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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辛弃疾

我想聊的辛弃疾,可能和很多朋友印象中的那个豪放派词人,那个忧国忧民,一心收复故土,哪怕在临死前还大呼“杀敌”的辛弃疾不太一样。

我们的历史总是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为很多的古人去“封神”,好的一味迎奉,坏的就一杆子打死。其实我觉得,随着我们人民的素质提高,民族文化的强大和国家自信的提升,大可不必如此,很多时候我们去还原一个历史人物,首先把他看做作为一个真实的人,一个和我们一样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有幼稚和成熟,有抱负和失落,有壮怀激烈和默默不甘的普通人,如此才能真正读懂他的精神世界。

辛弃疾

闲言少叙,我们开始正题。

当时的金国,可能不像史书中记载得如此残暴

有一点我一直确信,一个真正反人类的,或者施行民族屠杀的政府,是根本不可能长存的。从完颜阿骨打在1115年于会宁建都立国,到1234年于南宋和蒙古夹击之下灭亡,女真人的金国政权存在了119年。对于一个外族来说,入主中原统治时间有如此之久,这是很不容易。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来看当时的人口。1124年,靖康之难前夕,北宋人口达到峰值, 全国约有2340万户,人数约为12600万人,这是有据可查的。中国人口通史记载金初人口总计2830万人,其中汉人2000万左右。我就问你,

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汉族如果真的面临灭顶之灾被迫起来反抗,这一点女真人真的就能镇压得住?

事实上,从1141年绍兴议和后到金章宗泰和七年,即1207年,金国全国人口达到了5300多万,巅峰值达到了5600余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汉人,你真的相信《金史》里说金国在北方统治区搞汉族大屠杀?

完颜阿骨打

事实上,

金国的汉化速度之快汉化水平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从哪里可以看出呢?主要是科举的频繁。

宋朝的科举制度大概是三年一次,而到了金国时期,学术上比较认同的开科次数是至少38次以上,中间不包括其他途径的取仕和原先宋朝官员自愿留下仕金的。且金朝时期科举,录取人员数量之大远超宋朝。

为什么要如此频繁地举行科举?因为需要大批汉家文人进入管理体系,袭承汉法,治理国家。试问

如果没有做到文化认同,你怎么解释我们大批的汉家文人愿意为北方少数民族服务

,我觉得这不是简单的财富地位就能诱惑得了的。

还有我们常说的金海陵王完颜亮。其实

完颜亮的上台和下台,就是金国内部女真贵族汉化派和守旧派的激烈矛盾冲突造成的

。这里并不是说女真守旧派获得了胜利,因为在此之前,金国已经完成了很高的汉化进程,而到了完颜亮这里,只能说他的举措和做法更加激进,从而触犯到了很多女真贵族的根本利益。

完颜亮

完颜亮死后,他的很多文章词句都被官方销毁,没有得以留世,而官方在其身后史料进行了篡改,你看,这种做法是不是很汉化。

其实我们对金朝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了。你是否知道,金朝曾经喊过一句口号:要做华夏文明的正朔。你又是否知道,从当时的国际影响力来看,金朝的国际地位远远大于偏安一隅的南宋小朝廷。我听过一句话,有点刺耳:

如果不能够发展壮大我们的民族文化,妄想仅仅依靠我们的血缘来代表文化正统,是不会长久的

有一种人叫“归正人”

这里有一个名词,叫“归正人”。这是南宋对于从金朝土地跑到南宋来的汉人的统称。我们就光光说这个名字,归正,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带有歧视性的味道在。你以前在北方是走“歪”了,现在回归南宋,是重现变“正”?

事实上,南宋对于归正人的态度,一直都谈不上“友好”。客观地来说,很多归正人的确是带有政治投机甚至是金朝间谍的性质进入南宋的,而南宋也确实吃过不少苦头。

南宋对归正人的态度,往往取决于和金人的战和,这就使得南宋很难有一项长期稳定的对待归正人的政策

宋孝宗

历史上,曾经有过南宋皇帝下旨,要求各地停止杀戮归正人的诏书。而南宋对归正人的态度,一般是把归正人安置在宋金边界,用来戍边,到了战时,基本都是先用归正人去打仗,原因很简单,归正人是不可能再去投降金朝的,这么好的炮灰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

归正人在南宋是不被主流文化接受,而我们的主人公辛弃疾,就是一名归正人。

辛弃疾,“心怀故土”的一名归正人?

现在很多人说辛弃疾,心怀故土要回到南宋,是因为说辛弃疾小时候祖父经常带他登高回首南宋土地,从而从小就让他有了要回归故土,收复失地的抱负。

这个说辞,其实是辛弃疾回到南宋后上书皇帝时自己说的,详见 《 美芹十论 》。对此我是持怀疑态度的。辛弃疾家族世代为官,到了祖父辛赞时,在金国任了一个八品的小官。辛赞应该是原先是北宋的官员,后来仕金。

1126年,靖康之难,北宋灭亡。1127年,南宋建都杭州。同年,金兵南下,双方在淮河流域形成稳定的边界,山东落入金朝手中。

1140年,辛弃疾于济南出生,此时金人已统治山东十余年

辛弃疾后来来到南宋,其实是只身而来。没有朋友,同学,父辈的朋友,而他祖父的朋友和自己的老师同学,很多人却都在金国成为了名臣,这在历史上也是有据可查的。比如他的同学,党怀英,比如他的老师刘瞻。

这个情况和辛弃疾自己说的,目睹汉人在北方的悲惨生活,显然是相悖的

。事实上是什么?事实上辛弃疾自己参加过两次金国的科举,但都没有中第。而随着祖父的离世,辛弃疾有一段备考的时间,其实过的是很拮据的。

南宋地图1142年

落第之后的辛弃疾,就拉了一支队伍造反,之后带领队伍投奔到耿京的起义队伍中,之后在耿京队伍里任掌书记。当时是绍兴三十一年,1661年,辛弃疾21岁。讲到这里,不知道各位有没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唐时的黄巢,清时的洪秀全,落第秀才造反的例子哪个朝代没有?

接下来就是耿京队伍起义进程不利,打算带着起义军回归南宋,派辛弃疾去南宋接洽。这里有一个时间节点,就是

辛弃疾去联络南宋是在第二年才去的

,即绍兴三十二年,1662年。为什么是第二年才去联络南宋?为什么是在起义军失利的情况下才去联络南宋?耿京的队伍不是打着收复国土的旗号吗?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争取南宋的支持?

事情要回到山东这个地方。金国曾经在山东扶持过一个傀儡政权,叫伪齐。虽然伪齐对主子言听计从,但是伪齐还是保有一定的地方权力。耿京这支起义队伍,以山东本土居民居多,一开始起义的目的,其实是为了

能够在山东实现自治的

。只是后来随着战事的不利,才开始与南宋联络。

那么辛弃疾在耿京队伍里起到的作用是不是如史书所述般如此巨大?南宋同意接收耿京的队伍,并且承诺给耿京200余个官职。耿京自己是得到了二品的节度使官职,那么辛弃疾呢?辛弃疾的官职是掌书记,

南宋给的品级是从八品

。大家都知道县令是七品,这个从八品到底在不在这200余个官职里,说实话我都觉得值得商榷。而耿京死后,辛弃疾来到南宋,做的是江阴签判。什么意思?县档案馆馆长。

辛弃疾的确有才干,可能也有些名声,但是当时在耿京起义军中的作用绝对没有史书记载的这么重要。而他做江阴签判的时候,年纪是二十五岁。我觉得对于一个在金国屡试不第的学子,到了南宋做了一个八品官,辛弃疾应该是知足的。起码,

他开始了他的仕途生涯

我想在此表明,对于辛弃疾,个人是非常欣赏他的文武双全的,也为他的人生境遇感到些许惋惜。要知道,辛弃疾除了能带兵打仗,词写的好,还非常善于治理地方,在理财上也是一把好手,面对困难和人生挫折,他表现出来的心境绝对不是很多人认为的郁郁寡欢和顾影自怜,

他是有大智慧和大自由的人

写这篇文章,是希望大家更多地从理性的角度去理解辛弃疾,之后我会继续和大家分享辛弃疾的精彩人生,最后,奉上一首我最喜欢的他的一首词: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朝史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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