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基本功

我读《论语》（150）

 

述而篇

 

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人生的基本功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这是孔子教育弟子必须遵行的人生功课，是求学之人求学过程中应该严格遵守的规范，同样也适用于世间的每一个人。朱熹在《论语集注》：“志道，则心存于正而不他；据德，则道得于心而不失；依仁，则德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艺，是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学者于此，有以不失其先后之序、轻重之伦焉，则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少间隙，而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一个人做到志道、据德、依仁、游艺，就能内外兼修，不自觉就进入了圣贤的境界。

“志于道”——道是心之所向。志，《说文解字》：“志者，心之所之也。”心里向往并要达到的就是志，通俗讲就是志向，在这里是动词，立志之义。人生是围绕志向而展开的，有志向人生才有目标，才有奔头。志向有正邪、高下之分，人生的境界才不同。作为一个人，首先立志要正确，其次要立大志，人生才有大格局。

为什么要“志于道”？在古代中国，道是世人应当遵循的最高准则，既包含自然规律的天道，又包含为人处世应遵守的正确原则的人道。道家和儒家都重视“道”，二者侧重点不同，道家重视天道，儒家重视人道。道是世人应该奉行并且要落实到行动上去的行为规范，是行动指南。明白了道，才能明事理，人生才能辩明方向，才能正确地做事。正是由于道特别重要，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强调“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论语·里卫灵公）。现代人同样需要有正确的思想指导行为，人生才不会偏向。

“据于德”——德是立身之本。据，依据，德是行为的依据。在古代，把德作为绝对价值的存在，是至高无尚的。《左传》：“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在人生“三不朽”中，德是第一位的，一个人一生可能没有太大的成就，也可能没有什么高见影响他人，但是他不可以是无德。儒家把有道德看作是人与动物区别的重要标志，没有道德，只能称其为生物学意义上的人。德不但要把道存于心，而且要落实到行动中去，便是德行。德是内在的，行是德的外在的表现，内外兼之，才能称其为有德行。朱熹认为，“德者，得也，得其道于心而不失之谓也。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则始终惟”（《论语集注》），把“据”解释为执守之意，也是言之有理的。德是行为的依据，就必须坚守一生。

“依于仁”——仁是人生的归依。依，与“据”的意思差不多。仁在儒家这里是德的最高境界，不是德的全部，但在德中处于核心地位，儒家的德更多地体现在仁上面，看一个人是不是有德，关键是看他是否行仁。在孔子那里，仁没有德那么高大上，更贴近生活实际，很具体，具有可操作性，不像德那么概念化。譬如，“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论语·颜渊》）“刚毅、木讷，近仁。”（《论语·子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只要人努力去行仁，就能不断靠近仁的境界。

“游于艺”——艺是生存的手段。艺，是指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是古代上层社会必备的技艺，是贵族立身于社会的手段，相比较于道、德、仁而言，艺是用，是三者的载体，份量轻了些，因而后人对“游”的解释大多语焉不详，不切合“游”本义。《尔雅·释言》：“泳，游也。”《说文》：“游，旌旗之流也。”即旌旗末端的旖旎流苏。很多人把“游”理解为“游习”，与本义相差很远。虽然解释不贴切，“游于艺”意思还是能看明白的，就是要学习必备的技艺。值得一说的是，儒家强调的学六艺，不是单纯为学技艺而学习，在学与做的过程中要时时处处体现道、德、仁。譬如射箭比赛，“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论语·八佾》）就是竞争性很强的射箭比赛，也要有君子的风度，这里体现了礼让之德。

“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四者谁主谁次，后世也有不同的意见，一种认为前三项是主，艺是次；还一种认为道是总纲，其它三项是目。根据主次，分出了先后。其实，这四者虽然有轻重之分，但不应该分出先后，应该是齐头并进的，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这四者都是缺一不可的。仁、德、道是层层递进的关系，仁是德的最高境界，德是道的体现，而艺承载着道、德、仁，没有艺，道、德、艺就是虚无的存在。艺与道、德、仁是一体的，不可分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