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
写给六十岁的你
林述读信《写给六十岁的你》 From 空山新屿 00:00 10:43
……：
欸！
你离开我们两年了，家里都还好，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着。
宥宥在他家旁边的幼儿园念书，米米开过年就上小学了。
大哥还在开超市、大嫂创业一年多了，小妹还在原单位、妹夫上班的地方离她挺近，我已经到之前和你说过的这家单位工作了。
妈妈的身体还行，一年大多时候都在大哥家，每天买菜、做饭、约李老太散步、哄小家伙睡觉，寒暑假会来我家短住个把月时间。
今年夏天，爷爷过世了，好在从确诊到离开不到一个月时间，没有受太久的折磨。奶奶在爷爷确诊那天中风了，考虑种种，大家最终把她老人家送到了县里的一家敬老院，好在那里护理还算周全，奶奶的身体状况比起初要好多了。
这些欢喜与哀伤，都是大众人生的平凡段落。我不紧不慢地说起这两年，就好像这是我们共同的经历，你并没有一天离开。
上个周末，我们带妈去敬老院看奶奶，顺路回老屋看你。
两天时间，从宁乡到武汉，从武汉到荆州，从荆州到汪桥，从汪桥到监利，再从监利回宁乡，接近一千公里行程，仿佛要一口气走遍所有地方，又好像哪也没去一样。
敬老院弄得干干净净，奶奶穿得暖暖和和，虽然说话还有些含糊，半边身子活动迟缓，但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样子。奶奶哭了一小会，又笑了一小会，叮嘱我妈注意休息，要我听话抓紧结婚，让我们早点回来过年。
之前听说，奶奶和她的护工还有其中一个室友吵过架，这次看来，她们早就和好了，互相会开一下玩笑。我想，时间的国度里大概是没有输赢的，它总能将彼岸的锋芒，悄然化作此岸的柔软。
老屋门前的西干河，正在进行新一轮的疏浚，各家各户的河坡菜地已被淤泥覆盖，冬日里的新马闸，满是静止的暖阳。走过屋后的一小段田野，走过高过人头的芦苇丛，便是你的长眠之所。墓碑之上，您的笑容依然，我们的沉默依然。想到你和太爷爷太奶奶的墓地是紧紧相连的，我的心底是安逸的。
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车声阵阵，在我们将要返程的时候，妈还是哭了，你可听清，她哭着说了些什么？
此行经过荆州，原计划是看看我们一家待了近三十年的地方。你离开的这两年里，我们原先住的院子早已变作他用，投缘的老邻居们却还不时和妈电话，说点家长里短。一切变与不变，我都想去看看。无奈到荆州那天已是深夜，等到第二天早上专门到那附近吃早餐，偏偏吃完就莫名其妙地赶往了下一段行程！
是近乡情怯，还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或许，见与不见，并没有那么重要……
提笔之日，正是你六十周岁生日；落笔之时，已是你离开我们整整两周年。
我总在不经意间梦见你，最后都是无迹可寻。有一次梦外，在某个街角，如你一样浅笑的侧脸从不远处缓步走过，太像你，太像你，但我也只是在心底默默欢喜。
就像之前我们兄妹仨从各自学校或单位回到家，你其实等了好久，却总是不经意般看着我们，满脸是笑，然后装着要去做什么事一样默默离开。
就像我们三十四年父子，我仿佛从来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只在那个冬夜里，从市医院送你回老家的灵车上，一遍又一遍唤你“爸爸”，而现在写这封信，开头写了一遍又一遍，唯有不做称呼的开头，才有这流水账一般的对语。
有些话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想说的是……
无论怎样，想起您的笑容，我的心底都是温暖的。
儿子
2019年12月23日
图：DionHiogGia
文：齐康
声：林述
音乐：雨上がり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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