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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惆怅(第七篇 投降匈奴的汉朝臣民之韩王信(上篇))



公元前200年左右的西汉帝国,几乎是那个年代地球上最繁荣富庶的国度,尤其是经过文景之治后,经过几十年休养生息,西汉帝国的国力、财力、文化,都异乎寻常的强大。可是为什么从汉初开始一直到汉末都不断有帝国的重要官员和上层人士,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地点向匈奴投降?

在阅读匈奴民族迁移历史,以及汉匈之间的战争过程中,发现这个有趣的现象,就思量着是不是可以把这段时间,有历史记载的这些有头有脸的汉帝国高层人物投降匈奴的情况,简单做个梳理及分析他们投降的原因,于是先开始搜集资料,很遗憾这个问题在网上检索公开资料时,发现资料非常稀少,只搜寻到2008年,烟台大学的一篇专门史硕士论文《西汉各类官员投降匈奴问题研究》,难道是当代的史家们不削为投降者作传?不得而知。

可是在二十四史中的《史记》、《汉书》等书中都能找到这些曾经是汉帝国叱诧风云的人物的传记、篇章,他们中,有文官、有武官、有名将之后、有宦官。

先将历史上有名有姓的投降匈奴的汉帝国高层名单列一下(按照他们的大致活动年代排序,由先到后):韩王信、卢绾(wan)、中行说(yue)、赵信、李陵、李绪(子少陵,被汉武帝误认为是李陵)、卫律、李广利。

本文试图对这些人物做一次介绍,试图寻找到他们投降匈奴的深层次原因。如果您统帅千军万马,如果您是将帅之才,从这些投降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是失败者的案例中,也许能咂摸出一点滋味吧。

先把《史记》和《汉书》关于这些投降者的传记,或稍带着提及的简单列个清单:

1、《史记》第九十三卷《韩信卢绾列传三十三》介绍了韩王信和卢绾。

2、《史记卷百一十·匈奴列传第五十》大段介绍了中行说。

3、《汉书》卷三十三《魏豹田儋韩王信传第三》也介绍了韩王信。

4、《汉书》卷三十四《韩彭英卢吴传第四》也介绍了卢绾。

5、《汉书》卷五十四《李广苏建传第二十四》介绍了李陵;同时也稍带着介绍了卫律,同时还介绍了被汉武帝误认为是李陵的李绪。

6、《汉书》卷五十五《卫青霍去病传第二十五》介绍了赵信。

 可见,即使在正统的中国史书中,都没有抹杀他们作为正常的汉帝国上层人物曾经的贡献,都非常客观地记载了这些曾经的上层人物,后来的投降角色。就这一点而言,我们还是要佩服这些史官的实事求是精神。尤其是史记,记载的就是当朝的历史,而且汉武帝本人是亲自阅读过司马迁完成后的《史记》大作,《史记》中依然保留有《韩信卢绾列传三十三》。而《汉书》也是当朝史官编纂,东汉时期的历史学家班固组织编纂。这些伟大史官的客观精神是值得后世敬仰的。

这么多的降匈奴的人物,从谁开始说起呢?

明末清初的著名思想家,王夫之在《读通鉴论》卷二《汉高帝》中,就曾经指出:“中国夷狄之祸,自冒顿始”,而匈奴冒顿单于的入侵又“自韩王信之叛降始”。那么我们就从韩王信开始聊起吧。

西汉历史上有两位韩信,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萧何月下追的韩信,另外也叫韩信,历史上为了将后一位和前一位区分开来,称后一位为韩王信。韩王信,是战国时期的韩襄王姬仓的庶孙,起初韩国的后裔张良,一心想复兴被秦国灭掉的韩国,韩王信便跟随张良,任韩国太尉,一同领兵攻打原来的韩国故地,攻占后韩国故地,韩王信便被封为韩王;刘邦和张良会合后,一直跟随刘邦打天下,后来韩王信负责镇守荥阳,项羽的楚军攻克荥阳,韩王信先是投降了楚军,然后又寻找机会逃走,再次投靠了刘邦。此后韩王信一直苦苦追随着刘邦,直到刘邦灭掉楚国统一了天下。刘邦立国建立汉帝国后,韩王信被封为诸侯王,是为数不多的被封为异姓诸侯王的。

公元前202年,刘邦在发动垓下之战前,为了动员和鼓舞士气,刘邦把战略要地颖川划分给韩王信作为封地。待刘邦得天下后,就要将韩王信从土地肥沃的颖川迁往北部边塞,靠近今天的山西大同北面,当时是靠近匈奴冒顿单于的领地,也是一个危险的前沿阵地。刘邦对异姓王,一直存有戒备之心,将韩王信迁徙到匈奴边境的晋阳,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异姓王造反,一方面可以借助异姓王的势力来防御匈奴,同时也能借助于匈奴的力量打击异姓王。

不管谁胜谁负,刘邦都能坐收鱼翁之利。可是韩王信,内心虽然非常不悦,但是表面上还是屁颠屁颠地迁徙到晋阳了,内心盘算着:老刘反正对我们这些异姓王不放心,还不如远离是非地,一旦老刘想动我的,正好可以借助于匈奴单于的力量来对付老刘的军队。于是韩王信请求刘邦允许他将韩国的国都从晋阳迁移到离匈奴更近的马邑,理由是:晋阳离匈奴更远,不方便对付匈奴,很容易造成边境空虚。刘邦也正好盘算着利用韩王信的势力去抵抗匈奴,借机削弱韩王信的实力。于是刘邦很爽快地答应了韩王信将韩国的国都从晋阳迁往马邑。

刘邦和韩王信这样的各自心怀鬼胎,再加上迁都的举动,引发了匈奴入侵西汉帝国的开始,从而点燃了汉匈大战的导火索。一场旷日持久的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之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拉开了战幕。

匈奴在野心勃勃的冒顿单于的带领下,实力大增,人口数量、军队数量都在与日俱增,日益具备和西汉帝国发生正面冲突的能力。为了不打草惊蛇,冒顿单于需要一步步地试探汉帝国的反应以及汉帝国的军事究竟如何?武林高手过招前,都要小心翼翼地试探。公元前200年的一个落叶满地的深秋,冒顿单于率领着他的匈奴骑兵,兵分几路围攻韩王信的封地,韩国都城马邑。这一次冒顿单于并不是想真正攻击汉帝国,他是想借此机会试一试这头老虎,看看这头老虎究竟有多厉害。于是冒顿的军队将马邑团团围住。

韩王信,由于一直记恨着刘邦,将他“发配”到边境来,在冒顿单于围攻马邑时,也不真正投入作战、不积极筹划作战方案,反而想方设法派出使者和冒顿进行秘密接触,妄图和冒顿进行谈判求和。韩王信一直想保存自己的军事实力,不愿意更多地消耗掉自己的军力,因为他知道没有了军力的他,就如同掉了毛的凤凰,所谓“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只要有军事实力就能同刘邦抗衡和要价。这是个普遍现象,2000多年的蒋校长部下都是这么干的。

冒顿单于是个伟大的人物啊,远非等闲之辈。韩王信的不寻常的举动,让他洞穿了汉帝国远非铁板一块,边疆诸侯也远非同汉朝皇帝是完全一条心的。有漏洞可钻、有好处不拿,这对利益至上的游牧民族来说,是件非常难的事情。于是,冒顿单于将计就计,乘机瓦解韩王信和汉朝政府的关系,他也想坐收渔翁之利。冒顿拒绝韩王信的议和谈判,也不加紧对马邑的进攻;采取了对马邑围而不攻的策略,借此加深刘邦对韩王信的怀疑态度,同时加大拉拢韩王信投降的力度。冒顿想通过不战而屈韩王信之兵、不战而占领马邑,突破长城的阻挡。从而达到,威慑汉帝国的目的。

远在汉帝国心脏长安的刘邦,一知晓冒顿单于亲自率领大军围困马邑城,着实吃惊不小。马邑城一旦失守的话,北方广大平原地带,在没有长城的守护下,匈奴的铁蹄就会长驱直入,后果很严重。于是刘邦加派大军昼夜行程赶往马邑,增援韩王信。冒顿得知刘邦派援军赶往马邑,赶忙撤军,他这次也没真正想进攻汉军,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而这一举动,也无形中加强了匈奴和韩王信默契合作的假象,促使刘邦和韩王信之间的信任破裂。

当刘邦接到援军将领的奏报后,得知匈奴军队已经撤离马邑了,更加怀疑本次匈奴的军事行动是韩王信和冒顿串通好,为啥没有任何激烈的战斗,匈奴人就跑了,这不符合匈奴人的性格啊,没尝到甜头,冒顿会跑?于是刘邦安排手下写信骂一骂韩王信:“作为地方守土的大员,你韩王信兵强马壮,而且也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当年你说将都城从晋阳迁徙到马邑,是为了更好地防御匈奴,为啥匈奴来了,你不好好作战?作为守土的大员,只有好好作战,忠于职守,才能有前途,才能保住脑袋”。韩王信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呵斥和教训啊。

晚上躺在床上,韩王信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娇媚的小夫人凑过来,轻声细语地说道:“大王,你都好久没碰妾身了,今天晚上,就容奴家,好生服侍服侍大王吧”。都这地步了,老韩哪有心思想那玩意,要是搁平时,早把小夫人搂在怀里了。今天不行,搞不好脑袋都不保了,赶紧支开了小夫人,斜靠在床头,寻思着:“老刘,这是在怀疑我了,难道我派人和匈奴谈判的事情泄露了?想想楚王韩信,功勋卓著,功劳远在我老韩之上,不久前还不是被贬斥为淮阴侯了。这咋办呢?而且老韩我曾经有负过老刘,在荥阳的时候,跟楚王有过一腿,老刘一定没忘记这一茬啊。恩,无毒不丈夫,你老刘能做初一,我老韩就做初二,干脆把马邑献给冒顿这武夫,反正论心眼,冒顿这武夫不一定是我老韩的对手。好,就这么地了”。

冒顿在马邑城外的单于大帐中,搂着阏支,正不好意思对阏支开口呢,因为这次马邑之围,没能给夫人弄几件漂亮的首饰,也没弄几件漂亮的衣服。突然就听外面的小斯在大帐边上小声地喊道:“大王,大王,马邑城外密使又来了,请求求见大王”。冒顿一听,马邑密使这个时候来,一定有机密的事情,前几次来到,没好好搭理他们。冒顿支开了阏支,披上羊皮袄,走出大帐,把马邑城的密使引到大帐坐下,又支开了小厮。韩王信派来的密使,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了韩王信的亲笔书信,给冒顿念到(冒顿不识汉字呢):“伟大的单于,雄才大略,手握重兵,令我韩王信佩服很久,一直仰慕单于友好善待汉地的边民,今汉室天子刘邦恣意屠戮功臣,无我等非刘姓的立足之地,我愿将马邑城献给大单于,愿意追寻大单于,成就新的一番大业”。

冒顿单于强烈压抑住一颗激动的心,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兴奋。狠命地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感觉挺疼的,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可是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冒顿清了清嗓子,对韩王信的密使说道:“我怎么相信,这不是你们大王和汉天子串通好了,陷害我你呢”?密使道:“大单于,汉天子已经不相信我们韩王,就在前天,还派了个京城来的公公,把我们韩王狠狠骂了一顿,说我们韩王吃力爬外,要是再不好好守护边境,就要给我们韩王好看,单于您放120个心,这次我们韩王是要铁了心的,跟定大单于了”。冒顿说:“好吧,你把书信留下,回去报告韩王信,说容我再调查调查,考虑考虑”。

三天后,冒顿单于搞清楚这一切,知道了韩王信的处境,于是接受了韩王信的投诚。冒顿的匈奴兵进驻马邑城,好一通抢啊,可苦了可怜的马邑城百姓了,马邑城,这儿冒烟,那儿冒火;这儿人嘶,那儿马叫;这儿大姑娘哭喊着,那儿小媳妇大叫着。

自此,大汉边境无长城之险可守,冒顿任命韩王信为先锋,匈奴兵殿后。韩王信的军队熟悉太原郡,熟悉晋阳城。在韩王信的带领下,匈奴人第一次这么畅快地占领了中原地盘,他们尽情地抢啊,尽情地乐啊。就在占领晋阳城的庆功酒宴上,冒顿手拿着一大块羊腿,亲自递给了韩王信,此时已经醉眼醒醒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老韩啊,好样的,跟着本单于好好干,有你的前途,来吃块羊腿”。然后冒顿在众目睽睽下,给韩王信投去了感激的一瞥。那眼神抛的。韩王信感激地抱住了冒顿的大腿,彷佛抱住救星一般。

从此,万里长城消失了,大汉强大的边防消失了,炊烟了了的安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匈奴军队,大步踏入中原腹地,肆意践踏每一寸领土。刚刚立国的西汉帝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和灾难。刘邦愤怒了,樊哙愤怒了,陈平愤怒了,周勃愤怒了,大汉帝国愤怒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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