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水经注。卷六、汾水 涑水》之汾水

卷六、汾水 涑水

示意图一


示意图二


示意图三



汾水

按:此卷述两水,汾水、涑水,然此卷中分目不止两水。此两水皆河水枝津,当属河水,但既已分述,便为两水。郦氏述水原本是以一水的主干为线索,从首(源头)至尾(归宿),依次述其所踪。届时届地,历山川述山川,过城邑述城邑,如有枝津,便即插述。其文首尾一贯,脉络分明。然河水水系太大,枝津众多,述主干尚需分卷,一些重大枝津便不能不立分卷以述。述枝津互不统属,便为两水,即以两水视之。一到某一河水的枝津中,再有枝津之枝津,便以河水枝津为线索,依河水枝津主干所踪为序,逐次陈述。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便可以从而判断,河水的哪些枝津可以分卷独立划分为一水,哪些又不必。一旦明白这一点,我们就会看到杨、熊师生的本子中,分卷并不是为了把相关内容打截段落,提示关节,而是把一些内容做堆放,尤其是一些难以索解脱失严重的章节。涑水可说是前者,尚可成篇,其他如文水、洞涡水,实为汾水陈述中的夹叙之文。我们由此可知,卷六承河水主干陈述的正文,实为一些脱漏遗文的杂凑。故此卷多缉录时的斧凿痕,乱。

【汾水出太原汾阳县北管涔山。】[请参看示意图卷六(1]

《山海经》曰:《北次二经》之首,在河之东。其东,首枕汾,其名曰管涔之山。其上无木而多草,其下多玉。汾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河。《十三州志》曰:出武州之燕京山,亦管涔之异名也。其山重阜修岩,有草无木。泉源导于南麓之下,盖稚水濛流耳。又西南夹岸连山,聊峰接势……

刘渊族子曜,尝隐避于管涔之山。亱中,忽有二童子入。跪曰:管涔王使小臣奉谒赵皇帝,献剑一口。置前,再拜而去。以烛视之,剑长二尺,光泽非常。背有铭曰:神剑服御除众毒。曜遂服之,剑随时变为五色也。后曜遂为胡王矣。

按:今山西北部群山中仍有管涔之目,山系不小,从右玉之南,纵贯晋北西部,直到了宁武、五寨一带。《山海经》述山海,不乏演义神话,郦氏每每用之,亦欲考正落实。但山的名称是用来做指称的,立名在于约定俗成。山地土著之民会从约定俗成立名,学者记之,有时用土著之名,有时也会因情势别做指称,这会别立新目。而后世所流传者却往往是学者笔下之名,因为文字可长久流传,从而再影响山地之民。学者记山海有约略,误差、近似,不确之事在所难免。管涔之目留传至今只怕便得力于《山海经》,阚駰的《十三州志》是从《山海经》出发的。管涔山范围极大,但又有分水岭。其北部水向各分,有入河者,有赴桑干河者,但都向北或东西分。汾水南向,不可北伸,只能到今宁武、五寨间。这里有管涔山的高峰。

武州,汉县,属雁门郡,郦氏曾目之为武县。当代史家考,治在今山西左云。郦氏说在善无西南一百五十里,此为其水源头之地,或某山耳。他志又云在溯州西一百五十里许,此亦当为发水之山。溯州,北齐置,治新城,在今朔县西南。不久移治招远,即今朔县。其实,两说一也,俱是对管涔之山做大概陈述。稚水濛流,则是山间出水逐渐汇聚成河耳。

汾水又南,与东、西温溪合(水出左右近溪,声流翼注。水上杂树交荫,云垂煙接。自是水流潭涨,波襄转泛)。又南经一城东(凭墉积石,侧枕汾水,俗谓之伏戎城)。又南出二城间(其城角倚,翼枕汾流,世谓之侯莫干城。盖语出戎方,传呼失实也)。汾水又南,经汾阳县故城东(川土宽平,峘山夷水。《地理志》曰:汾水出汾阳县北山,西南流者也。汉高帝十一年,封靳强为侯国。后立屯农,积粟所在,谓之羊肠仓。山有羊肠坂,在晋阳西北。石磴萦委,若羊肠焉,故仓坂取名矣。汉永平中治呼沱石臼河。按司马彪《后汉郡国志》:常山南行唐县有石臼谷。盖欲乘呼沱之水,转山东之漕。自都慮至羊肠仓,将凭汾水以漕太原,用实秦晋。苦役连年。转运所经,凡三百八十九隘,死者无算。拜邓训为谒者,监护水功。训隐括知其难立,具言肃宗。肃宗从之,全活数千人。和熹邓后之立,叔父陔以为训积善所致也。即此羊肠仓也)。

按:先秦之民居则修城,这是为了自卫,也正是远古先民留下的旧习,故先秦留下的城邑很多。这些城邑至秦汉有的为郡治、县治,有的曾为乡亭。总之,是逐渐发展者便会保留,成为都市,而见于史籍者亦可查考。但也有不少荒废堙没了,战争、天灾、瘟疫,都会造成人亡城残。郦氏考地脉川,记下了许多堙没城邑,象此处的伏戎城、侯莫干城,便是二例。秦汉之后,国家统一,修城筑堡便由国家统一掌管,县治、郡治修城,军事要塞筑堡,乡亭村镇,便只有在战乱时筑坞自固了。故修城之风也就渐渐改变了。侯莫干城当在今静乐东北,伏戎城当更在东北。

汾阳,春秋古邑,晋地。晋惠公便曾以此许封里克,在今山西省静乐县西。西汉置县,治此。直到隋文帝把阳直县治徙此,取旧称,名汾阳。后废,唐初复置,称阳直。晋阳,古邑,即太原市西南的晋源镇,为赵简子的家臣董安于所筑。羊肠坂,郦氏《注》说在晋阳西北,后世注说在今交城东北,又称羊肠山。东汉永平中,在此屯田积粟,称羊肠仓。羊肠坂非一,有在今晋城南者,有在平顺东南者,战国时人所言,多指后者。

汉时有太原郡,治即在今太原市西南的晋源镇。汉文帝时曾置国,后复为郡。晋世置国,至北魏仍

为郡。汉置郡称太原,立目因地望。《禹贡》述禹治水云,既修太原,至于岳阳。史家多云,太原指中

条山之北、吕梁山南脉与太岳山之南地,为今晋西南的临汾盆地、运城盆地之域。而岳阳则为太岳山以南地区。非也。岳阳可说是太岳山之南地,然太原之地却当在太岳山北,吕梁山北段之东。既修太原,

至于岳阳,禹治水的行程于此是由北往南,故太原在北,岳阳在南。太原为原,非太阳,故非山南也。

禹从岳阳东行,北折,覃怀致功,以迄衡漳,转为北行是兜了半个圈子。禹治水不仅治河,亦治汾。常卫既从,九河既导,便是此意。

汾水出山,稚水濛流,南会左右两溪,水势渐盛。此述汾水直至今静乐西。

又南经秀容城东(《魏土地记》曰:秀容,胡人徙居之,立秀容护军治。东去汾水六十里),南与酸水合(水源西出少阳之山,东南流注于汾水)。

按:秀容原本地望之称,所指为山西北部、黄河东岸,含云中山和句注山迤西及桑干河、汾水的上游地区。北魏时,封尔朱氏于此,地广三百里。不过其首府在梁都城,址在今溯县北,这里又称秀容川。北魏时又曾设秀容郡,治秀容,辖境为今忻州市及原平县地。秀容为县,郡治,在忻州市西北。直到隋代,才移治今忻州市。所以就城而论,秀容有三个。忻州西北有秀容县,为北魏秀容,隋移治忻州,亦为秀容。今岚县一带称南秀容,有城,在岚县南,亦为秀容。郦氏所言,当为南秀容。秀容南方之地有一城,乃胡人筑城守,徙居之耳。此城亦称秀容,即南秀容。少阳之山,当在今岚县西。

汾水又南,出山,东南流,洛阴水注之。

水出新兴郡,西流,经洛阴城北,又西经盂县故城南(《春秋左传·昭公二十八年》:分祈氏七县为大夫之邑,以孟丙为盂大夫)。洛阴水又西,经狼孟县故城南(王莽之狼调也。左右夹涧幽深,南面大壑,俗谓之狼马涧。旧断涧为城,有南北门,门闉故壁尚在)。洛阴水又西南,经阳曲城北(《魏土地记》曰:阳曲胡寄居太原界,置阳曲护军治)。其水西南流,注于汾水。

汾水又南,经阳曲城西,南注也。

按:东汉末曾置新兴郡,治九原,址在今忻州。《晋志》、《地形志》有记,杨、熊师生取此说。郡治直到北魏。阳曲,《疏》本即取董佑诚说。《元和志》考为西汉旧县,治定襄,称阳曲。有一说,阳曲县在西汉辖境含旧盂县、汾阳、狼孟三县地,这都是春秋晚期晋祈氏所食。然看《前汉书》、《后汉书》,两汉有阳曲,另三县也同时有目。盂县在今阳曲东北,北魏废。这可能是因两汉郡县调置所致。总之,说法不一,杨、熊师生似乎不取此说。

《元和志》又考,后汉末其县移治太原县北四十五里。后魏又移治县南四里。董氏云,县故城即木井城也,按《阳曲县志》,木井城在东北七十里,直南四里即魏城。看来在后魏城址基本不变,杨、熊师生取此说。郦氏所取,当为后汉阳曲。那么,这个阳曲在哪儿?后汉太原在今太原市西南的晋源镇,晋为国,后魏为郡,隋初废。隋开皇十年改晋阳县置太原县,又改龙山置晋阳县,两县治同城,在晋源。唐、五代,为太原府、河东节度使治,后周时北汉都此。宋太平兴国年间灭北汉,毁城,废两县,改置平晋县。此时太原府称并州,移治太原市,后移治阳曲。嘉佑时复改太原府,元为路,明为府,称太原。平晋县明洪武八年复名太原,一九一四年又称晋源,一九五一年撤消,入市。《元和志》所云太原,在晋源,而后魏阳曲便当在今太原市北。

我们要看到,管涔山范围虽大,汾水却是在其南端发出的。从五寨往南,西有芦芽山,东有云中山,中有山间谷地。这才造成了管涔山南端之水南流的河道,这便是汾水源头。洛阴水在云中山之东,它由东北到西南,入汾水,原因又在于东方的系舟山。系舟山之东,水东北流向,洛阴水西南流向,这是由系舟山的山势决定的。今阳曲县北、西北、东北,有云中山和系舟山余脉相联,使得牧马河东北流向,入了呼沱河。洛阴水在系舟山西,不能东过系舟山,只有循谷地西南流。狼孟,二《汉志》、《晋志》俱

云,属太原郡,《元和志》云,晋末省。董氏考,在阳曲县东北三十六里。盂县,亦祁氏大夫邑。祁氏

之大夫曰丙,其称两出。有云盂丙者,如《地理志》,有云孟丙者,如《左传》。称盂丙者云,盖以邑为氏,称孟丙者云,本氏为孟。《疏》本云,参错久矣。愚以为已不可详。邑目积古留传为盂,亦或为

讹,本氏又称为孟,亦或为盂之误。然以狼孟推之,盂多半为孟。

洛阴水源头有洛阴城,但洛阴亦地望之名,故水称洛阴水。这一水道变迁余地无多,多经山谷。

【东南过晋阳县东,晋水从县南,东流注之。】

太原郡治晋阳城,秦庄襄王三年立,《尚书》所谓既修太原者也。《春秋说题辞》曰:高平曰太原。原,端也,平而有度。《广雅·释地》曰:大卤,太原也。《释名》曰:地不生物曰卤。卤,垆也。《谷梁传》曰:中国曰太原,夷狄曰大卤。《尚书·大传》曰:东原低平,大而高平者谓之太原,郡取称焉。《魏土地记》曰:城东有汾水长流。水东有晋使持节、都督并州诸军事、镇北将军、太原成王之碑。水上旧有梁,青荓殒于梁下,豫让死于津侧,亦襄子解衣之所在也。

汾水------西经晋阳城南(旧有介子推祠。祠前有碑,庙宇倾颓,惟单碑独存矣。今文字剥落,无可寻也)。

按:过晋阳,汾水是历东绕南,故愚以为《注》亦依次述之。欲述晋水,先述晋阳。晋阳为郡,此为与汾水的关系。晋阳,春秋晋邑,赵简子家臣董安于筑城。秦置县,址在今太原市西南晋源镇。

【晋水出晋阳县西县瓮山。】

县,故唐国也。《春秋左传》称,唐叔未生,其母邑姜梦帝谓已曰:余名而子曰虞,将与之唐,属之参。及生,名之曰虞。《吕氏春秋》曰:叔虞与成王居,王援桐叶为珪,以授之。曰:吾以此封汝。虞以告周公。周公请曰:天子封虞乎?王曰:余戏耳。公曰:天子无戏言。时唐灭,乃封之于唐。县有晋水,后改名为晋。故子夏叙《诗》称此晋也,而谓之唐。俭而用礼,有尧之遗风也。《晋书地道记》及《十三州志》并言,晋水出龙山,一名结绌山,在县西北。非也。《山海经》曰:县瓮之山,晋水出焉。今在县之西南。昔智伯遏晋水以灌晋阳,其川上溯,后人踵其遗迹,蓄以为沼。沼西际山枕水,有唐叔虞祠。水侧有凉堂,结飞梁於水上。左右杂树交荫,希见曦景。至有淫朋密友,羁游宦子,莫不寻梁契集,用相娱慰。于晋川之中,最为胜处。

按:此从晋阳述晋水。杨、熊师生的本子仍然把晋水独立成篇,但关于晋水,《注》文不多,并无必要。唐、宋以来的注疏家很可能已把晋水另立篇章,原因在于《经》文中有此处一句,“晋水出晋阳县西县瓮山”。以通例论之,如此等枝津小水,《经》未必述。他篇有更大枝水,〈经〉文无述,特述此一水,似不可信。然试把《经》文相连,也确似述了晋水,只是一语之略耳。此水虽小,名重,故述。

【东过其县南,又东,入于汾水。】

沼水分为二派。北渎,即智氏故渠也(昔在战国,襄子保晋阳,智氏防山以水之。城不没者三版,与韩魏望叹于此,故智氏用亡)。其渎乘高,东北注入晋阳城,以周园溉(汉末,赤眉之难,太原郡掾刘茂,负太守孙福,匿于城门西下空穴中。其亱奔盂,即是处也)。东南出城流,注于汾水也。其南渎,于石塘之下伏流,经旧溪东南出,经晋阳城南(城在晋水之阳,故曰晋阳矣。《经》书:晋荀吴帅师败狄于太卤。杜预曰:大卤,晋阳县也。为晋之旧都。《春秋·定公十三年》:赵鞅以晋阳叛,后乃为赵矣)。其水又东南流,入于汾。

按:沼水即晋水,乃因水于故智氏遏阻处成沼,故称沼水。晋水出沼分两派,北渎灌晋阳,南渎历晋阳城南东南流入汾。此为晋水旧道。沼水两派,入汾河口不在一处。

【又南,洞涡水从东来注之。】[请参看示意图、卷六(2]

汾水又南,经梗阳县故城东(故榆次之梗阳乡也,魏献子以邑大夫魏戊也。京相璠曰:梗阳,晋邑也。今太原晋阳县南六十里榆次界,有梗阳城)。汾水又南,即洞涡水入者也。

按:梗阳原本为榆次县一乡,约在晋阳县南六十里。杨、熊师生取此说。洞涡水入汾,水口在晋水入汾水口之下,但具体位置未提。

【洞过水出沾县北山。】

洞过水出乐平县西北。其水西流,与南溪水合(水出南山,西北流注洞过水)。又西北,黑水西出山(三源合舍,同归一川)。东流南屈,经受阳县故城东(按《晋太康地记》,乐平郡有受阳县。卢谌《征艰赋》所谓历受阳而总辔者也)。其水西南入洞过水。

又西,蒲水南出蒲谷,北流注于洞过水。又西与原过水合(近北,便水源也。水西阜上有原过祠。盖怀道协灵,受书天使,忧结宿情,传芳后日。栋宇虽沦,攒木犹茂,故水取名焉。其水南流,注于洞过水也)。

按:郦氏通书都是如此,述一水至某地,逢水述水,逢城邑述城邑,兼地望,只有在枝津过大时,方留待后叙,自成篇章。故此处当述洞过水。本卷题为汾水,实为唐宋注疏家所加,汾水枝津皆独立成篇,在于《经》文,或者说考来象是《经》文的那些句子。其实,《水经》之文也当是首尾一贯的,《注》文则夹叙其间。而如果这样,《水经》述文便断不会这样支离。试想,《经》文把两句述晋水的话留到章末,述来象什么话?《经》文一贯,《注》文亦前后相连,这才是《〈水经〉注》的篇章结构。

梗阳,汉县无目,后置之县,原本为乡。乐平郡置于东汉献帝时,治乐平,当为今夕阳县。此时立郡置县,县即称乐平,所析为沾县地。沾县,汉置,在今昔阳西南。后魏太平真君九年,乐平郡废。到孝昌年间复置,治在沾县,但改称乐平。乐平为县,析沾县地,治昔阳。后魏设乐平郡,治沾县,又设乐平县。太平真君年间,郡废,乐平县亦省,地入沾县。孝昌年间,复置乐平郡,治沾县,却是把沾县改称乐平。孝昌年间已到郦氏迂害前,故郦氏所说的乐平当在昔阳。关于沾县和昔阳,我们将在卷十详细讨论。

黑水西出山,与上句不接。西是相对而言,这里疑有脱漏。这里的脱文往往是“至……地,……水注之”。受阳必在受水之阳,而受水则在今寿阳一带。受阳县置于晋,一般认为在今寿阳。受、寿通用,受水即寿水。看来受阳在乐平郡。但后世学者又有说,说为今文水,在大陵之旁。混乱起于《括地志》。寿阳置于晋,后魏因。后魏于太平真君年间曾迁寿阳民三千户,居大陵旁,仍称寿阳。受阳在大陵,大陵后为文水,文水即寿阳,这是由《括地志》考定的。在后世,这个疑案便一直存在着。

原过水虽“传芳后日”,却并非大水。

【西过榆次县南,又西到晋阳县南。】

榆次县,故涂水乡,晋大夫智徐吾之邑也。《春秋·昭公八年》:晋侯筑虒祈之宫,有石言晋之魏榆。服虔曰:魏,晋邑。榆,州里名也。《汉书》曰榆次,《十三州志》以为涂阳县矣,王莽之太原亭也。县南侧水有凿台,韩魏杀智伯瑶于其下,刳腹绝肠,折颈摺颐处也。

其水又西南流,经武观城西北(卢谌《征艰赋》曰:经武馆之故郛,问厥途之远近)。洞过水又西南为淳湖,谓之洞过泽,而涂水注之[水出阳邑县东北大 嵰山涂谷,西南经萝蘑亭南,与蒋谷水合(水出县东南蒋溪。《魏土地记》曰:晋阳城东南一百一十里,至山。有蒋谷大道,度轩车岭,通于武乡。水自蒋溪西北流,西经箕城北。《春秋·僖公三十三年》:晋人败狄于箕。杜预《释地》曰:城在阳邑南。水北即阳邑县故城也。《竹书纪年》曰:梁惠成王九年,与邯郸榆次、阳邑者也。王莽之繁穰矣。蒋溪又西合涂水)。乱流西北,入洞过泽也。]

按:榆次即在今址。晋侯筑虒祈宫,在汾水下游新绛之旁。当时,传有石做人言,发生在魏榆,即榆次。对此,后文还要说到。凿台、凿池乃是说的智伯凿池挖土堆台遏晋水以灌晋阳,如果是这样,凿台也确当在晋阳西,而不应在榆次。杨、熊师生穷六十年之功,广征博引,言韩、魏杀智伯瑶于此,但刳腹绝肠、折颈摺颐却是误征。

武观、武馆同,杨、熊师生取《太原府志》说,在榆次西南二十里。阳邑为县,在今太谷县东。大  嵰山、大廉山又称大塔山,在太谷东北。萝蘑亭又称落漠城,杨、熊师生取《太原府志》说,以为在太谷西北十九里,乃秦王剪伐赵所筑。不妥。当在东北,也不仅十九里。箕城,守敬取杜预《释地》说,在阳邑南,而阳邑,守敬取《元和志》说,在太谷县东三十里许。太谷县,即汉阳邑县地,已从阳邑旧城徙今治。蒋谷大道度轩车岭,南通武乡。可见轩车岭在今榆社之北,武乡还在榆社东南。

【西入于汾,出晋水下口者也。】

刘琨之为并州也,刘曜引兵邀击之。合战于洞涡,即是水也。

按:此述洞涡泽水西行入汾。以情势推之,是西北行。入汾河口与晋水南渎的入汾河口距近。

【又南,过大陵县东。】

昔赵武灵王游大陵,梦处女鼓琴而歌。想见其人,吴广进孟姚焉。即于此县也,王莽改曰大宁矣。汾水于县左迤为邬泽。《广雅》曰:水自汾出为汾陂,其陂东西四里,南北一十余里,陂南接邬泽。《地理志》曰:九泽在北,并州薮也。《吕氏春秋》谓之大陆,又名之曰沤洟之泽。俗谓之邬城泊。

按:汾水旧道在今道之西,但东有洼地,故东有沼泽相连,从大陵东直到介休东北。左迤邬泽,当为汾陂。陂虽只方一十余里,但南连邬陂。“南接邬”当为“南接邬陂”,否则水与城邑、地望不可说接,接是水接。当然,泽水长,南北分部,各有名称,而且或许是统称邬泽。看下文可知,邬泽地还在南,可见汾水在大陵东迤之陂很广大,且称邬陂。愚意以为,汾水东迤之泽原本很广,后因水量渐减,才又划分了各部,并各立了名目。这里的称谓含混,大概便是为此。

《经》文、《注》文至此尚可索解,下面的《注》文、《经》文便不可索解了。这里有脱文,既《经》有脱文,可见脱文不少。我们且录出杨、熊师生《疏》本之文,然后再做分析。因为脱文太多,已无法整理,我们只能复其概貌。接下去,杨、熊师生的本子《注》文如下:

 

……许慎《说文》曰:漹水出西河中阳县之西,……南入河。即此水也……

漹水又会婴侯之水[《山海经》称,谒戾之山,婴侯之水,出于其阴。北流注于祀水(水出祀山。其水殊源共舍,注于婴侯之水)。乱流经中都县南,俗又谓之中都水]。侯甲水注之。

水发源祈县胡甲山,有长坂,谓之胡甲领,即刘歆《遂初赋》所谓越侯甲而长驱者也。蔡邕曰:侯甲,亦邑名也,在祈县。

侯甲水又西北,历宜岁郊,经太谷,谓之太谷水。出谷西北流……

经祈县故城南,自县连延,西接邬泽(是为祈薮也,即《尔雅》所谓昭馀祈矣。贾辛邑也。辛貌丑,妻不为言。与之如皋,射雉,双中之,则笑也。王莽之示县也)。

又西经京陵县故城北(王莽更名曰致城矣,于春秋为九原之地也。故《国语》曰:赵文子与叔向游于九原,曰:死者若可作也,吾谁与归?叔向曰:其阳子乎?文子曰:夫阳子行廉直于晋国,不免其身,智不足称。叔向曰:其舅犯乎?文子曰:夫舅犯见利不顾其君,仁不足称。吾其随会乎?纳谏不忘其师,言身不失其友,事君不援而进,不阿而退。其故京尚存,汉兴,增陵于其下,故曰京陵焉)。

侯甲水又西北,经中都县故城南(城临际水湄。《春秋·昭公二年》,晋侯执陈无宇于中都者也。汉文帝为代王,都此。武帝元封四年,上幸中都宫,殿上有光,赦中都死罪以下)。

侯甲水又西合于婴侯之水,经邬县故城南(晋大夫司马弥牟之邑也。谓之邬水也,俗亦曰虑  水。虑、邬声相近,故因变焉)。又西北入邬陂,而归于汾流矣。

 

按:杨、熊师生取唐、宋缉本,便以之为正文,做了注疏。然此处之文读来可是啼笑皆非的,杨、熊师生何以便以之为正,不好理解。这些文字,我们分了几个段落,盖为以之显示旧时《经》文夹注的那些注条,也就是一个个的《注》文段落。但既已难解,所以就未必符合当初《经》文、《注》文的基本情况。此处这些文字已无法整理,只能分头讨论,做出推断。这是无法子的事。这里述汾水过大陵直到界休,中有平陶、祈县、中都、兹氏、邬县,《经》文未必无述,故可以推断,这里的《经》文亦有脱失,脱文不少。

为了对诸水做讨论,我们且把这里的一些城邑做些考察。

大陵,《文水县志》说在东北二十五里,杨、熊师生取此说。此为战国古邑,西汉置县,直至魏、晋,皆属太原郡。王莽改曰大宁。汾水于县左迤为汾陂,称邬泽,因为南连邬陂。或许是在邬泽渐涸时又分几陂,南北各陂又有了分目,以至与古说不相符了。文水县在大陵地。汉置大陵县,后魏改置受阳,隋即改置文水。

中阳,汉有中阳县,东汉省入离石,其地在北周时置平夷,金改宁乡,1914年复古名,称中阳,即今中阳县治。此为战国赵之古邑。

兹氏,先秦古邑,秦置县,治在今汾阳东南。东汉建安中,分匈奴左部居此,移治今汾阳,晋为西河郡治。魏将兹氏移治汾阳,又于南方析置一县,称中阳,历晋、后魏、隋,到唐代改称孝义。汉代中阳省废。从曹魏之后,所谓中阳,实则孝义。曹魏于汾阳置兹氏县,南方析置一县,目为中阳,用的是汉县旧名。汉有中阳,东汉省入离石,北周于此又置一县,称平夷。此县目留传,金改宁乡,1914年复古名,又称中阳。曹魏中阳已为孝义,今中阳则为汉中阳。

祈县,祈为战国古邑,西汉置县。两汉、魏、晋到后魏都属太原,后魏徙今治(明《一统志》说)。旧城在今县治东南五里(《元和志》),守敬取此说。此城移徙不远,可约略说在原地。

中都,两汉、魏、晋都属太原,后魏废。守敬据《地形志》,说可能徙置于榆次,因为《地形志》说,太原中都有榆次城。守敬考在今平遥西北,陈芳绩说在介休东北五十里,说同。

平陶,汉县,两汉、魏、晋、后魏皆属太原,后魏改陶为遥,即平遥。后因西羌内归,徙治京陵。郦氏后文有述,此县旧址在汾水西,非今平遥也。

京陵,春秋战国古邑,汉置县,属太原郡。后魏徙平遥县治于此,称平遥。陈芳绩《历代地理沿革表》说,在平遥东七十里,此为汾水之东。近是。杨、熊师生旦言在平遥东。注意,陈芳绩所说的这个平遥当为汾水之西的旧平遥,非今平遥也。否则道里不符。

邬县,汉置,两汉、魏、晋皆属太原,后废。后魏复置,亦属太原。会贞按,在介休东北,陈芳绩说二十七里。

文水,大陵县旁,在后魏移置受阳民三千户,邑出,后称受阳。到隋代称文水,置县,省大陵。

现在便来讨论这里所提到的诸水。

第一河是漹水。漹水出西河中阳县之西,断无越汾水至东之理。许慎《说文》述漹水出中阳,南入河,只能是说的西汉中阳。许慎不知孝义中阳,他是东汉人。对此,唐宋注疏家已经发觉。如果是这样,这里就出现了一种可能。郦氏引《说文》,述漹水,最后云:“------南入河,即此水也。”这是对中阳之西某一水所做的进一步的解释。郦氏此语,前无首,后无尾,与他文不连,结束在“即此水也”。很显然,这是对某一水所做的解释推断。那么,这一水为何水呢?后人已不知。很显然,由于文脱,《经》文、《注》文皆不连贯,便又发生了错简。唐、宋注疏家不知漹水为何水,便把此注条独立,与其他注文堆砌到一起。此注文与前述之水相连,便有解,一旦与前述之水的《注》文断开,便不可索解。然在此处,这一句可是前无指示,后无补述,它是前后不连的。所以,此后这一注条便再无索解了。看来唐、宋注疏家们为园其说,已对漹水做出了新的解释。有人深考漹、溩字源,说漹、邬字通,这是为了从邬泽释漹水。杨、熊师生亦欲由此释漹水,然他们考漹、邬字义之源,示博耳,无益于事。杨、熊师生又设想汾水河东更有古中阳,这更不应该。郦氏述水,同时述两个中阳,绝无不做解释之理。杨、熊师生以为,在太谷之南又有古中阳,漹水当在中都水与贺水之间,实是不妥。

这里有两句《注》文,前为“……许慎《说文》曰:漹水出西河中阳县之西……”,后为“……南入河。即此水也。”两者并非连续之语,中有脱佚,且有讹舛,须详审细度。

第二河是婴侯之水。婴侯之水出谒戾山之阴,所以首先必需明白谒戾山在何处。谒戾山名出《山海经》,《山海经》称“谒戾之山,婴侯之水,出于其阴”,又称,“谒戾之山,沁水出焉,南流注于河”。故《经》言,“沁水出上党涅县谒戾山”。西汉上党郡有谷远、涅氏、沾县。谷远在今沁源,沾县在今昔阳、和顺一带,涅氏县治在今左权北,辖今武乡、榆社等县地。《经》言涅县谒戾山,应该就是涅氏县。所以,这谒戾山在涅氏县西部、中部,在今榆社之西、之北。谷远、涅氏、沾县属上党,而中都、介休、邬和京陵则属太原。在北方,太原界在阳邑、平定一线。谒戾山,会贞取《元和志》说,以为一名麓台山,在今平遥县东南四十七里。又说,中都水出焉。这是错把婴侯水当作了中都水。

要注意一点,今昌源河与今沁水在源头有分水岭,昌源河流向西北,而沁水则流向南方。这是由山势走向决定的,两水源头相距不远,可以说出同一山簇,一在山北,一在山南。水只能寻山谷流行。我们不妨再看,今昌源河径直西北行,而不能西行入汾,原因何在呢?显然是沿今昌源河之西,有一道低山。这一道低山使昌源河不能西入于汾,而且,还与昌源河、沁水间的分水岭相连绵。这是太岳山脉的北段。接下去,太岳山南下洪洞、古县,形成了沁水水系西方的一个屏障,把沁水水系与汾水水系给分割开来了。太岳山之东,水的流向或南(沁水)或北(昌源河、太谷水),而太岳山之西,水发皆入于汾。这一带山势水道的格局,自秦、汉以来,并无改变。

一旦明白这一点,便会看到,太谷水不能回绕祈县之南,因为水只能从太岳山北端绕过。当然了,赴太谷之水更不能赴中都、邬县入邬城泊。而这样一来,我们便会明白,此处注文关于婴侯水的陈述是不可能实现的。漹水不会婴侯之水,婴侯水只能出太岳山东,而不能出其西。谒戾山如果如同《元和志》所说,在平遥东南五十里许,发水不能到太谷。到唐代,平遥应在今址,它东南五十许里,不能逾太岳山东,即不能越过太岳山东北西南走向的分水岭。很显然,到太岳山东有水不能回中都、祈县。不到太岳山东,发水便不能到太谷。那么,所谓的谒戾山应该在哪里?我们所能确定的是,在太岳山分水岭之东,这里是武乡西北,榆社之西。我们要看到,只有从这里发水,才能到太谷。太谷非邑非县,而是山间大谷。这里是谒戾山之阴,山阴发水北行,山阳发水则南行。

如今,绕太谷县北,西行南折,最后到祈县西北入汾,这样的水有两枝。这两枝皆可说发源谒戾之阴,一北一南,北枝在太谷之北绕徐沟镇。愚推断,北枝即所谓的蒋谷水,南枝便是所谓的婴侯水。当然了,水道或许已有迁徙,但基本相当。蒋谷水当年入淳湖(洞过泽),然时过境迁,湖泽已涸,蒋谷水道变迁,已与婴侯水合。婴侯水原本入汾陂,汾陂涸,水道南伸成河道,到了祈县西北。太谷县北的徐沟镇与洞过水相距不远,照直说,当初的洞过水很可能便曾到达这里。

第三河,祀水。我们再看《注》文:漹水又会婴侯之水,[《山海经》称,谒戾之山,婴侯之水,出于其阴。北流注于汜水(水出祀山,注于婴侯之水)……]。很显然,此《注》文理不通,只有把“漹水”改做“祀水”才能顺理成章。所以《注》文应该是:祀水又会婴侯之水[《山海经》称,谒戾之山,婴侯之水,出于其阴。北流注于祀水(水出祀山,注于婴侯之水)……]。这是述祀水与婴侯之水合。

祀水在哪里?很可能便是今昌源河。当然,我们要考虑到河道变迁。

正如漹水之述已脱首尾一样,祀水、婴侯之水的陈述亦已无首无尾。所以下游如何,已不得而知。而在这种情况下,过祈县南,当为过祈县北。经祈县北只能是说的婴侯之水,“历宜岁郊,经太谷,谓之太谷水”,这也是说的婴侯之水。祀山,乃是谒戾山西一连麓之山,余脉耳。

《寰宇记》说谒戾山一名麓台山,中都水出焉。此乃误解郦氏之意的结果。《寰宇记》因水而山,牵强附会而已。

第四河,侯甲水。侯甲水源出祈县胡甲山,蔡邕也说胡甲山在祈县,杨、熊师生对此并无异说。以祈县的地理位置而论,胡甲山当是太岳山北端余脉,且在西麓,址当在祈县东南。今昌源河西有岭,为低山,胡甲山便是这一道低山的西北端。有领,有长坂,皆是山麓(山系尽头)处的特征,也是低山的特征。此水不可能历太谷,太谷在北。婴侯之水在祈县之北,祀水入婴侯之水,所迳亦当在祁县北。然《注》文中又说有水过祈县南,那么,此水便非侯甲水莫属了。此水当过京陵县北。

在这里,《经》文夹注,唐宋注疏家缉录注条,以《经》文为纲,但已把《经》文拆散。实际上,《经》文不可能前后颠倒,待后人逐条补上注疏。《经》文拆散,关于胡甲水的《注》文也已拆散。这里便出现了衍文,使得关于胡甲水的陈述断断续续,与关于他水的陈述胡乱衔接,弄得不可索解了。其实,这里关于胡甲水的陈述保留还是较多的,倒可以缉录成文。

第五河,中都水。中都水发麓台山,《寰宇记》说是谒戾山。《元和志》说,在平遥东南五十二里,中都水出焉。对此,杨、熊师生无异说。中都在今平遥西北,不远。今有一水,出界休东,西北流,在平遥北西流入于汾。此水可说是过中都县南。《元和志》说到麓台山,断言在平遥东南五十许里,大约是据此水而言。此水的源头正可以说在平遥东南五十许里,只是源头之山非谒戾山也。此水可行,正说明有水道,山势地势决定水流方向和水道,而且,短时间内不会改变。我们估计,此水在隋、唐时代便已出现,《元和志》受其影响,但又无法解释郦氏注文残本中所出现的混乱。当然了,时隔千余年,当初的中都水究竟怎样,可就难说了。侯甲水在祁县南入祁陂,自县连延,水道复杂,入祁陂便与邬泽通,自然也与中都水汇合。

第六河,邬水、虑水。《地形志》说邬县有虑水,入区夷泽。邬县在介休东北二十五里,县中有水西北流,过邬县南,这是从邬县东南所发之水。可惜,关于此水源头的陈述文脱,我们已不得而知,总之,其源必在太岳山系之西。

总之,这里的《注》文缉录,实是堆砌。《经》文乱,《注》文亦乱,前后不连。唐、宋注疏家为使其成文,又据已意做了补缀,并把不同注条误连在一起。而这样一来,又出现了衍文。文乱不易理解,传抄留传也便易脱,有删改,有补缀,便越来越不可思议了。

汾陂连邬泽,称并州薮。《吕氏春秋》称此泊为大陆,郦氏说到此点,乃是为了说明这个沤洟泽。郦氏只是说明沤  泽在旧时曾有不同解释而已,并非亦把沤洟泽看作大陆。此述古人所云的对象,非误。

根据如上分析,我们不妨把这里的《经》文、《注》文做一番考订整理,看是否为郦氏的思维逻辑,亦看是否合于《经》文。实际上,《经》述汾水过大陵,接下去不会不述如下之县:平陶、祈县、中都、邬县、兹氏。问题在于《经》以什么顺序述之。《经》文之序当为《注》条之序,这是显而易见的。而在这里,《经》述文水必然说到曹魏中阳即今孝义。杨、熊师生称,《水经》成帙在魏,既如此,岂有不知这一中阳之理?我们要看到,《经》文、《注》文大乱,一直到了关于介休县的陈述,所以这一段考订文字可是需要仔细推敲的。

那么,《经》述汾水接下去述何县?平陶。平陶与祈县比较,以方位论,稍北。述平陶必述文水,而文水做为一枝又下延界休南入汾,所以,郦氏对汾西的一些县便提前说到了。论说,郦氏述汾水枝

津,当以枝津入汾水口为序,在上者先述,在下者后说。文水入汾不在平陶,《注》不当于此述之。然

《经》述于此,郦氏便只得于此述之。

【又南,过平陶县东,文水从西来流注之。】

------

许慎《说文》曰:漹水出西河中阳之北沙------南入河,即此水也。文湖水[按此为漹水]又南,经中阳县故城东(按《晋书地道记》、《太康地记》,西河有中阳城,故县也)。

        按:《经》文夹《注》,此《注》文当在此间。可惜,文水这一《注》文已摘出,附后成篇,而且,在摘出《注》文时,把此《注》前的《经》文亦连带摘出。文水的《注》文在后成篇不能不有《经》文领出,而此处述汾水过平陶东说到文水,又不能无《经》文,所以,到此《经》文两出。原因,在于《经》文后的《注》文摘出另述。

龙其是在这里,平陶址无考,唐、宋注疏家皆以为《经》文述祈县在前,这便又造成了错简。文乱便易脱失,这里还脱失了一句《经》文“又南,过祈县西,婴侯之水从东来流注之。”因此,郦氏以漹水释文水的《注》文便又与述婴侯之水的《注》文误连起来了。结果,一塌糊涂。

须注意,《注》述漹水文,当俱为引录《说文》语。当然,仅为守敬所云之抄变,非原文。郦氏

又引《晋书地道记》、《太康地记》疏中阳县,可见此处《注》文尚多,盖脱佚耳。由此推之,许愼对

漹水有较多述说,文残脱错讹,已失《注》文原貌矣。许愼说中阳,即为两汉中阳,《晋书地道记》、

《太康地记》所述,亦俱为两汉中阳。汉有西河郡,中阳属之。晋置西河国,领县四:离石、隰城、

中阳、介休。此为国,非郡也。故《晋书地道记》、《太康地记》在考两汉西河郡县。

     漹水出中阳之北沙,非北沙,北山耳。

【文水出大陵县西山文谷,东到其县,屈南到平陶县东,东入于汾。】

文水出文谷,东经大陵县故城西而南流。有泌水注之(县西南山下,武氏穿井给养。井至幽深,后一朝,水溢平地,东南注文水)。又南,经平陶县之故城东,西经其城内,南流出郭(王莽更曰多穰也)。

文水又南,经县,右会隐泉口(水出谒泉山之上顶。俗云:旸雨愆时,是谒是祷。故山得其名,非所详也。其山石崖绝险,壁立天固。崖半有一石室,去地可五十余丈。爰有层松饰岩,列柏绮望,惟西侧一处,得历级升陟。顶上平地一十许顷,沙门僧光表建二刹。泉发于两寺之间,东流沥石,沿注山下。又东,津渠隐没而不恒流,故有隐之名矣。两泽丰澍,则通入文水)。

又南,经兹氏县故城东,为文湖(东西一十五里,南北三十里,世谓之西河泊,在县直东一十里。湖之西侧临湖,又有一城,谓之猪城。水泽所聚谓之都,亦曰猪,盖即水以名城也)。

[]水又东南流,与胜水合[水西出狐岐之山,东经六壁城南(魏朝旧置六壁于其下,防离石诸胡,因为大镇。太和中罢镇,仍置西河郡焉)。胜水又东,合阳泉水(水出西山阳溪,东经六壁城北,又东南流,注于胜水)。胜水又东,经中阳县故城南,又东合文水]

文水又东南,入于汾水也。

按:平陶在汾水西,祁县在汾水东,两县比较,平陶城少在北,故《经》先述之。郦氏述汾水左的沤洟薮,薮延伸南至邬,故郦氏述汾水左便提到了邬县。此处所述,又承汾水过大陵的陈述。郦氏述文水源头简,只说到了文谷,此是绰着《经》之意说的。今文峪水出西北真武山、关帝山,杨、熊师生案董佑诚,提出了源在西谷水、浑谷水。西谷水源头在交城西北一百九十里,浑谷水源头在交城西北一百六十里,合于榆城。此说道里与真武山、关帝山近是。看来《经》与《注》对水源都未详考,所述重在中下游。

文水穿平陶城而过,而后经县,所经即平陶县也。此意为在平陶县地,因为从平陶至兹氏并无别县。兹氏为春秋战国古邑,秦置县,汉亦置县,治在今汾阳南,故谒泉山当在平陶与兹氏之间,文湖则在兹氏东。

魏置六壁于其下,所指是西方的狐岐之山。会贞取《寰宇记》说,在孝义西八里。可见狐岐山与孝义相距不远。胜水、阳泉水一过六壁城南,一经六壁城北,两水合,注汾水。胜水历中阳县故城南,此孝义也。此为曹魏中阳。

有一个问题必须讨论。杨、熊师生以为,《说文》中所说的漹水应该说是出西河中阳之西,许慎之文便为“漹水出西河中阳县之西。”有学者以为,许文中的“西”字乃“北沙”二字之误。故久有两说,一说以为许慎述漹水出西河中阳县之西,一说以为许慎述漹水出西河中阳县之北沙。杨、熊师生取前说。实际上,两说皆不能园,皆不可取。西河中阳县之西便为离石诸水,并无南入河之理。如果出中阳县之北沙,就不一定在西了。然西河中阳之东便为文水,别无他水。北沙又在哪里?所发为何水?与文水的相对位置如何?而文水所出却不一定在西河中阳。许慎说中阳,是只能说西汉中阳的。

为圆其说,守敬又提出,在西汉中阳、曹魏中阳之外,还有一个中阳,址在汾水东。如是一来,漹水便可出其西了。所以,守敬以为,许慎所说的中阳便为第三个中阳。然根据呢?史无三中阳之说,无故设想一个中阳出来,这不近情。守敬云,郦氏在述河水驳《经》文的“过中阳西”之说时曾有言,中阳“东翼汾水”,西与河水远隔重山。“东翼汾水”么,当在汾水之东。这是笑谈。试想,“东翼汾水”,这可以在西向东翼之,亦可在东向西翼之。而且,看郦氏之意,显然是说在西向东翼之。以此为据推想一个中阳,无中生有,非荒唐而何?在许慎之前,西河郡地可到汾水之东?焉有是理?

许慎述漹水不是说的出西河中阳之西,但也不是说的出西河中阳之北沙。许慎所言,乃是“出西河中阳之北”,沙乃衍字。许慎语“南入河“乃“南入汾”之误。《说文》之语已经后入妄改,盖因不知漹水为何水。离石诸水不南入河,不南入汾,离石之北的枝水可有往南的行程,但已不能说中阳之西。文水出西河中阳之北,南入汾,概言耳。于此,如云北沙非北沙,而是北山,则无不合矣。郦氏断漹水即文水。恰到好处!《经》述河水过中阳县西,郦氏只是说太过疏阔,距远,且中隔别县,并不是说中阳已到汾水之东。漹水出西河中阳县之西,中阳县西无水,漹水东有中阳亦可通,守敬此说可有失体统。

平陶在汾水西,郦氏述文水过大陵西,南行在平陶东,西行入城。文水水道稍有变化,水西曾有一灉枝。文水西行入城,城在文水南行西折河曲西如南不远处。以方位论,与祈县比较,稍北,故《经》先述。《注》随《经》行文,夹句间。《经》文简略,但郦氏两注。正是因为文水,郦氏不得不先述汾西次后的一些县,这也是这里的《经》文、《注》文致乱之由。

按此处的《注》文,文水过中阳东,郦氏又引《晋书地道记》、《太康地记》以述之,可知,郦氏所述乃西汉中阳。郦氏所引两书,所述为西汉中阳,确然无疑。

郦氏所说的“文湖水又南”,非文水,而是漹水。此述漹水过中阳县东,乃是申述许慎。故“文湖水又南,经中阳县故城东……”,此语便在前一注条中,“文湖水”也便是“漹水”之误了。这里的《注》文,经唐、宋史家缉集,有妄改。在两注条中,《注》俱有文水迳中阳县之述,可知一为许愼述漹水者,一为郦氏述文水者。杨、熊师生以为,郦氏不论西河中阳与曹魏中阳(孝义),非也。郦氏先述了西汉的西河中阳,且引两书述之。在后一注条中述胜水过中阳南,无讼,或因文脱。史家多云,曹魏中阳沿历后魏。论说,曹魏中阳县治沿历后魏,尚在,无须多说。然看《地形志》两述西河郡,却不言中阳县。故愚疑郦氏对曹魏中阳亦有说,文脱耳。郦氏大家,后世论者往往求其疵以辨驳。驳郦氏足显其渊深,然多为捋虎须者。守敬亦不免这一通病。郦氏何等人,不知西河中阳?

接下去,《经》述哪里?祁县。

【又西南,过祈县西,婴侯之水从东来流注之。】

------[按:此处当有疏祁县语,并述婴侯之水出谒戾山。]

《山海经》称,谒戾之山,婴侯之水,出于其阴。历宜岁郊,经太谷,谓之太谷水。北流注于祀水(水出祀山。其水殊源共舍,注于婴侯之水)。乱流经祈县故城北,入于陂。陂水自县连延,西接邬泽,是为祈薮也,即《尔雅》所谓昭馀祈矣……侯甲水注之。

水发源祈县胡甲山。(有长坂,谓之胡甲岭,即刘歆《遂初赋》所谓越侯甲而长驱者也。蔡邕曰:侯甲,亦邑名也,在祈县。贾辛邑也。辛貌丑,妻不为言。与之如皋,射雉,双中之,乃笑也)。侯甲水又西北,经祈县故城南。侯甲水又西,合于婴侯之水。

按:胡甲山在祈县界,当为太岳山脉北端西麓一分目。胡甲水西北流、西流皆在祈县界,京陵县在祁县东南,胡甲邑在祁县境,其山却或在邑东南,从而超越祁县界。若是,侯甲水则可云在京陵县北矣。太谷县地旧属阳邑,隋代改置太谷县,徙治,阳邑县渐省废不复。郦氏所云太谷,非县非邑,而是山中谷地,地望名耳。谷旁或有邑聚,但尚未发展。侯甲水不能至太谷。

婴侯之水受祀水(或许实为祁水,祀乃祁之误)。祀水出祀山,入婴侯之水,在祁县之东。而后便与婴侯之水合流。祁薮通连邬泽,邬泽通连汾水,故婴侯之水可说西入于汾。此述候甲水,错乱的注文中有句曰:又西,合于婴侯之水。而上文又有言,侯甲水注之。以情势推之,当是婴侯之水从昭馀祈入邬泽,自县连延,侯甲水历祁县南,西北流,便入此水。

 

《注》承《经》文,夹句间。故《注》文皆有《经》文领起,可见此处有《经》文,但已脱佚。愚据《注》意补了一句《经》文,当是。“汾水又西南,过祈县西,婴侯之水从东来流注之”,这是《经》述水的通式,可信。否则,关于婴侯之水的《注》文与关于文水的《注》文相连,实也说不过去。

【又南,过中都县西……水从东来流注之。】

------

又西,经京陵县故城北[按:当为南。](王莽更名致城矣,于春秋为九原之地。故《国语》曰:赵文子与叔向游于九原。曰:死者若可作也,吾谁与归?叔向曰:其阳子乎?文子曰:夫阳子行廉,直于晋国,不免其身,智不足称。叔向曰:其舅犯乎?文子曰:夫舅犯见利不顾其君,仁不足称。吾其随会乎?纳谏不忘其师,言身不失其友,事君不援而进,不阿不退。其故京尚存,汉兴,增陵于其下,故曰京陵焉)。

……经中都县城南,俗又谓之中都水(城临际水湄。《春秋·昭公二年》:晋侯执陈无宇于中都者也。汉文帝为代王,都此。武帝元封四年,上幸中都宫。殿上有光,赦中都死罪以下)。

        按:此述中都水。注条多述中都,可以推断,《经》文已提到了中都县。且中都水历故城南,西

    行,入汾,或许是入邬泊。《注》述一水,定有源头及归宿,可惜文脱,无考矣。

        中都在今平遥西此些,距近。中都水当在今平遥县界,在东方。其源便在太岳山西麓,此水西行。

    京陵在平遥之东,故过京陵县者,非此水莫属。然侯甲水在县北,此水则当在县南矣。《注》疏京陵县,

    可在上一注条,亦可在本注条,愚取后者以订其文。

【又西南,过兹氏县东,原公水从西来流注之】

县故秦置也,汉高帝更封沂阳侯婴为侯国,王莽之兹同也。魏黄初二年,分太原,复置西河郡,晋徙封陈王斌于西河。故县有西河恭王司马子盛庙。碑文云:西河旧处山林,汉末扰攘,百姓失所。魏兴,更开疆宇,分割太原四县,以为邦邑。其郡带山侧塞矣。王以咸宁四年改命爵士,其年十二月丧。国臣太农阎崇,离石令宗郡等二百三十四人,刊石立碑,以述勋德。碑北庙基尚存也。

【原公水出兹氏县西羊头山,东过其县北。又东,入于汾。】

水注文湖,不至汾也。

按:《经》述汾水过兹氏县东,记原公水。文字不多,然郦氏却于句间两注。由于郦书散乱,关于原公水的《经》文、《注》文脱离了行文的篇章结构,附记之时便漏掉了《经》文一部分。原公水乃小水,唐、宋注疏家或许以为一注而已。殊不知注乃夹注,在《经》文句间,故一注两注却不取决于《经》文长短,而取决于在某一《经》文句下是否应当有注。原公水入文湖,当为文水枝津,然《经》作此述,郦氏也便于作此注。由此又可看出,《经》述文水有误。

《经》述水有通例。《经》一旦说到某枝津,则必述其水,当然有详有略。而《经》述某大水受某

一枝水,则必述某大水所迳之地。

【又西南,过邬县西,邬水从东来流注之。】

……经邬县故城南(晋大夫司马弥牟邑也)。谓之邬水也,俗亦曰虑水。虑、邬声相近,故因变焉。又西北,入邬陂,归于汾流矣。

            按:述邬水的《注》文亦有脱失,无首。但可知此为邬水,亦称虑水,非中都水也。守敬取董佑

        诚说,以为是中都水,且在介休东北入邬城泊。误。此为又一水,源在东面的太岳山西麓。此水入邬

        陂西北流,它在源头流向如何,已不可知。然它在邬城南,与介休距远,且中隔绵水。注意,这里亦

        有《经》文述汾水过邬县西,以引领关于邬水注文。

【又西南,过界休县西。】

按:此处有脱失的《经》文,今补订,以   线示之。从大陵到介休,汾水流程已远。这里的古文化发展很早,源头在夏、商、周,到春秋时期已极盛。只不过由于汉末扰攘,这一带的文化衰落了。文化衰落便是村镇荒芜,城邑残毁。然这里古迹多,旧史丰,《经》虽略,《注》却往往详述。汾水到大陵泆汾陂,《注》概述汾水东,为并州藪。接着,从平陶县引出文水,文水入汾已到今孝义之南,说来已近界休。然《经》述汾水,却只到了平陶县东。平陶县有文水,,《注》述文水,然接下去,《经》亦当述汾水过从祁县至界休县西。《疏》本下面的《经》文是“又南,过冠爵津”。此语虽为历代治郦书方家考为《经》,然此津在界休境,在界休西南。这里不属平陶,不属邬县,《注》岂可接述介休县境之城、之水?若是,《经》不领《注》,注条岂非已乱?《注》述介休,《注》文岂可置于述邬县的《经》文句下?文不对题也。

汾水又南,与石桐水合。

       按:此句在《疏》本为《经》文,引领关于石桐水的注文。这里在邬县与介休间,汾水未过他县,无领《注》之《经》。故《经》文只述石桐水。《注》前述邬水,后述石桐水,两者不能连接。故这里

    当有《经》。《经》述水过某县,不言故城,故“迳介休县故城西”之句不可判为《经》,无奈,此句

    便判为《经》矣。其实,《经》句脱矣。

即绵水也[水出界休县之绵山,北流经石桐寺西,即介子推之祠也(昔子推逃晋文公之赏,而隐于绵上之山也。晋文公求之不得,乃封绵为介子推田。曰:以志吾过,且旌善人。因名斯山为介山。故袁山松《郡国志》曰:介休县有介山,有绵上聚、子推庙。王肃《丧服要记》曰:昔鲁哀公祖载其父。孔子问曰:宁设桂树乎?哀公曰:不也。桂树者,起于介子推。子推,晋之人也。文公有内难,出国之狄,子推随其行,割肉以续军粮。后文公复国,忽忘子推。子推奉唱而歌,文公始悟,当受爵禄。子推奔介山,抱木而烧死。国人葬之,恐其魂于地,故作桂树焉。吾父生于宫殿,死于枕席,何用桂树为?余按夫子尚非玙璠送葬,安能问桂树之礼乎?王肃此证,近于诬矣)。石桐水又西流,注于汾水]

又西南经界休县故城西。

       按:此句亦为《经》文。很显然,《经》文从“又南,过大陵县东”,随后有“又南,过平陶县东,

   文水从西来流注之”,“文水出大陵县西山文谷,东到其县,屈南到平陶县东,东入于汾”,“又西南,

   过祈县西,婴侯之水从东来流注之”,“又南,过中都县西……水从东来流注之”,“又西南,过兹氏县

   东,原公水从西来流注之。原公水出兹氏县西羊头山,东过其县北,东入于汾”,“又西南,过邬县西,

   邬水从东南来流注之”。然接下去,绵水入汾水口在上,而介休县过之在下,则《疏》本误矣。于此,

   《注》当在《经》述汾水过介休县西的注条下,依次述汾水受绵水、迳介休县故城西、历冠爵津。在

   《疏》本中,接下去《注》述汾水“又南,过冠爵津”亦为《经》。其因大约在过字,《经》述水迳历

   城邑山川用过字,《注》则多用迳或历。奈讹误何?

王莽更名曰界美矣,城东有徵士郭林宗、朱子浚二碑……宋冲以有道司徙徵……林宗,县人也,辟司徙、举太尉,以疾辞。其碑文云:将蹈洪崖之遐迹,绍巢、由之逸轨,翔飞外以舒翼,超天路以高峙。禀命不融,享年四十有三,建宁四年正月丁亥卒。凡我四方同好之人,永怀哀痛,乃树碑表墓,昭铭景行云。陈留蔡伯喈、范阳卢子干、扶风马日  等,远来奔丧,持朋友服。心丧期年者,如韩子助、宋子浚等二十四人。其馀门人,著锡衰者千数。其碑文,故蔡伯喈谓卢子干、马日曰:吾为天下碑文多矣,皆有惭容,惟郭有道无愧于色矣。汾水之右,有左部城。侧临汾水。盖刘渊为晋都尉所筑也。

按:绵山在界休东南,属霍山余脉。介休为春秋古邑,秦置县称界休,晋改介休。有绵上聚,绵山。绵山又称介山,在东南。此处致乱之由,在于述文水、原公水的《经》文。有《经》有《注》,应当清晰,然缉录者已不知《注》文应放在哪一句《经》文之下,结果《经》文脱失。界休为古邑,《经》述水至此,又怎能无述?我们要看到,杨、熊师生的缉本把关于界休县的注条与述平陶县的《经》文相承,这显然已大错。而文水、原公水亦独立成篇,亦因乱不知如何按排其序耳。

《经》文在绵水之下述界休,而后述汾水南下冠爵津,并无关于曹魏中阳之述,可见《经》文在此未述此县。

又南过冠爵津。

汾津名也,在界休县之西南,俗谓之雀鼠谷。数十里间,道险隘,水左右悉结偏梁阁道。累石就路,萦带岩侧,或去水一丈,或高五六尺。上戴山阜,下临绝涧,俗谓之鲁班桥。盖通古之津隘矣,亦在今之地崄也。

按:数十里险道,当从界休县界直到永安县境。此小注条俱为《注》,无《经》。

【又南,入河东界。又南,过永安县西。】

故彘县也,周厉王流于彘,即此城也。王莽更名黄城,汉顺帝阳嘉三年,改曰永安县。霍伯之都也。

【历唐城东。】

瓒注《汉书》云,尧所都也,东去彘十里。

汾水又南,与彘水合[水出东北太岳山(《禹贡》所谓岳阳也,即霍太山矣,上有飞廉墓。飞廉以善走事纣,恶来以多力见知。周王伐纣兼杀恶来,飞廉先为纣使北方,还无所报,乃坛于霍太山,而致命焉。得石棺,铭曰:帝令处父,不与殷乱,赐汝石棺以葬。死遂以葬於霍太山。有岳庙,庙甚灵,鸟雀不栖其林,猛虎常守其庭。又有灵泉,以供祭祀,鼓动则泉流,声绝则水竭。湘东阴山县有侯昙山,上有灵坛。坛前有石井,深数尺,居常无水。及临祀祷,则甘泉涌出,周用则已。亦其比也)。彘水又西流,经观阜北(故百邑也。原过之从襄子也,受竹书于王泽,以告襄子。襄子斋三日,亲自剖竹。有朱书曰:余霍太山山阳侯,天使也。三月丙戌将使汝反灭智氏,汝亦立我于百邑也。襄子拜受三神之命,遂灭智氏。祠三神于百邑,使原过主之,世谓其处为观阜也)。彘水又西流,经永安县故城南,西南流,注于汾水]

汾水又南,经霍城东(故霍国也。昔晋献公灭霍,赵夙为御,霍公求奔齐。晋国大旱,卜之。曰:霍太山为祟。使赵夙召霍君奉祀,晋复禳也。盖霍公求之故居也)。

汾水又经赵城西南(穆王以封造父,赵氏自此始也)。

汾水又南,霍水入焉(水出霍太山。发源成潭,阔七十步,而不测其深。西南经赵城南,西流注于汾水)。

按:彘城是商周古邑,汉置县,东汉改名永安,址在今霍县东北。灵石乃隋置之县,当在被称作冠爵津的河段旁。唐城在彘城西十里。霍太山亦即霍山,属太岳山系,在今霍县东南。霍城在今霍县西南,汾水历其东。霍水出霍山,今似乎已不见。彘水当出霍山北,于永安城南入汾水。赵城在今洪洞县北如东,霍城南,汾水东岸。此述汾水入汉河东郡界,直到今洪洞县东。

此处的《经》语当为:又南,入河东界。又南,过永安县西唐城东。《注》夹《经》句间,一旦划分注条,为《经》语成句,后人于后句首加一历字。

【又南,过杨县东。】

涧水东出谷远县西山,西南经霍山南。又西经杨县故城北(晋大夫僚安之邑也。应劭曰:故杨侯国。王莽更名有年亭也)。其水西流入于汾水(汾水经杨城西,不于东矣。《魏土地记》曰:平阳郡,治杨县,郡西有汾水南流者是也)。

按:杨,春秋之国,晋灭之。西汉置县,属河东郡。后汉因,魏因,晋因后省。后魏复置,在今洪洞东南十八里。谷远,汉县,属上党,在沁源。涧水出霍山东、沁源西山中,地属谷远县。对此县,我们后文还要详细讨论。谷远县,史家一般取说,在今沁源县南一百五十步。杨熊师生有疑,以为在今沁源县南数十里处。看郦氏此处《注》文可知,我们当取一般史家之说,在沁源县。

如——所示,为引述《魏土地记》语,然其语在此却不伦不类。其意是说,魏置平阳郡,治杨县,

杨县西有汾水南流。对此,守敬、会贞无语。大非。

    史家俱言,魏析河东郡地置平阳。平阳,春秋时属羊舌氏,据传尧都于此。其址在今临汾市西南,

当在汾水西,汾水过其东。汉于此古邑置平阳县,至魏,立郡以为郡治,郡目称平阳。其郡治杨城乎?

非也。郡治杨城岂非杨城郡乎?故愚推断,《魏土地记》之语为:平阳郡,治平阳,郡西有汾水南流者

是也。《魏土地记》言魏制,平阳郡当治平阳,城西称郡西,所言为郡城。然所言有误,汾水在平阳城

东,非西也。对此,郦氏当辨之。如何辨之?即:汾水迳其东,不于西也。

   汾水至杨城,《经》述之云:过杨县东。然误,汾水迳其西。对此,郦氏亦辨之。何以辨?即:汾

水迳杨城西,不于东矣。

    《注》有两辨,一辨《经》误,一辨《魏土地记》误。然平阳、杨县两城淆混,两辨杂糅,已误

为一辨。汾水在杨城西,《魏土地记》说郡西有汾水南流,似说得通,然杨城不为郡治。很显然,由于

文脱散乱重缉,何圣从辈因平阳误为杨城,把郦氏疏平阳之文误缉于此矣。再看随后“又南,过平阳县东”的注条,《经》明言汾水过平阳县东,《注》文却闪烁其辞,更无明述。结果平阳城与汾水的相

对方位亦含混不清。其因即在此也。如——所示之语,此处当删。

【西南过高梁邑西】

黑水出黑山,西经杨城南,又西与巢山水会(《山海经》曰:牛首之山,劳水出焉,西流注于潏水。疑是水也。潏水即巢山之水也,水源东南出巢山东谷,北经浮山东,又西北流与劳水合)。乱流西北,经高梁城北,西流入于汾水。

又南,经高梁故城西(故高梁之墟也。《春秋·僖公二十四年》:秦穆公纳公子重耳于晋,害怀公于此。《竹书纪年》:晋出公十三年,智伯瑶城高梁。汉高帝十二年,以为侯国,封恭侯郦疥于斯邑也)。

按:巢山水即涝水与潏水。两水合,注黑水。高梁城、高梁邑,又称高梁亭,在杨县境。

【又南过平阳县东。】

汾水又南,经白马城西(魏刑白马而筑之,故世谓之白马城。今平阳郡治)。

汾水又南,经平阳县故城东(《魏土地记》曰:平阳郡,治平阳,郡西有汾水南流者是也。汾水迳平阳城东,不于西也。晋大夫赵晁之故邑也。应劭曰:县在平河之阳,尧舜并都之也。《竹书纪年》:晋烈公元年,韩武子都平阳。汉昭帝封度辽将军范明友为侯国,王莽之香平也。魏立平阳郡,治此矣。水侧有尧庙,庙前有碑。《魏土地记》曰:平阳城东十里,汾水东原上,有小台,台上有尧神屋石碑。永嘉三年,刘渊徙平阳于汾水[],得白玉印。方四寸,高二寸二分,龙纽。其文曰:有新宝之印。王莽所造也。渊以为天授,改永凤二年为河瑞元年)。

汾水南与平河水合[水出平阳县西壶口山,《尚书》所谓治梁及岐也。其水东经狐谷亭北(春秋时,狄侵晋取狐厨者也)。又东,经平阳城南,东入汾(俗以为晋水,非也)]

汾水又南,历襄陵县故城西(晋大夫郤之邑,故其地有氏乡亭矣。西北有晋襄公陵,县盖即陵以命氏也。王莽更名曰干昌矣)。

按:魏筑白马城,据考,址在今临汾市。平阳,春秋晋羊舌氏邑,据传尧、舜皆曾都此。汉置县,治此,在今临汾市西南。三国魏析河东郡置平阳郡,治此。后魏置平阳郡,徙治白马城。白马城在隋开皇元年改称平河,三年,又更名临汾。襄陵,春秋晋郤之邑,汉置县,址在汾水东。历有省废复置,至唐代徙汾水之西。壶口山在平阳西,不远,注疏家们却往往以西河孟门山当之,争论不休。其实,平河水无力西延如是之远。杨、熊师生辨之甚明。

如——所示,即从上注条移订于此者。平阳城在汾水西,刘渊徙治当至汾水东。否则,刘渊徙平

阳于汾水,不成文,县治不得徙治水中。汾水所称为水,此外并无以汾水相称的地望或城邑。

【又南,过临汾县东。】

天井水东出陉山西南(北有长岭,岭上有东西通道,即钘隥也。《穆天子传》曰:乙酉,天子西绝钘隥,西南至监,是也)。其水三泉奇发,西北流,总成一川,西经尧城南,又西流入汾。

       按:汉县临汾,在今新绛东北约二十五里许,非今临汾市。历后汉、魏、晋,至后魏太平真君年

        间省入太平。太和年间复置,北齐又省入太平。东陉山,会贞取《一统志》说,即乌岭山,在翼城东

   北六十五里。在这里,钘即陉也。尧城,会贞取(括地志)说,在翼城县西二十里。但他又认为似乎

   另有一尧城,远在翼城东北六十里外。此说是从郦氏述水《注》文所做的推断,考水道所经城邑,从

   郦氏所述水道做推断,应该而且必须,一些城邑还是只能从这种推断中做出结论的。问题只在于,推

   断是否合郦氏之意。陉山在汉临汾东,钘隥即陉山,郦氏述沁水还要说到。以理推之,钘即陉也。天井水出陉山西南流,过 尧城,入汾水,并不能说明陉山还有尧城啊。述此水郦氏未提翼城,因为旧城在南。

       陉山在今翼城东,天井水三泉西北流,源在陉山西南,正说明天井水乃一小水,出陉山西南。没有东陉山,出东陉山西南,意为出东方陉山的西南,可改为东出陉山西南。西南就不到陉山。今翼城东有一水,东北西南流向,源头已近浮山。此水说明,天井水源头不能东过今翼城。

【又屈从县南西流。】

汾水又迳绛县故城北-------竹书纪年》:梁惠成王二十五年,绛中地坼,西绝于汾。汾水西迳虒祁宫北(横水有故梁,截汾水中,凡有三十柱。柱径五尺,裁与水平,盖晋平公之故梁也。物在水,故能持久而不败也。又西经魏正平郡南,故东雍州治。大和中,皇都徙洛,罢州立郡矣)。又西经王泽,浍水入焉。(汉高帝六年,封越骑将军华无害为侯国。县南对绛山,面背二水)。

《古文琐语》曰:晋平公与齐景公乘,至于浍上,见乘白骖八驷以来。有犬貍身而狐尾,随平公之车。公问师旷。对曰:首阳之神有犬,貍身狐尾,其名曰者来,饮酒得福则徼之。盖于是水之上也。

按:又屈从县南西流,承上《经》文,说的是临汾。西汉临汾在今新绛东北,汾水至其县南,便为绛县之北。但这个绛县却是西汉之绛,后汉绛邑。历魏、晋至后魏,在太和年间已分设北绛、南绛。北绛在翼城东南,南绛在今绛县,皆非西汉绛县。郦氏往往取汉代旧县述地,此绛县所言亦汉绛,已省。明白这一点,我们便会理解,注文接下去所言已风马牛不相及,乱了套。如   所示,是述浍水之文。如        所示,虽是述汾水之文,但应在后文。两者在此出现,便皆为窜入者。这里述浍水之文,皆见于下面的浍水《注》条。

卷六至此,因为汾水、浍水,所述又已大乱,我们不能不一一做出文序调整。致乱之由,往往是因为“绛”。史有明文,也为史家公认,在晋国,晋穆侯从曲沃迁于绛,都于此。至孝侯,更其名为翼,献公曾做增修。这是翼城。公元前585年,景公又迁都于新田,亦称绛。旧都为故绛,新田称新绛。此城即今新绛。曲沃在哪儿?非今曲沃,一般考在今闻喜东北,然以郦氏此处所述推之,却是在今闻喜西南,传是武侯由晋阳南迁都此。很显然,这是晋南迁的第一站。这个曲沃在秦称左邑。因为穆公孙仇封其叔成师在这个曲沃,结果晋室成师这一支篡嫡夺晋。两枝的嫡庶之争,绵延了约六十年。到北魏太和年间,有北绛、南绛,新绛已为正平郡治,汉绛县已省。但郦氏所言绛县为汉绛县,未取北绛、南绛之城。

汉代的绛县所置之邑既非故绛,又非新绛,而是绛山北一邑。此邑称绛大约因为绛山,其实,故绛称绛也许与绛山有关。时间越早,绛山的范围越广,因为与之连麓诸山立名出现分目,总是逐步发生的。山要立名,传扬开来,还要见于史籍,这总需时间。汉绛县有说在今曲沃南,有说在今曲沃西南,有说近,有说远。我们以为,汉绛县当在绛山之北。请参看示意图卷六(3)。

很显然,临汾南即汉绛县北,郦氏此处《注》文即述汉绛县。然“绛中地坼,西绝于汾”,却并非述城,又非述地。坼,为界为岸。有分之意,但已为引申之意。此句非述城,因为绛中无汾城。非述地,因为郦书不见有汾地之称。此句所述是什么?是水,但不是汾水,汾不绝汾。坼可以是天旱地坼,也可以说地震地裂,地形结构有变。我们推断,可能是天旱地坼,水绝于汾。而这一述,却非浍水莫属。

接下去,如         所示,其述不是汉代绛县,而是新绛,当时为正平,再接下去述虒祈宫,这与汉绛县更无关系。

杨、熊师生的本子,此处《注》文中所出现的述浍水的,述汾水的文字皆错简之文,当删。此小注条《注》文是述汉绛的,一看便知。此处不述浍水,而汾水也未到虒祈宫。故此小注条《注》文惟一

句:汾水又迳绛县故城北(汉高帝六年,封越骑将军华无害为侯国。县南对绛山,面背二水)。

又西经魏正平郡南。故东雍州治。太和中,皇都徙洛,罢州立郡矣。《春秋·成公六年》:晋景公谋去故绛,欲居郇瑕。韩献子曰:土薄水浅,不如新田有汾、浍流其恶。遂居新田,又谓之绛。即绛阳也,盖在绛浍之阳。

按:魏正平郡当指新绛。史载多以北周武成二年改东雍州置绛州,治在今闻喜东北的龙头镇,后治有迁徙。到唐代移治正平,金为晋安府,元曾复称绛州,清代曾为直隶州,1912年置新绛县。郦氏既已说到,可见正平郡设置在郦氏之前。北魏太平真君七年,省临汾入太平,太和十一年曾复置,北齐又省入太平。至隋代临汾、绛州两县废,于北方的今临汾市址设临汾郡,即又留传下临汾城邑之名。在北魏太平真君年后,看来是设置过正平郡,治在柏岭。同时设出的是东雍州,领闻喜、曲沃二县。北周改东雍州为绛州,移治龙头城,武帝时又移回柏领。看来在北魏,州领郡,州治、郡治有时在同城,有时不在同城。至隋开皇三年,废郡,东雍州改绛郡,郡治徙东雍州,州治正平。当取陈芳绩说,因为郦氏此处所述,魏正平郡治恰恰是新绛。当然了,正平郡的郡治似乎发生过移徙变动。这就是说,后魏时,正平郡治在新绛。

在绛浍之阳,当为在汾、浍之阳,因为汾水在新绛之南西行。如     所示者,已错简入《浍水》注文中,今移订于此。

汾水又西,迳迳虒祈宫北。

横水有故梁,截汾水中,凡有三十柱。柱径五尺,裁与水平,盖晋平公之故梁也。物在水,故能持久而不败也。宫在新田绛县故城西四十里,晋平公之所构也。时有石言于魏榆,晋侯以问师旷。旷曰:石不能言,或凭焉。臣闻之,作事不时,怨讟动于民,则有非言之物言也。今宫室崇侈,民力彫尽,石言,不亦宜乎?叔向以为子野之言,君子矣。

按:如     所示,亦已错简入《浍水》注文,今移订于此。魏榆,前文已说到。汉临汾县在新绛

东北,距在二十五里许,而虒祁宫在新田绛县故城西四十里,愚疑已入长修县界。从今稷山县东至今

侯马市,直距在七八十里。

【又西,迳王泽,浍水入焉。

晋智伯瑶攻赵襄子,襄子奔保晋阳。原过后至,迂三人于此泽,自带以下不见。持竹二节,与原过。曰:为我遗无恤。原过受之于是泽,所谓王泽也。

按:杨、熊师生本子此处“又西经王泽,浍水入焉”为《注》文。随后所述为又一注条,《经.》为“又西过长修县南”。若是,《注》述汾水迳虒祁宫北、迳王泽,便俱属从县南西流注条。然“迳虒祁宫北”语为《注》尚可,“迳王泽,浍水入焉”句却不得为《注》。下面的注文俱为浍水《注》文,且已摘出独立成篇。其文开首便述浍水所出,且有《经》。其《经》文所承当为《经》,断不得承《注》为言。若是,浍水《经》语在汾水《经》、《注》文系统中又当承接于何语之后?如“又西,迳王泽,浍水入焉”之语为《注》,浍水《注》中之《经》又如何承之?《经》述某大水主道说到某枝津,必述之,《经》既述某枝津,述大水主道时便必已说到。此为通例。当然,《经》语是怎样的,已不可知,《经》与《注》

或皆述汾水迳王泽,然不管怎样,与此语相应,必有《经》语。否则,与浍水《注》无以承接。

【浍水出河东绛县东[]浍交东高山。】

浍水东出详高山(亦曰河南山,又曰浍山),西经翼城南(按《诗谱》言,晋穆侯迁都于绛,暨孙孝侯,改绛为翼,翼为晋之旧都也。后献公又北广其城,方二里,又命之为绛。故司马迁《史记·年表》称,献公九年,始城绛都。《左传·庄公二十六年》:晋士蒍城绛以深其宫是也)。其水又西南,合黑水[水导源东北黑水谷,西南流,经翼城北。右引北川水(出平川,南流注之)。乱流西南,入浍水]

浍水又西南,与诸水合,谓之浍交(《竹书纪年》曰:庄伯十二年,翼侯焚曲沃之禾而还。作为文公也……)。又有贺水,东出近川,西南至浍交入浍。又有高泉水,出东南近川,西北趣浍交注浍。

按:此处所言绛县,为西汉之绛。浍山、详高山在绛县东,唐、宋以来的注疏家多考在今翼城东北,《元和志》、《寰宇记》、《一统志》则云在今翼城东南。杨、熊师生大才,举众说无已见。其实,这里应以东南为是。今翼城置于隋代。后魏改晋之故绛为北绛,隋于此设翼城县,治不在晋之故绛,而是北徙今址。晋之故绛在今翼城东南。汉绛非晋之故绛,其东也不能到今翼城东北。今翼城东北有水,经翼城南至浍交(大交),与东来之水合,西行入汾,称浍水。注疏家们受此水影响,便以为浍山在今翼城东北。其实非也。今浍水非古浍水,今浍水上游北枝乃古浍水上游枝津黑水和北川水,南枝则象是教水枝津西北行者。当然,教水枝津已断,这一枝的源头象是在白马山一带。浍水过翼城南,所过者为晋之故绛,在今翼城东南。历大交之地。浍水一绝于汾水虒祈宫之梁,二绝于汾,惟馀乾河。汾水的河道也有变化。浍水绝于汾又入汾,入河口便改变了位置,下游的河道也发生了变化。请参看本卷示意图(3)。汾水这一段河道已西徙。

这里《注》文第二段述浍交,显然因脱文已残缺不全,“作为文公也”之句不可索解。有两种解释。一,为衍文,述浍水似与晋史无关联,《注》中夹此一注,无义。二,然翼侯至曲沃焚禾而还,浍交却是必经之地,或许因事而引出地望。但此时的庄伯已为文侯之孙,文公之说亦无着落。

又南,紫谷水东出白马山白马川(《遁甲开山图》曰:东距白马山……谓是山也),西经荧庭城南,而西出紫谷,与乾河合(即教水之枝川也。《史记·白起传》称:涉河,取韩安邑,至乾河是也)。

按:又南,此谓浍水。但浍水西行,或许是由浍交往南,今往北。注意,教山即历山,教水即历山水。历山鼓钟川水分两枝,一南行入河,一西北行,到闻喜东北留有旧迹。然此处述乾河与紫谷水合入浍,则知闻喜东北之乾河河道旧迹,便当为浍水旧道。卷四述教水枝津是在浍交入浍的。

又有女家水,出于家谷(《竹书纪年》曰:庄伯以曲沃叛,伐翼。公子万救翼,荀叔轸追之,至于家谷)。其水西[]与田川水合(水出东溪),西北[至浍交入浍]。有范壁水,出于壁下,并西北流至翼广城(昔晋军北入翼,广以筑之,因即其姓以名之)。[二水合而]西北流,至浍交入浍。

按:浍交非一镇,非一池,而是地望之称。故在贺水、高泉水入浍后,浍水又南,继受紫谷水。女家水、田川水、范壁水合入浍,当更在其下。既西北流入浍,便在浍水之南。以方位论,已到故绛(旧翼城)西南。翼广城在女家水与范壁水合流处。《注》文中有一牴牾,女家水与田川水合,并非至浍交入浍,而是至翼广城与范壁水合,否则说不通。或把“二水合而”四字移订于前,作为述女家水、田川

水之语,亦可。

【西过其县南。】

浍水又西南,与绛水合(俗谓之白水,非也。水出绛山东谷,寒泉奋涌,扬波北注,县流奔壑,一十许丈。青崖若点黛,素湍如委练,望之极为奇观矣。其水西北流,注于浍。应劭曰:绛水出绛县西南,盖以故绛为言也。《史记》称:智伯率韩、魏,引水灌晋阳,不没者三版。智氏曰:吾始不知水可以亡人国,今乃知之。汾水可以浸平阳,绛水可以浸安邑。时韩居平阳,魏都安邑。魏桓子肘韩康子,韩康子履魏桓子,肘足接于车上。而智氏以亡。鲁定公问:一言可以丧邦,有诸?孔子以为几乎。余赌智氏之谈矣,汾水灌平阳或亦有之,绛水浸安邑,未识所由也。

汉高帝六年,封越骑将军华无害为侯国。县南对绛山,面背二水。《古文琐语》曰:晋平公与齐景公乘,至于浍上,见乘白骖八驷以来。有犬貍身而狐尾,随平公之车。公问师旷。对曰:首阳之神有犬,貍身狐尾,其名曰者来,饮酒得福则缴之。盖于是水之上也。《竹书纪年》:梁惠成王二十五年,绛中地坼,西绝于汾。

按:此述西汉绛县。浍水出绛县东,西过其县,所言自是绛县。浍水又西南受绛水,尚在汉代绛县东。故应劭说在绛县西南,只能以晋之故绛为言。郦氏此语,正是在述说汉绛的位置。《疏》本中此处有文字述新绛,须删。城非一城,岂可相混?绛中地坼,西绝于汾,当述浍水,旧本已窜入汾水的《注》文中,今移此。梁惠成王元年在公元前369年,在位三十五年。二十五年约在公元前345年前后,浍水西绝于汾,可能是改变河道。从此时至郦氏时代约在850年左右,乾河尚留有遗迹,在闻喜东北(郦氏时代的闻喜在左邑)。八百年的旧河道偶有遗迹,很可能。郦氏述浍水出汉绛之东,承《经》文意。《经》文述浍水一直以汉绛为说。

【又西南过虒祈宫南。】

其宫地背汾面浍,西则两川之交会也。

【又西至王泽,注于汾水。】

《竹书纪年》曰:晋平公五年,浍绝于[虒祁宫故]梁,。即是水也。

按:晋平公五年,为公元前的553年。浍绝于梁,大约是以梁代水,指汾水在有梁的虒祈宫西的河段绝于汾。从浍绝于梁至西绝于汾,历时二百年有余。浍水先绝于梁,后绝于汾。

关于汾水和浍水的一些《经》文、《注》文,我们做了一些整理,根据在晋之故绛、新绛和西汉之绛。关于三城,史有明文,郦氏述水,循水述城,我们必需明白郦氏所述之城为哪一城,看它与所述之水是否相符。杨、熊师生治郦书打接力六十年,何以会看不到这一点呢?下接述汾水,已过王泽。

【又西,过长修县南。】

汾水又西,与古水合[水出临汾县故城西黄阜下。……其大若轮,西南流,故沟横出焉(东注于汾,今无水)。又西南经魏正平郡北,又西经荀城东(古荀国也。《汲郡古文》:晋武公灭荀,以赐大夫原氏也)。古水又西南,入于汾]

汾水又西南,经长修县故城南(汉高帝十一年,以为侯国,封杜恬也)。有修水出县南,而西南流入于汾。

按:长修、汉县,东汉已省。古水为瀵水,出今新绛东北,历新绛北至长修县南入汾。长修县约在今稷山县北。《疏》本引《一统志》云,在绛州东北。北周于东雍州置绛州,史家考,初治龙头城,在今闻喜东北。至唐,州治徙正平,在今新绛。《一统志》所云绛州,当为唐后绛州,若是,长修县当云在西北。说到古水,《一统志》云,在绛州西北古山下,亦名鼓堆泉。《注》述古水在长修县东,《一统志》绛州东北之说,或东为西之讹也。《一统志》又云,在绛州西北三十里。《疏》本并引之。荀城在稷山县东,与汾水距近。《一统志》云,在绛州西一十五里。然古水西南行,又如何东入于汾呢?看来分东西两枝,东枝为横沟,已断。西枝即古水,于荀城东入汾。

汾水又西,经清原城北(故清阳亭也。城北有清原,晋侯蒐清原作五军处也)。

汾水又经冀亭南(昔臼季使,过季野,见郤缺耨。其妻   之,相敬如宾。言之文公,文公命之为卿,复与之季。京相璠曰:今河东皮氏县有冀亭,古之冀国所都也。杜预《释地》曰:平阳皮氏县东北,有冀亭。即此亭也)。

按:清原城当在今万荣县界,北如东。冀亭在今河津东北。皮氏,秦县,汉仍,故耿国,后魏曾称龙门,至元代改称河津。

请注意,汾水此时已到汉代河东郡的皮氏县界。黄河由南往北至老潼关东折,形成了一个河曲(湾),在这个河曲内,从汾水往南,县有皮氏(汾北)、汾阴、蒲反、解县、猗氏、河北、大阳、闻喜、安邑等。论说这一河曲之地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中开发较早,文化领先,古国、古邑较多,应该考证周详。其实不然。正因为这里文化发展得早,城邑多,所以传说也多,从春秋战国历秦汉,山水、城邑、郡县治的设置变动也多,结果却往往异说纷纭。郦氏在本书卷四《河水篇》述河水到龙门、汾阴,而后对妫、汭二河与雷首、尧山二山便只是做了些分析。尤其是卷四述河水东行的文字也有不少错乱,所以关于河曲内的山川、城邑的陈述也发生了舛错。不仅如此,卷四与卷六此处的陈述,有的也不能吻合。

我们现在且看杨、熊师生本子中的《汾水》篇是如何说的。

汾水又西,与华水合[水出北山华谷,西南流,经一故城西(俗谓之梗阳城,非也。梗阳在榆次,非在此。按故汉上谷长史侯相碑云:侯氏出自仓颉之后,逾殷历周,各以氏分,或著楚、魏,或显齐、秦。晋卿士蒍,斯其裔也,食采华阳。今蒲坂北亭,即是城也)。其水西南流,注于汾]

按:侯相碑自称仓颉之后,梁玉绳已不信其说。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仓颉只是神话传说人物,即使非虚构,亦为传说,不可考。他有氏无氏(是否一个上古民族的首领)不好说。即使有氏,逾周历殷,上溯其时,也还是母系社会时代,即使是父系社会,也仅为初期。在这种条件下,姓氏不传。也就是说,那时并无发展了的父系社会的姓氏家族。秦汉之际,中国古代民族融合不久,人种差异未完全消失,在某些姓氏家族那里或许会表现出上古某一种族(上古的氏或氏族)的特征,这或许是有的。但以某一人传代,形成姓氏系统,这却只能到春秋战国才能实现。商代还有些乱,西周正是逐步实现的阶段。对此,我们已有《现代人类的发生、发展及消亡灭绝与现代人类的性》一书,请参看。

华谷,《一统志》说在稷山县北。会贞按《通鉴》,在陈太建二年之后,齐斛律光图汾北,筑华谷、龙门二城。于是便断华谷为华阳,且据此言华水有二。其一即此华谷水,其二则在汾南。何以云尔,这里有华阳即蒲坂北亭之说。其实大误,此注条中以      所示之文,乃《涑水》篇中的文字,窜衍于此耳。华谷不是华阳。此注条中关于华水的陈述只两句:水出北山华谷……其水西南流,注于汾。

此时有高凉县,且为郡。皮氏已改称龙门,高凉即析龙门县地置。但此时有稷山却尚无稷山县治。关于稷山、介山的说法不一,位置亦不定,故此注条述汾水已到清原、冀亭之下。在今稷山县西,有两水皆出北山,亦皆在县西入汾,不知谁是。

华水就是华谷水,北山即龙门山耳,华谷在东麓。西麓有水西南入河,东麓有水南流入汾,华谷即在于此。其实,所谓华水,或许便为华谷水残脱一谷字。郦氏旦言北山,不称龙门,或许当时山无龙门之目,且各山头另有分目。华谷约在今稷山县西北,亦为今龙门东北,当在今龙门山之东的山群中。可惜,由于脱文,郦氏对此水的注述已佚,由于错简,关于涑水的《注》文又误缉于此,故此水已只能略知而已。郦氏《注》文脱失多少,郦氏在此是否又曾述别水,我们已不得而知了。关于华阳,请参看隋后的附录(9)。

汾水又经稷山北(在水南四十许里。山东西二十里,南北三十里,高十三里,西去介山一十五里。山上有稷祠,山下有稷亭。《春秋·宣公十五年》:秦桓公伐晋,晋侯治兵于稷,以略狄土,是也)。

按:稷山高十三里,似为主峰。但东西二十里,南北三十里,范围不小,故述汾水过稷山北是可早可迟。然据理推断,应在早,不在迟。汾水至稷山北,便当述明。稷山东西二十里,山头非一,各山头或已另有分目。象清原之城,实当在稷山之阴。

故可以推断,此注条当在述汾水迳清原、冀亭的注条前。而稷山所对为汾北华谷,故华谷注条亦当在清阳、冀亭的注条前。斛律光筑龙门、华谷二城,龙门在西,取禹门口的地望名称之意,而华谷城则当在东。如是一来,便近似于今稷山县之北了。

在此大注条中,述山水城邑的文序当作推敲。如冀亭,属皮氏,便当在下一注条。

【又西过皮氏县南。】

汾水西经鄈丘北(故汉世之方泽也。贾逵云:汉法,三年祭地汾阴方泽。泽中有方丘,故谓之方泽。丘即葵丘也。许慎《说文》称,从邑,癸声。河东临汾地名矣,在介山北,山即汾山也。文颖曰:介山在河东皮氏县东南。其山特立,周七十里,高三十里。颖言在皮氏县东南则可,高三十里,乃非也。今准此山,可高十馀里。山上有神庙,庙侧有灵泉,祈祭之日,周而不耗。世亦谓之子推祠。杨雄《河东赋》曰:灵舆安步,周流容与,以览於介山。嗟文公而愍推兮,勤大禹于龙山。《晋太康记》及《地道记》与《永初记》,并言子推所逃,隐于是山,即实非也。余案介推所隐者,绵山也。文公环而封之,为介推田,号其山为介山。杜预曰,在西河界休县者是也)。

汾水又西,经耿乡城北(故殷都也。帝祖已自相徙此,为河所毁。故《书·叙》曰:祖乙圯于耿。杜预曰:平阳皮氏县东南耿乡是也。盘庚以耿在河北,迫近山川,乃自耿迁亳。后晋献公灭耿,以封赵凤。后襄子与韩、魏分晋,韩康子居平阳,魏桓子都安邑,号为三晋,此其一也。汉武帝行幸河东,济汾河,作《秋风辞》于斯水之上)。

汾水又西,经皮氏县南(《竹书纪年》:魏襄王十二年,秦公孙爰率师伐我,围皮氏。翟章率师救皮氏围,疾西风。十三年,城皮氏者也。汉河东太守番系穿渠,引汾水以溉皮氏县。故渠尚存,今无水)。

按:方泽在皮氏东南,汾水南。耿乡城在方泽西,汾水北,故汾水依次至皮氏县南。守敬以《括地志》为说,在龙门县东南十二里。《一统志》则云,在河津县南十二里。此城圮于水,当在汾水中,《注》云,汾水迳其北。郦氏以为,介山在皮氏东南,周七十里,四面每一面均近二十里。此山又名汾山,与稷山距一十五里,几连麓。由此亦可推断,稷山还应在今稷山县南。从皮氏到今稷山,直线距离约六十里许耳。然此山高无三十里,周亦无七十里。皮氏,战国魏邑,秦取地置县。两汉县属河东,后魏曾改

龙门。其址在今河津县东。

【又西至汾阴县北,西注于河。】

水南有长阜,背汾带河。阜长四五里,广二里馀,高十丈。汾水历其阴,西入河。《汉书》谓之汾阴  。应邵曰:  ,丘类也。汾阴男子公孙祥望气,宝物之精上见,祥言于武帝。武帝于水获宝鼎焉,迁于甘泉宫,改其年日元鼎。即此处也。

按:卷四《河水》篇述河水过汾阴县西,郦氏已说到汾阴   。汾阴城在   脽东侧,汉置县。守敬以为城为魏文侯筑,原为雒阴,讹为汾阴。此据《魏世家》为说,然非,可参看本书卷四。不管怎样,在此《汾水》篇,介山、方泽、鄈丘、汾阴  各地望条理清楚。河水是从  脽西南下的。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水经注6
史部水经注作者郦道元卷六 汾水、浍水、涑水、文水、原公水、洞过水、晋水、湛水
第184章 山西二(3)
卷六十四 ◎地部二十九
卷六(3/3)
昭余祁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