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故事（五）

 

   且鞮侯单于有两个儿子，长子为左贤王，次子为左大将。且鞮侯单于临终遗言立长子。可左贤王路远，一时未到，匈奴权贵都认为左贤王有病了，就更立左大将。左贤王听到这一消息，不敢再往前走了。左大将就派人召左贤王，说自已要让位。左贤王装病不去，左大将不就说：“先立你为单于，你以后不幸死了，再让位给我。”左贤王答应了，于是立为狐鹿姑单于。左大将升为左贤王，左贤王在匈奴二十四长中位居第一，左大将位居第五。左大将升为左贤王，是超常重用，但这是他们兄弟俩的政治交易。可很不幸，左大将升职后几年就病死了。他的儿子叫先贤掸（chan），却不能代替他的职位，就安排为日逐王。日逐王居匈奴西边，以日落于西而命名。狐鹿姑单于让他的儿子当了左贤王。

    狐鹿姑单于立六年，入侵上谷、五原，杀略百姓和官吏。当年，匈奴又侵入五原和酒泉，杀了两部都尉。汉朝就派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七万士兵从五原出发，派御史大夫商丘成将三万多士兵从西河出发，派重合侯莽通将四万士兵从酒泉出发，行走上千里。狐鹿姑单于听说汉朝派大兵出征，就把全部辎重转移到赵信城北的郅居水（今蒙古国色楞格河）。让左贤王带领民众渡过余吾水（今土拉河）六七百里，居住在兜街山。单于亲自率精兵左安侯渡过姑且（ju）水（今蒙古国车车尔勒格城南）。

    汉朝商丘成的军队到了追邪径，没有见到匈奴人就返回。匈奴派大将和降将李陵率三万多骑兵追赶汉军，在浚稽山开始会战九日，汉兵陷入阵地，奋勇搏击，杀匈奴甚众，到了蒲奴水（今蒙古国国国尔勒城东），匈奴自知不利，返回。

    莽通军到了天山，匈奴派大将偃渠与左右呼知王率两万多骑兵准备对阵，但看到汉军强大，就撤退了。莽通既无战果，也未损兵。

    李广利出塞，匈奴派右大都尉与汉降将卫律将五千骑兵在夫羊句（gou）山（今达兰扎达加德城西）中攻打汉军，李广利击败匈奴军，乘胜追击到范夫人城（今达兰扎达加德西城西北），匈奴不敢对阵。

    李广利是汉武帝妻哥，他一直想立他的外甥昌邑王为太子，以保后路。他在出征前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的亲家刘屈氂，刘屈氂是丞相，为了自保，亲家俩一拍即合。可这件事却让会内者令郭穰知道了，报告给皇帝，说：“丞相夫人没坛诅咒皇上，李广利和丞相共谋立昌邑王。”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这年六月就杀了刘屈氂夫妻，收监了李广利的妻子。李广利在外作战，听到消息，十分惊惧。他的部下胡亚夫也避罪从军，劝李广利说：“夫人、家室都被官府监管，你如果回去，皇帝不高兴会把你也抓起来，那时想投降匈奴都不可能了。”李广利心存疑虑，但还是想与匈奴一战，以功赎罪。于是带兵到郅居水上游，没有见到匈奴。又派护军率两万骑兵渡过郅居水，遭遇左贤王、左大将率领的两万骑兵，大战一天，汉军杀了左大将，匈奴死伤很多。汉军长史与决眭都尉辉渠侯私下说：“李将军怀有二心，想用危军求功，肯定失败。”他们想活捉李广利。李广利知道后立斩长史，撤退到燕然山。单于知道汉军疲劳，亲自带五万骑兵阻击李广利，两军伤亡很多。晚上，单于令士兵在汉军前方挖了几尺深的壕堑，从后方追击汉军，汉军乱了阵脚，李广利也投降了。单于知道汉军大将厉害，就以女妻李广利，尊宠超过原汉降将卫律。

    历史人物李广利遭人唾骂很多，他政治上有靠山，军事上无才能，这些说法都对，但若说李广利一味贪图享乐，有靠山不思建功立业，投机钻营，我看未必准确。他带兵打仗，战果不丰，但多次出征，既便是武帝想让他捞取功名，但远征在外，毕竟是苦差事，毕竟是玩命，但他还是派一次出一次。当今社会，官员们不服从组织安排的比比皆是，怕吃苦，找门子，拉关系，保全自己，或挑肥拣瘦，唯利是图；或精打细算，步步为营，有利就粘，无利脱逃，这山看见那山高，山山高攀。与李广利相比或许不如。李广利投降了，现在叛逃国外的人还少吗！当然与品格低下的人相比，比不出高下，但李广利确实与匈奴战了，在激战中，长史和都尉想绑驾他投降，他立斩叛徒，引兵撤退，保全军队，我看应该肯定。

    第二年，狐鹿姑单于派使者给汉朝送来一封信，说：“ 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不因小礼而自烦。现在我们想和你们开关市，娶汉家女为妻，你们每年给我们送万石酒料，五千斛稷米，万匹杂缯，其他约定如故，你们的边塞就安定了。”汉朝
也派去了使者。单于就让他的左右来为难汉使，说“汉朝，是礼义之国，听贰师将军说你们太子发兵造反是咋回事？”汉使者说：“有这回事，那是因为丞相私下与太子争斗，太子发兵想诛杀丞相，丞相诬谄太子，所以诛杀了丞相。这是子弄父兵，罪当处罚，小过罢了。怎么能与冒顿单于亲手杀父自立、娶后母为妻的禽兽行为相比呢！”单于气恼之余扣留汉使，三年后才放回。

    李广利在匈奴几年，汉降将卫律嫉妒他得宠，正好单于的母亲有病了，卫律趁机向单于进言说：“先单于曾发怒说：'胡人古时出兵常杀俘虏以送行，若得贰师必杀以祠兵。’今天抓到了贰师怎么不用？”于是单于要杀李广利，李广利怒骂：“
我死必灭匈奴！”但还是被杀了。

    贰师被杀之后，连续几个月雨雪不停，牲畜死，百姓病，庄稼不熟，单于害怕了，为贰师立了祠堂。

    自从贰师兵败投降之后，汉朝失去大将军和士兵几万人，不再出兵征战。三年后，汉武帝死。在此之前，汉兵追击匈奴二十多年，匈奴疲惫苦极，自单于以下官员常常有人提议与汉朝和亲。过了三年，狐鹿姑单于想和亲，却不幸病死了。

    狐鹿姑单于有异母弟任左大都尉，威望高，人们争相依附他。单于的阏氏担心单于死后不立儿子而要立左大都尉，非常嫉恨，想派人杀掉他。对此，左大都尉的同母弟极为不满，为了表示反抗，他不到单于庭拜会。单于病的快死了，对各位贵人说：“我的儿子年少，不能治国，立我的弟弟右谷蠡王。”单于一死，卫律等人我和颛渠阏氏（单于正房妻）密谋，隐匿单于死讯，假传单于令，并与贵人共守同盟，改立单于子左谷蠡王为壶衍鞮单于。

    壶衍鞮单于继位后，捎信给汉朝使者说想和亲。但此时匈奴内部因继位之事矛盾激化。左贤王、右谷蠡王应立而不得立，积怨很深，想率众附汉，但又怕仅凭自己力量不能成功，就胁迫卢屠王和他们一并西降乌孙，再谋划攻打匈奴。卢屠王密告单于，单于派人去验证，右谷蠡王反诬卢屠王，惹怒了民众，于是二王离开了他们的住地，但也不去龙城祭祖。

    公元前85年，匈奴攻入代郡，杀了都尉。单于年少初立，母阙氏不正，国内矛盾重重，他们非常担心汉朝攻打，汉降将卫律给单于谋划：“穿井筑城，盖楼藏谷，与汉人对抗。”结果穿井数百米，伐材几千株。有人就说胡人不会守城，这是给汉朝人送粮。卫律又谋划送回扣留的汉朝不投降的使者苏武、马宏等人。但汉朝接应的使者来了后，匈奴又欺骗说苏武死了。后来汉朝使者又来了，常惠私下教汉使对单于说：“天子在上林苑射猎，抓到一只雁，足上系一封帛书说苏武等人都在某大泽中。”使者大喜，按常惠教的话责问单于，单于大惊，对汉使说：“苏武确实还在。”于是归还了苏武、马宏。

    第二年，匈奴征发左右部二万骑兵，分为回队，一同攻入汉朝边境。以兵急追，斩首和俘获约九千人，活捉了瓯脱（汉匈军事缓冲地）王。匈奴担心瓯脱王为汉军引路攻打他们，立刻向西北转移而去，不敢南下，又征发百姓入住瓯脱。第二年又派九千骑兵驻扎在受降城防备汉军。又在余吾水上架桥，以备撤退。这时，卫律己经死了。卫律活的时候常说和亲的好处，匈奴人不相信，卫律死后，匈奴兵困国贫。单于弟左谷蠡王想起卫律的话，想和亲又怕汉朝不答应，所以不敢先说，就让他的左右捎信给汉朝使者。同时入侵的次数也减少了，对汉朝使者也优待了。不久，左谷蠡王死了。第二年单于又派犁汙王偷窥汉朝边境，发现酒泉、张掖汉兵薄弱，认为出兵试着攻击或许可得到那里的土地。此时汉兵抓了一个匈奴人，得知单于的计谋，天子下令让边境备战。右贤王、犁汙王率四千骑兵分三队攻入日勒、屋蘭、番和。张掖太守、属国都尉发兵攻打，匈奴大败，逃脱了几百人。属国千长义渠王射杀了犁汙王，受二百两黄金、二百匹马的赏赐，又被封为犁汙王。自此以后匈奴不敢入侵张掖。

    公元前81年，匈奴三千多骑兵侵入五原，抢掠杀死数千人，接着又有数万骑兵南下靠近汉朝边塞打猎，攻毁汉朝塞外亭障，略取官吏百姓。当时汉朝边塞各郡烽火警戒严明，匈奴犯边却很少获利，所以犯边次数不多。汉军俘获匈奴人，说乌桓人曾经挖了单于祖坟，匈奴怨恨，才征发二万骑兵攻打乌桓。汉大将军霍光要出兵攻打，征求护军都尉路充国，路充国认为“乌桓间或侵犯边塞，今匈奴攻打他们对汉有利。另外匈奴现在很少侵犯汉朝边塞，北边幸好无战事，蛮夷自相攻击，我们发兵攻打，会招惹生事，不是上策。”霍光又问中郎将范明友，范明友认为不打，于是拜范明友为度辽将军，将二万骑出辽东。匈奴听说汉朝出兵，就撤退了。霍光曾告诫范明友：“兵不可空出，即使追击不上匈奴，就打乌桓。”乌桓刚被匈奴围攻过，范明友没追上匈奴就乘乌桓疲惫，斩首六千多人而还。

    匈奴因此害怕汉军，不敢出兵，就派人出使乌孙要娶汉朝公主。当时就出兵占领了車延、恶师等地。乌孙公主给汉朝上书求救，汉朝公卿商议未作决定。这时汉昭帝死了，汉宣帝继位，乌孙昆弥又上书，说：“多次被匈奴侵犯削弱，我愿征发精兵五万，全力攻打匈奴，希望天子出兵救救公主。”公元前72年，汉朝调集关东轻锐士兵，挑选俸禄在三百石的官吏和健壮善骑射的人都从军。让御史大夫田广明为祁连将军，四万多骑兵从西河出发；度辽将军范明友率三万多骑兵从张掖出发；前将军韩增率三万多骑兵从云中出发；蒲类将军赵充国率三万多骑兵从酒泉出发；云中太守田顺为虎牙将军率三万多骑兵从五原出发。这五位将军率兵行走两千多里，匈奴得知汉兵将至，立即转移人口和牲畜。范明友到蒲类候水这个地方，斩首捕获匈奴七百多人，牲畜万余。韩增追击到乌员（yun），斩首捕虏到候山达一百多人，牲畜二千多头。其他将军也斩首捕捉匈奴人畜很多，加上转移途中死亡人畜不可胜数。匈奴衰败，记恨乌孙。

    当年冬天，单于亲率万余骑兵攻打乌孙，抓走许多老弱之人，准备返回，却遇上大雪， 一天雪深丈余，人畜冻死大半，返回去的不到十分之一。于是丁零人乘机在北面攻打，乌桓在东面攻打，乌孙在西边攻打，杀匈奴人数万，马匹数万，牛羊更多，加上饥饿，人死了十分之三，畜死了十分之五。匈奴极度衰败，更加向往和亲。

   壶衍鞮单于立十七年而死，弟左贤王立，为虚闾权渠单于。这年是汉宣帝地节二年，即公元前6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