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河南路桥上,苏州河北岸的风景尽收眼底。前一座四川路的桥头是上海邮政总局标识性的绿色钟楼,天气倘若再好一些,还能望见外滩。左手边新建的高楼耸立,脚底下的天后宫原址终于没有随着城市发展的速度彻底消陨,好歹留了扇大门,成为老一辈可以继续诉说的故事。与其东西相对的河滨大楼,是个高端又地气的神奇所在。近一个世纪来与苏州河相伴相生,家里寻常中掺杂进历史叙事,似乎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这里就是上海的缩影。
作为上海曾经规模第一的公寓大楼,河滨大楼占地 7000 平方米,建筑面积竟然可以达到 5.4 万平方米。楼层则从 1935 年竣工之时的八层扩建为现在的十一层,楼顶还加盖了八角型的塔楼。从河南北路拐进,是大楼宽长的光景,从密密麻麻的窗户里你就可以想象这里居住了多少人家,据说可住 700 户,共 2000 多人,也是多年以后才知道,原来就是这里上演了一出斯琴高娃与周润发之间关于姨妈后现代生活的激情篇章。
又见沙逊先生
回到北苏州路上的大门,一侧镶嵌的条石上刻有“E.D.S”的字样,正是伊利亚斯 . 大卫 . 沙逊先生的英文缩写,不用怀疑,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和平饭店创始人沙逊先生,没有想到的是河滨大楼竟也与这位先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幢大楼是 1931年沙逊先生找来英国公和洋行进行建造的,从设计之初到最后的精雕细刻,前后花了四年光景。该楼的设计很有讲究,由于河滨大楼的地块面积很不规则,像把手枪,如何设计出美感,同时兼具实用以此解决通风采光 的问题,成为当时最大的难题。不过你若是了解到外滩的一半建筑都是出自公和洋行之手,那么因地制宜打造一幢新的河滨大楼,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也不算难事。这栋楼建成后的最初几年,是作为商住楼进行使用的。底层分租给商店,二楼是公司与洋行的写字间,三层往上全是公寓。如今看来,这份格局似乎倒没怎么改变。与之前在弄堂的胆战心惊相比,迈入大门则正大光明了许多。看守的老大爷坐在同样复古的亭子间,手里拿的是当天的晚报。当年建造河滨大楼的时候,设备就很齐全,11 处出入大门,7 道楼梯,还有 9 部升降电梯。楼梯是老房子里才有的令人惊叹的盘旋上升式造型,电梯依然充满英伦做派,底楼大堂需要你按“0”才可到达。
流动与融合的移民史
河滨大楼里的现有居民,是不同年龄、不同国籍与不同肤色的交融。既有老一辈的高级知识分子,也有远道而来的外国人,办起了 airbnb,加入了大楼业主委员会。新老结合,亦中亦西,正是不断上演的关于流动与融合的城市移民史。过道里有上海老太孜孜不倦地打着麻将,不远处七浦路上班的姐妹花们则把这里当成了依靠。其实,同样的场景在近一个世纪之前也曾上演。当年作为高级公寓,除了像李鸿章的外孙、黄金荣的孙女这些非富即贵可以入住之外,出入于此的更多是欧美侨民,其中又以英国人、西班牙人与葡萄牙人居多,多是在上海市区虹口一带经商的商人,或是公司高级职员。一楼办公的,是诸如环球、米高梅、哥伦比亚、雷电华、联美等著名影片公司设在上海的分公司 ;二楼则基本被京沪、沪杭甬铁路局所租用。可惜好日子不过几年,战争爆发。1938 年的“帝国水晶之夜”尚未发生,上海的犹太团体早已做好准备。沙逊先生作为犹太群体中的一分子,不仅积极向同胞捐钱捐物以表帮助,还决定无偿提供苏州河畔的这座资产,作为欧洲来沪难民的临时接待站。来自欧洲的海轮在黄浦江边停靠,意味的是庇护与安全。我突然想到了之前走过的那些静安、长宁的老房子,那些犹太身份的房屋主人的最后归宿,那些狭小空间中求生存的希望,还有虹口提篮桥一带,那些脚下刻有上海方舟字样的地砖。
从河滨大楼抽身而出,这座城市已到了傍晚时分。苏州河两岸亮起了灯,零零散散地照映在河面,温柔的恰到好处。跑步、遛狗的身影逐渐多了起来,偶尔也会闻到饭菜的飘香。 去到河滨大楼拐角处的花店,买了最爱的雏菊,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夜骑苏州河的梦想终于有了恰当的时机,是吹着春风,哼着小曲,载着鲜花的洋洋自得。关于河滨大楼的故事, 遇到的人与回望的历史,则想要存留在脑海里,一同并入苏州河的记忆。
周边
好逛
上海邮政博物馆
邮政博物馆在 1922 年建造时,名字还叫上海邮政总局,是中国近代邮政的发祥地之一。博物馆展区内串联起殷商、汉唐至清末年间通信载体的历史变迁。你能在邮票与集邮展区近距离观赏珍贵邮票,其中就包含了清代海关邮政邮票和中华邮政邮票等。底楼中庭内有一辆标有“大清邮政沪局”字样的马车模型可以进入参观。别忘了那座 17 世纪巴洛克风格的塔楼,顶部是希腊神话中通信之神与爱神的青铜雕像。
天潼路 395 号
天后宫旧址
摄影师：晓宇
“天后”是清朝时期对我国民间尊崇、喜爱的“妈祖娘娘”的最高称号。为了保佑海上运输的安全,人们仿照闽南文化习俗在此建造天后宫和出使行辕。这里曾是上海商务公所的办公地,后来又成立了上海总商会,造了新的办公楼。你眼前的这扇大门,是经过翻新后的版本,看似孤零,却浓缩进整段历史。
北苏州路与河南路桥交界处
新艺花行
买花并不需要什么特定的节日,热爱大自然的人一定也是好心情常伴。爱丽丝梦游仙境般的花店,橱窗里绽开的花卉精致绚丽。花店除了出售鲜花,里间还摆放有各式假花,躲在角落里的毛绒熊真的很可爱。
南天潼路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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