可以接受。宗教性内容对人物形象的刻画产生了一些负面的影响。例如,伊莱萨的宗教情感感化了乔治,同时也是的乔治身上的反抗性和斗争性被削弱了,甚至在面对荷枪实弹、凶残狰狞的追捕者的时候,他也恪守着不能杀人的宗教训诫。又如汤姆叔叔的宗教性使得他虽然肉体上死于奴隶主的拳头,但精神上却战胜了他。然而这一描写大大降低了汤姆叔叔命运的悲剧性,使得美好的事物没有被彻底撕碎,进而也削弱了本书作为废奴主义先锋号的作用。还有对伊娃的宗教性描写,则使得这个可爱的小天使变得不真实、不那么可爱了。

        另外,作为接受了马克思主义教育的共产主义接班人,这本书中对宗教的描写对我起到了一个作者绝对没想到的作用:它让我真切的理解了“宗教是劳动人民的精神鸦片”这句话。即使抛开宗教意义来说,汤姆叔叔也是一个温厚、善良的人。但是,他笃行的宗教却使得他在被推向深渊时主动地放弃了自救。这让我相当愤怒。如果说制度、社会是杀死汤姆叔叔的凶手,那宗教就是他们的帮凶。

        这一帮凶的罪状,不仅在于它对奴隶的麻痹作用,还在于它在直接地维护罪恶的制度和社会。书中直白地提到了在蓄奴州中,有相当多的牧师在援引《圣经》来论证奴隶制的正当性。例如,在汤姆叔叔从谢尔比家被卖出时,他所在船上的一位坐在客舱门口、身穿黑衣、神情严肃的牧师先生说,“'毫无疑问,非洲人做奴仆,地位低下,这是天意。迦南要受到诅咒,必作最下贱的奴仆。’这是《圣经》上说的。”这种“人人皆可解经”的情况,确实能够提高宗教的生命力,对宗教本身是有益的。它给统治者披上了一层“君权神授”的外衣,因而对统治者也是有益的。唯独对被统治者,对奴隶们来说,它是有害的,是残忍甚至恶毒的。

        这样一部优秀的作品中出现如此多的宗教内容,我虽然能够理解作者,但是非常为她、为这部作品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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