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聚攒在这里

作者：笑对寰尘

 

     忽然又想去那草地！

     快下班时，阳光正好。打电话给某人，以八分殷勤十分谄媚，央他陪我再去看看那草地，他嘿嘿一笑，仅沉默了半会儿，就无可奈何地答应道：

    “好吧！”

    出门向南，不过五里，就到了那草地！

    这草地，西枕大堤，东临沅江，南北绵延几十里，有白杨、河柳、楠木之类夹杂其间，因而没了一望无垠的苍茫，却是小家碧玉的玲珑了。

    不想将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天真”让某人一览无遗，所以我没有即刻纵身扑入草地。佯装端庄，矜持地立在江堤上，稍息、喘定，深吸一口清香，将目光缓缓地投向西边天际，此时恰好，天边一抹酡红，喜气洋洋的，夕阳红了脸，做了黄昏的新娘，只是娇羞盈盈，攀扯着那棵白杨树，忸怩着不肯离去······

    沿着堤岸，步行几十米，入了那片树林，从树隙里往沅江望过去，一叶小舟，悠悠驶来，有渔翁峭立舟头，衣袂飘飘、气定神闲，那份超凡脱俗，让人疑心他来自仙源······

    一负薪壮汉从树林那边走过来了，见我手举相机，抬起黑红的脸膛，张开一口洁白的牙，笑问：

    “你拍下我了么？”

    嗨！还真拍了他：那移动的身影，在绿草地上，画出了重重的烟火味！于是久违的炊烟，仿佛就在眼眸处袅袅升腾······

    有小鸟从江那边飞过来，在繁枝嫩叶里引颈啁啾，呼朋引伴，想必是在筹划一场迎春晚会吧？瞧那鸟样！忽然想：春天应该是小鸟从这棵树蹦跶到那棵树拉出的一道弧线了······

    追逐小鸟的目光，不经意间望向了高处，天空蔚蓝如洗，白云飘逸似絮，杨树的枝桠仿佛紧紧贴在云天了，那一刻，我以为自己不在尘埃里！

    轻轻地，我走进了那块草地——

    芳草萋萋里，我除了识得野蒿、菖蒲、芭茅几类，其余的都叫不出名儿来，夹杂其中的小花，最打眼的也不过是几簇紫云衣，偶尔有几朵蒲公英的黄晕点缀其间，可惜不怎么招人。显然，这草地极普通平凡，却天然而生，蜂飞蝶绕，暗香浮动······有水鸟不时飞来草丛里，低头觅食，得意忘形了，也忍不住引吭高歌，声若天籁，洗心净耳，浮尘尽拭，于是尘世的喧嚣与纷扰渐渐远离了，那心宁静如佛！

    静静地，我伏在草地里——

    遍地嫩绿，熠着春晖，涂满眼帘，伸手一握，春意盈盈满袖，沁了眼，润了心。抬望眼，远山若黛，近水似碧，极目舒怀，清雅如画。

    没来由，喜欢沅江这些年，想它涓涓注洞庭，悠悠入长江，滚滚汇东海，今生与多少人有缘，能同望一江水同饮一江水呢？

    坐观青山，行看绿水，很想就这样轻轻地静静地成为梦中景！

    “走遍人间，依旧却躬耕”，想不到这山山水水，醉倒的仍旧是农家儿郎与女郎！

    哦！

    四月聚攒在这草地！春天聚攒在这草地！

    就这样，以文字做马，驮了草地的梦，一路踢踏成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