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咏野菊花
陈能雄/文
莫谓空山路冷清，丛丛野菊笑相迎。
寒香素淡凝朝露，霜蕊恬和绽晚英。
不与春花同斗艳，却教秋蝶独钟情。
闲心何羡栽盆内，幽径荒坡任意生。
暮秋之际，我前往浮槎山游玩，一路上草木萧瑟，黄叶扑簌簌地四处飘落，轻敲着车窗，零落在地上。有几片叶子落在水面，引来一群鱼儿争相游戏传递。我伸出手来，总能接住几片落叶，让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摘取枫叶做书签的事来。
我在山脚下看到有一个小荷塘，池中的荷叶枯焦泛黄，荷梗绵软无力地歪倒在水面。在风霜的摧残下，曾经清丽脱俗的水中芙蓉，也变成了残梗败叶，更不用说那些娇花弱柳了。
荷塘虽小，却有一个响亮的名称叫“霸王塘”，传说当年项羽兵败后，向东溃逃，行经此山，项军携带的干粮已经吃完，这个地方人烟稀少，将士们找不到吃的，饥饿难耐下就采摘池中的莲藕充饥。如今，这个地方远离闹市，仍然荒僻，却独有一片清新幽静的环境。一群白鹅在水里自由自在地嬉戏着，岸边的芦苇随风摇动着雪花似的白絮，山间的动植物无惊无扰地生活着。
今天来登山的人很少，我沿着弯曲的小径上去，衰草枯叶掩埋着路径。山风习习，拂面而来，我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清雅素淡的香气，幽幽传来。我举目四望，只见前方有一丛丛金黄色的野菊花，有夹径而生的，有绽放于石崖间的，有开在小溪畔的，有隐藏于草丛中的……野菊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如洒落在山坡间的点点黄金，金光闪闪。它们热情地绽放路边，像是一张张欢笑的面容，迎接着来往的游客。我被它们的灿烂的“笑容”所感染，心情顿时变得爽朗舒畅，是这些可爱的小野菊，让秋山变得热闹起来。
我走近细看，野菊花的外形和菊花相似，但花朵稍小些，圆圆的小伞房上的一圈花瓣，排列有序，如片片金黄的羽毛。早晨的露水缀挂在花瓣上，晶莹剔透，我轻轻地用手指触动一下花瓣，露珠滑落在我手上，花儿的清香浸润其中，连露珠都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我耳畔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声音，原来是几只小蜜蜂正在辛勤地采蜜，花丛中还有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翩翩起舞。蝴蝶轻盈地飞停在花朵上，露水沾湿了它们薄纱似的翅膀，可是它们还是乐此不疲地飞舞着。
在这个时节里能在野外能看到蝴蝶，让我感到有些惊喜。蜜蜂、蝴蝶在秋日里看到野菊花，就像是看到明媚的春天，自然欢喜不已。这丛丛的野菊花就是它们生命的全部，怎能不教它们深深依恋呢？唐代诗人白居易写过一首《秋蝶》诗，其中有几句是：“秋花紫蒙蒙，秋蝶黄茸茸。花低蝶新小，飞戏丛西东。日暮凉风来，纷纷花落丛。夜深白露冷，蝶已死丛中。”这首诗描写的是秋天的蝴蝶眷恋花儿，默默地守着那几处稀稀落落的花丛，不肯离去，毕竟有花的地方才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等到夜深之时，风寒露凉，可怜的蝴蝶已然死在花丛下。
我在想，这丛丛的野菊花下，是否也有几只像白居易诗中的秋蝶那样，从早到晚，默默相守，直到随花而逝……野菊花没有开在温暖的春天里，与百花争奇斗艳，它们是迟开的花朵，却赢得了蜜蜂、蝴蝶们的一片痴情。在这个冷秋里，给予蜜蜂、蝴蝶们希望的，不是桃红梨白，而是这些低低矮矮、毫不显眼的野菊花。野菊花在秋天里一枝独艳，它们拥有了一秋的芳华，也给了蝴蝶们一个快乐的秋天！
行走在秋山里，满目都是萧条颓废的景色，这丛丛的野菊花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焕发着蓬勃的生命力。它们不畏严寒，在寒风冰霜中傲然挺立，冰霜洁净了它们的花叶，也磨练了它们顽强的意志。野菊花不比芳香扑鼻的桃花、不比华丽美艳的牡丹，不如寒香彻骨的梅花，也不如其他菊花那样的吸人眼球。年年秋天都有人观赏菊花，以菊花佐酒，姑娘们还簪菊为乐，可是又有几人关注这些开在山间的野菊花呢？
菊花素有花中隐士的美誉，一直以来被人们赋予抵抗寒冷、孤标傲世的品性。而今有些名贵的菊花都是栽种在花圃里，有肥沃的土壤，有园丁的精心培育，像是居于温室中的闺女，没有西风冷霜的凄苦，也没有田间篱边的落寞。这小小的野菊花却没有这种待遇，它们朴实无华，生长在僻静之处，少人问津，无人垂赏，独自欢乐，独自凄凉，这才是真正的花中隐者。
我看到这些野菊花，总觉得它们身上有一种闲逸安详的气息，总觉得它们身上有许多乡间老百姓的品质。它们简约朴实、身心淡泊，不以媚态悦人，不羡慕那些养在温室玉盆里的名花。它们天性闲散，不愿受到高墙圆盆的约束，只喜欢这野外的清新世界，花的种子飘落到哪里它们就生长在哪里里，无拘无束地在荒山野坡、田间地头任意滋长。野菊花高洁淡雅，与世无争，独享一片秋天的静美，不要以为秋天里只有丹桂飘香，百菊争艳，野菊花也有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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