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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博物馆 辽宁绥中三道岗元代沉船
龙凤纹瓷罐
盛器
1994年辽宁省绥中县海域沉船出水
高31.5厘米,口径18.3厘米,足径12厘米
罐圆口、直颈、圆肩、深腹内收,矮圈足。白地褐彩,主体纹饰为龙凤图案。龙张口露巨齿,上吻长于下吻,眼方形,头长双角,发后披,躯干弯曲,肢体粗壮有力,腾跃于波涛之中。另一面绘凤纹,该器具有典型的磁州窑风格,磁州窑址在今河北省磁县漳河两岸。
探寻绥中元代沉船遗迹(文来源于网上)
一艘满载精美瓷器、香料和质地优良丝绸的商船,从中国某个港口出发后,开始了漫漫西行之路。忽然,海面上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一时间风雨大作,或许船员们还没有来得及采取任何自救的措施,就与船舶一起消失于茫茫太平洋深处。海底的泥沙迅速掩埋了沉船,及至它再次被人类所发现时,时光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灾难的阴影已经被岁月的流沙冲淡,剩下的只是今天人们对船上千年前的宝藏仍保存完好的惊叹。
这个千年交汇的图景,正频繁地在地球的各个角落上演,而随着越来越多海底宝藏被发现,人们对蔚蓝色的大海深处还有多少宝藏也越来越充满了好奇。绥中三道岗海域元代沉船就是如此,它不仅是当年海上贸易繁荣的标志,更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未知的宝库。
11月6日,国家博物馆将绥中三道岗海域发掘出水具有代表性的269件元代沉船文物援助我市博物馆,这269件文物都是瓷器,其中有国家二级文物23件,推荐国家一级文物4件,国家三级文物119件。
国家文物馆副馆长张威满含深情与骄傲地说,辽宁省绥中三道岗海域元代沉船的勘察与发掘,是我国首次完全凭借自己力量实现的一项正规的水下考古工作,它历时六年,收益颇丰。我国环渤海湾的古代海洋文化体系源远流长,在中国航海史中占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绥中海域是环渤海地区古代航线中的重要一环。因此,三道岗沉船的发掘活动不仅有着重要的考古学意义,同时还为研究古代船舶发展史、海洋交通史提供了重要资料。
提及绥中三道岗海域,不能不先说说中国海上丝路,也即中国古代的航海活动及航海贸易大致有两个方向。一是由今广西、广东、福建及浙江一带的港口出发,面向东南亚、南亚乃至西亚;另一是由渤海湾及东部沿海海口出发,至朝鲜半岛、日本列岛。专家们倾向于辽宁省绥中县三道岗海域元代沉船遗址属于第二条航线。
在世界范围内,人们深入江、河、湖、海寻找古物的活动早已有之。但是,严格按照考古学要求进行的勘察、发掘和记录工作,则是从1943年法国海军发明了水肺(自负式水下呼吸器)以后。水肺替代了昔日笨重的重潜装置,使潜水人员能够在水下自由活动,且可达30分钟左右。此后,人们在水下进行考古活动的梦想,终于可能得以实现。
第二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不久,法国率先开始了真正的水下考古工作。法国、英国、美国等西方国家,通过在地中海等海域的工作,将水下考古学很快的发展并使其成熟起来。这段时间,恰逢我国与西方世界隔绝了三十年。直到七十年代,我国的考古学工作者才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供的一些书籍中,突然发现水下考古学勃发的生机。然而,“文化大革命”又令这个科学愿望付之东流。……
1985年,英国人米歇尔·哈恰在中国南海的一艘古代沉船中,偷偷摸摸地打捞出一大批中国康熙年间的青花瓷器和金铃等物品,于次年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进行拍卖。这件事在国际博物馆界引起了极大的义愤,也激发了中国政府建立自己的水下考古事业的决心。中国的水下考古大事记中,永远铭刻下了这段屈辱与立志并存的记载。
在随后的几年里,中国水下考古开始了自己突飞猛进的成长阶段。绥中三道岗元代沉船的发掘,是我国水下考古工作者独立自主、首次担纲全部发掘工作的一个大规模项目,它的胜利完成不仅是一座里程碑,而且标志着中国水下考古踏入了羽翼丰满的成熟期。
历史往往在不经意间才会露出真容。寻找辽宁绥中水下沉船遗址时,检测到一号点水深11.1米,水下有大致呈南北向条形物,长约25米,宽约5米,类似于船体结构。该海域水下地貌复杂,有三道大的沙岗,只有在通大潮时才露出水面。其它小沙岗星罗棋布,形似暗礁,对来往船只形成很大威胁。遗址中的沉船是一艘满载元代磁州窑瓷器和铁器的商船。船长约21米,宽约6米,船体已被小虫吃掉,只剩下船体中和散落在周围的大量元代铁器和瓷器。从残存情况观察,原来船舱内是将铁器置于下层,瓷器覆盖在上面,故散落在周围的主要是瓷器。瓷器大部分是磁州窑的典型器物,并不乏龙凤罐婴戏罐一类精品;也有纯白釉的梅瓶,仿建窑的黑釉瓷器和绿釉瓷。现在散落的瓷器已大都打捞出水,仅完整的磁州窑瓷器就有1000余件。根据资料对比,可推断装运的瓷器产于磁县观台窑。同船铁器很可能与瓷器产自同一地区,因磁县在宋元时期也是全国主要的冶铁地点之一,但经过700余年的海水浸泡,铁器已被锈蚀磁结成大块。根据沉船现存主体的体积推测,这条船的载重量应在100吨左右,而沉船的确切年代应是元代晚期。
【渔网拖出元代沉船】
11月10日,市博物馆孙建军馆长向记者讲述了“1993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的元代沉船”被发现的经过。
1991年7月的一天,几名渔民在捕鱼时,意外地在三道岗打捞出一批古代的瓷器。渔民向绥中县文物管理所报告,经过初步鉴定,该管理所认为这是元代的文物。于是,立即向上汇报。同年10月,中国历史博物馆水下考古学研究室的专业考古人员受国家文物局委派进驻绥中,在渔民们打捞出瓷器的地点进行一次水下调查。此刻,时间已是10月,天气渐凉下来,下海的日子不能拖延。制定好搜寻计划,租借了五条渔船,他们浩浩荡荡地出海了。
依靠当地渔民的指引,考察队在三道岗海域采用圆周搜索的方法,进行了相当规模的潜水探摸,筛网面积达1000平方米。与此同时,他们还利用五条渔船在疑点海域用拖网进行了大范围的搜寻。并约定,一旦搜索到可能的目标,立即进行表面采集。一同参加此次调查的广东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山东青岛市文物局的水下考古人员,他们与水下考古中心的工作人员协同合作,各司其职,取得了极大的收获。
短时间内,他们共采集各种遗物39件,其中3件是完整的瓷器标本,与当地渔民打捞出水的器物完全一致,1件疑为船板的木质标本经碳十四测定后,与打捞到的瓷器时代特征一致。据此初步推断,三道岗是一处元代沉船遗址。
回到北京,考察队马不停蹄地忙着处理文物、整理资料、查阅线索、赶写报告。他们计划用三到五年的时间对该遗址进行正式的调查与发掘,并据此制定了系统的工作计划,然后通过中国历史博物馆上报国家文物局。
鉴于三道岗沉船遗址的水下考古发掘,对于研究和发展陶瓷史、环渤海古代航海史、海外贸易史,以及发展和促进起步阶段的我国水下考古工作均有及其重要的意义,他们的计划很快就被批准了。至此,由我国水下考古工作者第一次独立完成调查与发掘的大型项目——对绥中元代沉船遗址的揭示,拉开了关闭七百年的大幕。
【遭 遇 下 马 威】
水下考古队再次来到绥中三道岗遗址是1992年6月,这一次的考古工作队是由多家单位参加的较大规模的专项调查组。其中我市博物馆考古队长赵普光就是其中一员。
他说,考古发掘本身就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在海洋环境中作业比陆上环境要困难和复杂得多——— 天气、潮汐、海流、漩涡、水温水压、深度、水下能见度等对每一次海洋发掘的成败都起着决定性的影响。另外,海洋考古要深入水下就要借助设备,依靠潜水设备和技术,而带上这些设备入海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好玩”,相反往往伴随危险——— 每次潜水工作的时间有长有短,一般情况下不超过40分钟就要上到水面换气休息一下,而一天之中的下水次数也是有限的,最多两三次。当潜入深水时有的人会发生氮麻醉,如同喝醉了酒一样,嘴唇麻木,舌头活动和讲话不自如,思维变得缓慢;呼吸的阻力会增大;在茫茫海底可以听到声音但辨不清声音的方向,当危险袭来的时候,潜水员无法根据声音来判断危险来自哪里;水的流速还会影响身体的平衡,容易被水冲走。而最大的难题还是能见度。沉船遗址在水深14米处,水下地貌复杂,海底多泥沙,遇到天气和潮汐变化,潮水会把大量的泥沙搅拌起来,水下的能见度非常差,经常是“伸手不见五指”,这种条件下发掘起来难度极大。
当时考古队一到绥中县,就进入了紧张的调查与出海前的准备工作。他们首先考察了绥中县文物管理所,对该所征集、收藏的沉船海域打捞出水的文物进行了科学、细致的分类、记录和绘图。随后对有关部门进行了逐一的访问,了解绥中地区古代历史与人文活动的情况。查访相关的海洋水文观测站、所,获得了三道岗地区海洋物理、化学状况等资料。为正式开展水下考古工作准备了必要的背景资料。在紧锣密鼓般的工作中,他们迎来了出海的日子。
为了防范水下的沙岗,在选用工作船只时,他们挑中了天津港务局的一艘内河用拖驳船。这种船吃水浅,动力和工作台面大,船舷离水面近,比较适合潜水员的出入水,惟一的缺点是抗风能力差。但是,由于近期天气预报资料表明,这些日子的天气状况晴好,海上气候平稳,所以,拖驳船的这个弱点也就不成其为问题了。谁料想,工作才刚刚开展不久,大海就突然变脸,给他们来了一个大大的下马威,使刚捋顺的工作面临着夭折的危险。那也是让赵普光17年来念念不忘的一件事。
有一天,天气晴好。上午的工作如期完成后,考察队回到30公里以外的县招待所驻地,整理获得的数据和资料,只有一些船员和船工留在船上。
由于这些天考察队利用遥感探测、旁测声纳、高精度磁力探测等高新科技手段,获得了一些遗址上的初步数据,所有工作队成员心中都是非常高兴的。可是,就在下午,几个船员仓惶跑来,急匆匆地说,海上平地突然刮起了“鬼潮”,巨大的风浪不容抗拒地将拖驳船拉进深海,他们实在无力抗衡,才弃船跳海跑了回来。
听完这几个船员的讲述,队长张威既着急又难过。着急的是,考察工作刚刚开始,船上还装备着各种先进的考察仪器。难过的是,这些船员置国家成百上千万元的财产于不顾,却只顾自己逃命。不行!考古队一定要上去!哪怕是抢救出一件仪器也是胜利。
汽车在乡村坎坷不平的土地上七扭八歪艰难地行驶着,车上所有的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多日的工作和努力竟然要半途而废,这严酷的事实的确让每一个人都难以接受。
一路无话,30公里的路程竟然走了犹如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终于,他们在天色将黑时来到了海边。
“鬼潮”是海上一种特殊的自然灾害。它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也完全没有方法预报,虽然只是一种局部的降临,但是,由于启动突然,风高浪大,对渔船往往带来的是灭顶之灾。就连常年在海上生活的渔民也谈其色变。面对这样的灾难,张威和队员们不仅仅是诅咒,还有镇定和勇于面对的心态。
下车后,到海边的一段路是在百米冲刺般的速度中完成的。跑到岸边时,眼前的情形令他们悲喜交加。情况虽然不好,但是海浪的回潮又将拖驳船推回了岸边,船搁浅了。船底经不住水和岸的双重拍打已经破裂,抢救器材迫在眉睫。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海浪拍打着船板,与各种复杂的声音发出了令人恐怖的巨响。风大浪急,简直不给考古队员们喘息的机会,当抢救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船又被扑打得离开了岸边,并且开始下沉。船在水中惶惶地摇摆,人在风浪里汗水淋漓。安放在甲板上的一些器械经不起剧烈的颠簸已经掉进海里。终于,饱受“鬼潮”百般摧残的拖驳船经不住摔打,在队员们的面前沉没了。
这一夜,人们毫无睡意。尽管所有的器材都搬运和捕捞上来了,但是,从上海调来的声纳设备却由于海水的浸泡而报废了。大家心里都十分难过。
新一轮的准备工作虽然不像从零开始那样全面开花,但也实实在在地耗费了考古队相当的精力和时间。真的是一份辛苦一份收获,当水下工作再次全面铺开的时候,他们也意想不到地收获了成功的喜悦。
虽然,三道岗水域的水下能见度很低。但是根据遥感探测的结果,考古队对水下五个异常点逐一进行了探摸后,既划定了沉船遗址的位置,又搜索到了罐和盘等陶、瓷器遗物。于是,全队上下都坚定了做下去的信心。
在完成了对遗址的测量后,他们穿插着进行了遗址的水下摄影和摄像工作,获得了大量的图像资料。同时,又相继在遗址沉积物周围采集到47件瓷器。这些瓷器多为白釉黑花瓷。令人无限惊喜的是,在完整的17件器物中,有珍贵的鱼藻纹大盘,黑釉碗、白釉黑花碗等。这个收获,让经历了“鬼潮”打击后的队员们对未来的工作前景充满了希望。
首批文物回京后,经多方专家学者鉴定,一致认为是元代河北磁州窑的产品。此时,沉船的身份已经探明,它是一艘满载着中国北方磁州窑瓷器的元代沉船。
【捕获七百年前的抛洒】
河北省磁县的磁州窑,是唐宋以来我国北方一个庞大的瓷窑体系,其产品具有鲜明的民窑特色,并且影响深远,历经千年经久不衰。用当地窑工的话来说就是:“北有彭城镇(磁州窑场所在的一个镇),南有景德镇。”
其实,磁州当地的瓷土质量比较差,烧出的成品胎色很深,并不适合制陶之用。但是,聪明的窑工们想出了在胎体外面施加化妆土的办法,然后再罩上一层透明釉,便制成了洁白似乳的白瓷。这种粗瓷细作的工艺,大大地丰富了陶瓷的装饰效果,同时也使这里的窑场获得了持久的生命力。能工巧手的窑工们还创造出一系列的装饰手法,把磁州窑的产品打扮得更加秀丽精巧。他们在化妆土层上刻画花纹、剔黑留白、造成较深的胎色与白色化妆土的强烈对比;在白色的化妆土上绘画黑花,或者再加上一层黑色化妆土,形成强烈的反差效果,着实的耐人寻味。成品上花纹的内容,大多取自民间喜闻乐见的通俗题材,加上窑工们作画时极其自由潇洒的画风,便形成了磁州窑特有的质朴、洒脱、明快、豪放的特色。深受当时人们的喜爱和青睐,成为历史上的一代名窑。因此,对于绥中三道岗沉船中大量出水的磁州窑瓷器,全国考古界上上下下都关爱有加。
1993年发掘前的测量和遗址表面的清理工作,进展十分顺利。首先,工作队在海边建起了简易的工作站。虽然环境简陋一些,但是考古队却不用再为每天往返赶路而耗费时间。发掘前的准备工作在有条不紊地一步步走上正轨。
从海底打捞上来的文物,身上大多都带有厚厚的沉积物,出水后如果不立即处理,表面那层壳就会变得坚固如铁,再难剥离下来。因此,考古队在工作站的院子里建了几个大大的水池,里面配置了三种化学溶液,除去每天出水的文物身上那层厚厚的赘生物硬壳。用张威的话来说,就是脱盐、脱壳处理。
喜讯一个紧接着一个。
首次出水的绘有婴戏图的白釉黑花罐,让每一个人都喜上眉梢,爱不释手。这是一个戏耍着的胖嘟嘟的男婴,他两手举起,攀着花枝,造型生动活泼,憨态可掬,是一件难得的陶瓷器物。
完整的鱼藻纹大盆又出了两件,口径46厘米,盆里面绘着一条鱼漫游在水草之间,自由自在,栩栩如生。
…………
仅仅是清理遗址表面的工作,考古队就获得了70件文物。在这批文物中,除了大量的瓷器外还有3件铁器,虽然数量不多却很有代表性。
考古队的工作条件相当苦,远近的海岸没有沙滩和缓坡,无法修建码头。因此,队员们每天上下船时都必须要趟一段水。趟一趟海水,对于小伙子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犯难的事,而真正较真儿的,是一早一晚的装卸器材。自从有了上一次“鬼潮”的教训,他们再也不敢将仪器放在船上过夜了。就这样,早早晚晚,队员们身上都弥漫着咸腥的海蕴,但是,队里的气氛却其乐融融。
吃饭是每一次考古队出征时的一大难题。有时,在海上一漂就是半个多月,吃不到蔬菜也就罢了,可是石斑鱼炖南瓜竟能让人倒了胃口,这让局外人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像。1991年那次来绥中,他们每天出海只能吃军用罐头。大块儿的红烧猪肉和宽条子的扣肉,整整吃了一个夏天。后来出海不敢再吃罐头了,每天就带些馒头,有时遇到归来的渔船,跟渔民买条鱼吃就是最鲜美的调剂。蔬菜,只能是他们想像中的奢侈。
就在人人都感到风调雨顺的时候,又一次事故悄悄地向他们逼近。
这天早上,考古队乘坐租用的一艘登陆艇向三道岗海域靠近。天气晴好,大家都坐在甲板上有说有笑非常热闹。正在这时,登陆艇没有任何迹象,突然如卡壳般咯噔一下“定”在了海上。这一定可不像齐天大圣孙悟空的定身法术,更不似汽车刹车时还有个缓冲,简直就如马失前蹄,鹰入虎掌,一下子便把所有的人摔了个人仰马翻。幸好没有人坐在船头,否则一定会被甩进海里,去与鱼儿为伍。
甲板上一片大乱,船舱里同样不亦乐乎。张威爬起来,急忙跑下舱底查看,想不到就这一下儿,竟令船舱里的工作人员付出了血的代价。轮机员的头撞破了,几乎所有在舱里的人都撞破了头,赵普光也不例外……。
原来这些日子要风是风,祈雨有雨;出海的路又总是一路畅通,船员们几乎对三道岗的沙岗失去了警惕。想不到大海通常教训的就正是没有设防的人。麻痹大意的船员们终于连带着考古队,尝试了一把当年在这里不幸沉船的同胞们感受到的痛楚。所幸的是那天没有暴风雨。
船嵌在沙岗上纹丝不动。如果遇风浪必沉无疑。大家不敢怠慢,急忙通知其他船只前来救援。这件事后来成了考古队此番得胜还朝的一道餐后“甜点”,当仁不让地为他们的出征擂响起厮杀的鼓点!
【夏 日 里 的 水 下 辉 煌】
大量的发掘工作是从1994年开始的。
有了前三年的经验和积累,各项工作有条不紊。身为队长的张威是这样描述后三年的发掘工作的:
1994年夏季的发掘,是在上一年度,通过三维勘测和试掘设置完成的主体堆积上10个2米×2米的方形网格中进行正式发掘。
水下工作一开始,队员们便发现上一年设置的工作网格已经被不确定因素破坏了。在找到上一年工作网格的基点后,在天津海龙水下建筑安装工程公司的技术支持下,在遗址主体堆积上又重新设置了一个20米×10米的钢管可拆拼框架。形成了一个由50个2米×2米方格组成的新的探方网架。较上一年增加了遗址边缘位置的网格数量。
试掘工作是在网格探方北部第一列的5个探方中进行的。这一区域是沉船主体堆积北部边缘的斜坡地段,发掘深度20~65厘米。为了避免损坏沉积物中包裹的瓷器,队员们尝试着使用震动较小的水下液压钻。就在发掘工作顺利向第二列的5个探方移动时,24日凌晨,当地的两条拖网渔船将遗址上方的钢制探方框架整体拖断,并大部分移位到遗址以外。同时,由于天气变坏,发掘工作被迫中断。本年度发掘中获得完整和基本完整的瓷器、铁器标本125件。
1995年的发掘仍旧围绕着主体堆积进行,工作地点是在被破坏的探方框架南部残存的10个探方上进行的。发掘过程中,除抽泥机用于泥沙堆积外,仍是用上年度启用的水下液压钻发掘沉积物,发掘深度0.9~3.5米,出水各类瓷器、铁器标本114件,分割出水沉积物54块。目前可以断定。三道岗沉船的主体堆积就是平卧在海底泥沙层之上、局部被泥沙掩埋了的不规则长方形沉积物体,它的木质船体已基本腐烂无存。
1997年。这次水下工作的任务,是对大型沉积物周围松散的泥沙堆积层进行全面的发掘清理。出水各类瓷器、铁器标本189件。
鉴于对三道岗沉船的堆积结构、内涵特征,经过六次调查发掘已基本了解,且通过发掘寻找木质船体遗存已经无望,而主体堆积中间部分的大块沉积物,由于现阶段的技术条件不具备而无法出水,因此经有关专家论证后决定,该遗址的水下考古工作暂告一段。
长达六年对三道岗沉船的调查与发掘工作结束了。善后处理工作在认真细致的氛围中一一完成。六个夏天的朝来夕往,考古队员在这里洒下了真挚的汗水和相依的情感,同时也收获了巨大的精神满足与物质回报。除水下考古必做的各项准备工作之外,他们收获的,可以看得到的物质标本是613件。其中不乏令学界称道的绘有婴戏图的白釉黑花罐、龙凤罐、梅瓶、鱼藻盆等。而且大多都不是孤品。这些在水下抛洒了七百年的文物,顶着夏日的辉煌,在考古队员的手中,重新走入它们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咂摸的大千世界,并且一问世就获得了人们的青睐。它们是幸运的,这种幸运来自于考古队员共同的努力,来自为了它们平安出世而忙碌过的人们,还有那六个美丽、热诚而又漫长的有些苦涩的夏天。
【昨天未能完成的航运】
绥中三道岗沉船的发掘工作暂告结束了。然而,围绕着三道岗沉船出水的疑问却远不如发掘工作那般明朗。这条船当年的面貌、形制如何?它是从哪里启运的货物?航行的线路及到达港口是哪里?在什么情况下又如何沉没?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犹如麻团,一一困扰着考古队员。他们犹如一个个探案中的福尔摩斯,不厌其烦地查询资料,阅读古籍,实地考察,分析整理……,最终,将一段憨睡了七百年的沉船往事,透过时光的隧道,从久远的历史中分离出来。
虽然,这个故事已经被岁月时光布下的悬念层层覆盖,但是其蛛丝马迹,却通过沉船的各种信息,纷纷从深藏的壁垒中被一点点搜索出来。虽然,这复苏的故事还只是一个粗略的框架。但却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组成三道岗沉船故事的基本线索是——
发现一:
绥中三道岗沉船的木质结构船体虽然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它遗留下来的大型沉积物主体堆积,从整体走势上可以推算出,原船的长度大约是20~22米,宽度为8.5~9米,高度是3.2~3.75米,吃水深度为2.1~2.5米之间。
发现二:
原船在沉没的过程中可能发生了颠覆性的上下翻转,因此造成了整船沉积物的曲线呈上窄下宽的梯形曲线。从沉积物块顶部基本平坦的结构和分布情况看,这应该是一条拥有7~9个舱位的平底沙船。
发现三:
磁州窑的主要窑场位于磁县西部,它包括了两个中心:一个是漳河流域的观台、冶子、东艾口等窑群;另一个是由滏阳河上游的彭城、临水、富田一带的窑群组成。根据考古资料和对器形的分析与比较,三道岗沉船中出水的瓷器为磁州窑精品,产地应该是彭城窑。
发现四:
磁州不仅以盛产瓷器而闻名,宋元时期,更是以冶铁而著称,并且盛产煤炭。《宋会要籍稿·食货》中有着这样的记载:“磁州,武安县固镇冶务,元额一百八十一万四千二百六十一斤,(元丰)元年收一百九十七万一千斤。”今天的邯郸仍是我国的钢铁基地,磁县境内矿业繁盛。从铁生产的延续可以看到,磁州境内的冶铁多集中于州北。
发现五:
货船如果由磁州装船,出海的路线有两条。一条从滏阳河顺流而下,经由磁县南往东4公里的南开河村,进入漳河故道,然后北上,经新河县、青县入运河到达直沽。另一条由滏阳河、漳河南下,走州城东南向东,从馆陶入御河,北上临清、直沽,东行出界河口。但是,从已经掌握的考古资料看,滏阳河河床狭窄,加上南开河村西南的弯道很急,因此,16米以上的船只很难于辗转航行。
发现六:
元朝年间,连接中国到日本和韩国的海上航线主要有南北两路。北路由山东半岛的莱州出发,经大同江口趋平壤。这条线路形成的年代较早,七世纪时,唐军就是走此道进袭高丽的;日本的遣唐使当年从博多(福岗)出发,经朝鲜西海岸,也是循此路抵华的。南路形成于十一世纪后半叶,从宁波出发,经东海、黄海和朝鲜的马岛(安兴)、竹岛后到达日本。在元代,通往日本的海外贸易路线往往是偏重于从南方港口出发。但是,三道岗沉船已经远离了这两条通往日、韩的路线。
根据上述发现,加上综合的多方资料,张威和队员们已经基本上可以破解出三道岗元代沉船当年那段未能完成的航路图。至此,在行将结束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把它串联成下面这段故事以飧读者——
在一个喜庆、吉利的日子里,一条满载着货物的平底沙船,从当时热闹非凡的南渤海大港直沽港口顺利起航了。
这条船的船身足有20余米长,除了机舱、库房和船工们的生活舱外,其余的五个舱房都被货物装载得满满的。这批货物绝大部分是磁州彭城窑的瓷器,还有少量实用的铁器用具。
船老板是个富有经验的老把式,选择位于南渤海沿岸的大港直沽港进货、装船,是他反复思量的结果。磁州的彭城窑地处滏阳河上游,直接从那里进货固然可以商谈个好价钱。但是,滏阳河河道狭窄,尤其是南开河村的急转弯,已经使好几艘体积小于他们的平底沙船颠覆河底,超过20米的大船就更不能去冒这样的风险了。
挑选到的这批瓷器令老板十分得意。虽然这单货物中的罐、盆、碗、碟、梅瓶等都是老百姓生活的日常用品,但也不乏磁州窑中的精品。最具特色的是龙凤罐和戏婴罐,还有清雅秀丽的鱼藻纹面盆。这几样货品不仅有着实用价值,同时也富有装饰性,摆放在屋中不失为一种风雅。
船老板心中明白,这一单生意,他们跑的是国内航线。由直沽港进货,沿着海岸线航行,进入渤海,然后将货物发送到东北等地。近年来,南方瓷器在北方的销路不错,尤其是磁州窑这样远近闻名的民窑瓷器,它们物美价廉,已经博得北方百姓的欢喜。此番选购的铁器用具数量不多。主要是趟趟路子,试试销路。并没有指望在这上面发很多的财。
出海后的天气一直很好,船员们的心情也像这碧海蓝天一样万里无云。当航船进入渤海沿岸时,天气骤变。最先感到危险的是船老大。
此时,富有亲和力的天然季风和妙乐般规律的海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狂躁的风和张牙舞爪的浪。船老大发现,只是在刹那间,风浪和海流的强度就已经完全抵消了人和机械对船只的控制力。航船像脱缰的马,任由风和海浪牵引着缰绳,把它拉出了原来的航线。船工们能够做到的就是收起桅杆上的帆。
船上的忙乱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在这控制与反控制的搏斗中,船咯噔一下定在了海上,纹丝不动。当被这突如其来的立定摔倒的人们爬起来、意识到是一次触滩时,船,已经在风浪的淫威中开始翻倾。
人们来不及呼叫,更来不及抛下船中沉重的货物自救,船便像孩童的玩具一般在大海的颠覆中快速地消失了,只留下些许淡淡的呻吟……。这个地方的名字叫作三道岗。它因为水下有着三道高高的沙岗而得名,三道岗中两个沙脊间深达12米的海沟,不幸成为这艘元代沉船长眠七百年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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