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我曾经想过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专画竹、兰、石、菊呢?原来扬州及其附近多竹,到处成丛;扬州人是爱好花木的,即使在今天仍保留着相当清晰的痕迹。自然的环境如此多娇,这是一点。"八怪"之中,有几是擅长画竹石的,如李晴江和金冬心,特别是比"八怪"稍前的石涛,同道的互相影响,可能也是一点。但是板桥的画竹,却与诸家不同,他往往把竹、兰、石生动地组合在一幅画面上予以尽情的发挥,给人笔墨之外的许多感受。
"梅、兰、竹、菊",自宋以来,尤其自南宋以来被称为"四君子"。作为封建社会知识分子的文人士大夫,当国家民族面临危难而自己又软弱摇摆、无力抵抗的时候,就把这几种自然界的东西,通过形象、位置、笔墨,赋予某些新的思想感情,表达对现实的不满和对统治阶级的不合作。在"清高"、"幽洁"、"虚心"、"隐逸"等等特定的基本内容以外,无疑又增添了许多别的东西。这是中国画史上爱国主义画家的优秀传统,是值得我们注意的。板桥之所以专画这几种,正因为它们符合了他的思想感情的要求。他在题跋里,不断地推崇郑所南、徐青藤、陈古白、白丁、石涛几位画家,绝不是偶然的。
值得重视的--和他的文学作品一样--是关于艺术创作的思想、方法问题的论述。他的绘画,没有孤立地从形式笔墨--临摹古人--人手,而是首先从生活人手。
余家有茅屋二间,南面种竹。夏日新篁初放,绿阴照人,置一小榻其中,甚凉适也。秋冬之际,取围屏骨子,断去两头,横安以为窗棂,用匀薄洁白之纸糊之。风和日暖,冻蝇触窗纸上,冬冬作小鼓声。于时一片竹影凌乱,岂非天然图画乎?凡吾画竹,无所师承,多得于纸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
一面从生活人手,一面也不废汲取传统的优秀经验,两者结合起来。这种方法,我以为在今天也还是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的。他曾题巨幅《兰竹石轴》说:
平生爱所南先生及陈古白画兰竹。既又见大涤子画石,或依法皴,或不依法皴,或整或碎,或完或不完。遂取其意,构成石势,然后以兰竹弥缝其间,虽学出两家,而笔墨则一气也。
杨守敬说:
板桥行楷,冬心分隶,皆不受前人束缚,自辟蹊径。然以为后学师范,或堕魔道。
康有为说:
乾隆之世,已厌旧学,冬心、板桥,参用隶笔,然失则怪。此欲变而不知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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