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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陶勇联名劝说粟裕:我军四面受敌,应改变进攻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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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05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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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良崮战役后,华野第4纵队奉命进至沂水以西的东林地区休整。

在此期间,纵队成立了无线电连、电话连和骑兵通信连,组建了山炮营第4连,并以缴获的美式山炮更换了日式山炮。这样一来,全纵队基本上成了一支美械化部队了。

1947年6月上旬,4纵奉命结束休整,进至蒙阴地区寻机歼敌。

此时的蒋介石极像一个打输架的老寡妇,在山东战场拼上了老命。先后调集了14个整编师、33个旅的兵力,实行所谓“鲁中第三期会战”。

因此,当全国其它战场我军转入战略进攻时,山东地区仍处在敌人的“重点进攻”阶段。

早在5月8日,中央军委曾给陈、粟发电,提出了刘邓大军南渡黄河,进击鲁冀豫、豫皖苏,进而进击中原的战略计划。

军委要求华东我军在6月10日前集结全力(5至7个旅),寻求与创造歼敌机会,并准备于6月10日以后配合刘邓大军大举出击。

5月22日军委又来电指出:“歼灭74师,付出代价较多,但意义极大,证明在现地区作战,只要不性急,不分兵,是能够用各个歼灭的方法打破敌人进攻,取得决定胜利。”

“而在现地区作战,是于我最为有利,于敌最为不利。现在全国各战场除山东外均已采取攻势。而山东方面的作战方法,是集中全部主力于济南、临沂、海州之线以北地区,准备用六七个月时间(5月起),六七万人伤亡,各个歼灭该线之敌。该线击破之日,即是全局大胜之时,尔后一切作战均将较为顺利。”

陈、粟接到指令后,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

陈毅首先发言:“整编74师被歼了,我山东战局形势已开始改变,但必须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彻底粉碎敌人正在酝酿的新的大举进攻。”

粟裕道:“最近,蒋介石起用了日本战犯冈村宁茨为顾问,多次召开军事会议,研究消灭我华东解放军之决策。冈村宁茨为蒋介石提出了重迭与合进的战术,建议蒋介石以4个师的兵力重迭交递前进。”

“我山东战事仍为全局之关键。我们作战仍以确有胜利把握出击为宜。只要胜利有把握,则不论打主要敌人或次要敌人均可。”

6月19日,陈毅、粟裕将他们的想法与具体要进行的战术,上报给了毛主席和其他中央领导人。

6月下旬,国民党对山东解放区开始了新的进攻,在莱芜至蒙阴不到50公里的正面上,展开9个整编师共25个旅的兵力,齐头并进,象鸭子过河一样逐步东进,使我军不能对其分割包围,吃不掉、啃不动。

与此同时,中央军委电示陈、粟:“蒋军毫无出路,被迫采取胡宗南在陕北之战术,集中6个师于不及百里之正面向我推进。”

“我军不应再继续采取集中兵力之方针,而应改取分路出击其远后方之方针。其外出两路兵力,或以两个纵队出鲁南,或以3个纵队出鲁西亦可。”

陈、粟接电后,立即对军委这一指示进行了研究,军委的电报虽只提到山东当面的敌情,但他们鉴于刘邓大军即将出击,战局必有重大发展,决定立即执行军委提出的三路分兵的方针。

具体部署是:第一,由叶飞、陶勇率领第1、第4纵队越过临蒙公路向鲁南挺进;第二,由陈士榘、唐亮率领第3、第8、第10纵队向鲁西的泰安、大汶口方向挺进。

第三,正面部队第2、第6、第7、第9纵队和特种兵纵队集结在沂水、悦庄公路两侧,各以少部兵力与东犯之敌接触。主力待机出击。

陈、粟将这一部署上报中央军委的同时,命令各部队立即执行。这就是华野7月分兵的开始。

4纵受领任务后,选择了敌人空隙较大的临沂、蒙阴地区,一夜的疾进,顺利跨过了蒙阴公路。

行进途中,纵队还发布了《争取此次战役彻底胜利的政治命令》,指出此次到敌后方去将要遭到的艰难险阻。号召全纵指战员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6月28日,4纵经过四昼夜的急行军到达费县附近。这时,前委指令4纵攻歼费县守敌。尔后和1纵向西进迫津浦线,进攻邹、滕二县,威逼徐州。

费县在沂蒙山区的南部,地处鲁南中心,是敌人的重要战略据点。

它东至临沂,南至峄县,西至曲阜,北至蒙阴,都有公路。四面皆山,岗陵起伏。城南有山,城北亦有山。

守敌在山上均筑有坚固防御工事,拱卫墙顶筑了地堡,城墙上挖了枪眼,城墙脚设有暗堡,城关有土围,外壕满布着鹿砦、地雷。

费县城守敌是冯治安的整编59师第38旅。59师原是西北军。虽然不是蒋军嫡系,装备较差,但战斗力不算弱。

守费县的这个翟紫封旅,是冯治安的主力,有相当丰富的实战经验,善于守备作战。攻占此城,谈何容易。

4纵的具体部署是:12师及28团攻战费县城;10师肃清城东敌据点后向临沂方向警戒;11师(欠31团)攻占县西外围据点后向太平邑、泗水方向警戒;第31团为纵队预备队。

7月2日黄昏发起战斗。4纵各部先后攻占了洞山庄、郭家园、鲁公庙、蒋家庄等外围据点,歼敌近两个营。

这天晚上,下着小雨,部队在泥泞里开始攻城。战斗打响不久,攻城部队遇到困难。爆破组几次上去都没有把城墙炸开。

有的炸药湿了点不着,有的炸响了,但药包小,仅仅炸掉城墙外边的一层砖石。

部队堵在城脚下打不上去,有的战士从爆破口向上爬了一半又滑下来了,有的战士好容易爬上去了,但遭到敌人的顽强抵抗,尤其是在敌火力的夹击下,难以立足,又不得不撤下来。

天渐渐地亮了,然而攻击仍然没有大的发展。陶勇非常不甘心地望着高大的城墙,命令道:“撤出战斗。”

4、5两日大雨如注,护城河里的水陡增暴涨,更增加了攻击的困难。

陶勇、卢胜等首长分头下到各部队,发动将士们献计献策,针对敌人防守特点,讨论下一步的打法。

在纵队首长的带动下,各级指挥员和机关,也都分头下去,倾听战士意见,帮助部队做好再次攻城的准备工作。

有的战士说:“我们敲掉了74师那颗硬核桃,有点自满了,以为打这个杂牌还费什么劲,忽视了敌人防守特点。”

有的说:“翟紫封嫌我们药包子小啦,来个大号的他才肯坐'飞机’。”

同一时间,翟紫封正在费县城内的指挥部里和几个团长喝着酒。他醉意朦胧地举杯道:“我还以为解放军4纵是什么天兵天将,原来也不过如此。”

几位团长附和道:“主要是旅长指挥有方。”

翟紫封哈哈大笑:“诸位,干杯。解放军的战法是昼伏夜出,我们只要夜晚加强防范,白天睡大觉陶勇也没有办法。”

两天之后,4纵再次发起攻击。

敌人自以为摸到4纵的攻城规律:天黑进攻,天亮撤出。他们的对策是夜晚蹲堡,白天睡觉。

哪知道4纵这一次出其不意,竟在他们备而不防的拂晓突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爆破组的炸药包这次增大到50公斤左右,并集中了全纵队的大部分炮火打击突破口。还专门挑选特等射手封锁敌人暗堡,掩护爆破组跃进。

枪炮声中紧接着几声轰然巨响之后,费县城上空腾起了阵阵烟尘。宽厚结实的城墙终于有几处轰然倾塌,缺口炸开了。

不远处的陶勇,看着战士们顺着倒塌的陡坡突入敌阵后,长吁了一口气,掉头对身边的卢胜政委道:“终于炸开了。”

敌人还没清醒,我后续部队已从四面八方涌入城内。敌人措手不及,顿时失去反击能力。

经过一个小时的逐巷争夺,到上午9时,费县解放。此役共歼敌38旅全部,生俘旅长翟紫封以下5200多人,缴获的枪炮弹药不计其数。

战斗刚刚结束,从西南方向飞来十几架运输机,在费县城上空转了两圈之后投下了大批干粮和弹药。

一个押着俘虏的战士嘲笑说:“嘿!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办事可不含糊,我们刚打完仗,就送来慰劳品了。”说得俘虏都笑了起来。

不一会,打援的部队也传来了捷报,我军猛烈拦击,敌援军吉星文一个旅给予重大杀伤,活捉敌2000人。吉星文生怕被全歼,急忙带着余部逃回去了。

4纵攻击费县的成功,使蒋介石的“平推战术”刚一实施就又失地丢人。

趁敌手脚忙乱之际,4纵随即又配合1纵,横扫敌人侧背,割断敌1、3两个兵团的联系,乘胜直扑津浦线上的邹、滕二县,切断了敌人的交通大动脉。

蒋介石不得不急忙从鲁中地区调回7个整编师,约27个旅来堵这个缺口。吹嘘一时的重点进攻,此时已完全乱了阵脚。

蒋介石得悉我1、4纵队孤军深入其后方时,十分吃惊,他抬头望了望站在一旁的陈诚,问道:“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我费县、邹县、滕县先后被匪军攻占。”陈诚毕恭毕敬地说。

蒋介石皱了皱眉头,冷笑了两声,道:“这陈毅、粟裕也太轻狂了。”

陈诚插言道:“我看鲁中那边先留下整编第11师等4个师坚守要点,调整编第5师等7个师迅速西开。叶飞、陶勇部是陈粟的主力,只要我们把这两部吃掉,山东的问题也就差不多了。”

蒋介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就这么办吧!”

雨季已经来到,鲁南地区大雨滂沱,山洪暴发,河水陡涨。

自7月13日起,敌人进攻鲁中的7个整编师便在陈诚的命令下,陆续西开。

7月20日,4纵和1纵离开滕县向东开进时,敌第65和第85整编师已齐头逼进,其先头距滕县仅有20余里。

24日,当4纵撤离枣庄以东地区时,敌整编第7、45、57师和新5军,又从临沂方向赶来。

一路上,由北面压下来的敌人,不断攻击4纵左翼。不料由于连日大雨,沂河水位猛涨,难以涉越,断了归路。

敌75师已经赶到泗水,如1、4纵队于沂水待渡,必将遭敌合围。情况十分紧急。

在一间农舍的土炕上,陶勇、叶飞等1、4纵队首长眉头都紧锁着,土炕中间的地图上,四面全是指向我两纵的蓝色箭头。

陶勇拼命吸了几口烟,然后把烟蒂往地上一扔,说:“老叶,就这么办吧?”

叶飞点了点头道:“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于是,叶、陶联合发报给华野粟裕司令员:“我两纵四面受敌,处境艰危,我们准备留下4纵10师师部、28团、29团和1纵3团,深入敌人背后周旋迷惑牵制敌人,主力趁敌合围尚未形成,出其预料,掉头向西,改变进攻方向,跨过鲁南,越过津浦,进入鲁西地区。”

当日晚,粟裕回电:“速按此计划行动。”

10师师部。政委韩念龙正在给几位师首长传达着纵队赋予他们的任务。

韩政委说完后,大家一反常态地谁也不说话。每个人都在心里掂着这副担子的重量。

政治部主任张日清右手拿着钢笔,不时在稿纸上又写又划,余光茂参谋长,两个拳头使劲地顶着腰际,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师长卢胜虽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可是脑子里却在不断地翻腾着。

这些年,从江南到江北,打了上百次仗,再硬的骨头也啃过,再艰苦的环境也闯出来了,可眼下却大不一样。

师的主力30团给调走了;1纵3团是刚补充的新兵团,战斗经验缺乏,人员又只有两个营;28团和29团在前一段战斗行动中均有很大伤亡。全师总共才4600多人。

从兵力的调配和使用上看,显而易见,上级领导是下了最大的决心,作了不情愿出现的最坏准备,这确实是一副重担子。

敌情险恶,兵力对比相差几十倍;行动孤单,远离上级领导和主力部队;物资供应没有后方保障……

过了好一会儿,韩念龙政委打破了沉默:“首长要求我们在思想上要树立全局观念,不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保证主力突围,在战术行动上,要假戏真演,到处打枪,打得越猛越好,能拖住敌人两天就是胜利。完成任务尽量把剩下的人员带出来,同山东内线兵团会合。”

卢胜一拳砸在桌上说:“对,为了主力,为了大局,我们这个局部应该这样做。”

接着,他们对组织、军事、政治、后勤等方面的工作,做了仔细、周密的部署,号召部队咬紧牙关、克服困难,战胜敌人。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几个领导做了分工,卢师长、韩政委到29团,张主任、余参谋长分别到28团和3团具体传达任务,部署各团的战斗行动。

卢胜和韩念龙到达29团驻地时,邓若波团长、郑克政委、易飞参谋长等几个团干,早已接到电话,正坐在一间茅屋里等候着。

师长、政委刚介绍完情况,两个团主官就霍地站起来表示:“请师首长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为了全局,我们就是流血牺牲,也要完成任务!”

看到29团领导这种旺盛的斗志和坚定的信心,卢胜和韩念龙满意地点了点头。

当日晚,在部队出发之前,陶司令员又特意把10师的几个领导找到纵队部。

开头,他们以为首长还有什么指示,等到走进陶勇司令员的屋里,才弄明白:原来,桌子上早已摆好几盘菜,还有一瓶酒。

陶司令员和他们是生死与共的老战友。过去,也在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可是,今天这种情况却意味深长。

大家心里清楚,这顿送行饭,既有鼓励、期望之意,又充满着依依暂别之情。

陶司令员走过来,紧紧地握着卢胜的手,那双饱含着深情的眼睛扫过每个人的脸。屋子里的空气沉闷极了。

卢胜在回忆录中写道:当陶司令员端起酒杯时,手颤抖得把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来。

他终于开口说:“老卢、老韩,这次留下你们孤军和几十倍的敌人周旋,实事求是地讲,凶多吉少,但是为了大局,咱们必须这样做,你们要多多保重!”

陶司令员的一举一动和充满深厚情意的话语,一直在感染着10师的干部,大家的视线也不知不觉的有些模糊了。

干杯之后,大家立即表示:“请司令员放心,即使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掩护主力安全转移!”

夜,漆黑漆黑的夜,仿佛给连绵不断的群山披上了一件黑纱。

夜幕中,主力部队轻装隐蔽地向西转移,而10师则肩负着重任,向东行动,去钳制堵截压过来的敌人。

主力部队走了,打掩护的10师也走了,可医疗站的同志们还在忙碌着。他们还在紧张地抢救着伤员,组织担架队员把伤员们一批一批运走。

下午两点过后,一切人员已全部撤离村子,卫生队长甘文英目送着最后一批担架队员走了之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返身逐屋查看,当走进一间破旧的小屋门前,一眼看见4名伤员仰卧在一堆乱草上。

她心里“咯登”一下,急忙俯下身去,查看他们的伤情。原来都是重伤员——有3人肢体断折,只用几根高梁杆固定着,一人腹部被炸开了,肠子流了出来,是用一条多头带裹住的。

他们面无血色,浑身颤抖,牙齿咬得格格响,脸上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淌。

因为那时部队缺少止疼药,许多伤员,特别是重伤员,要尽力忍受这种痛苦折磨。

医疗队长甘文英的身边此时没有一个能够走动的人了。去追赶担架队员么?显然是来不及了。

怎么才能使他们脱离险境呢?

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地从南边村子里传来。敌人离这里顶多只有三里路了。

伤员们已经意识到情况紧急,一个方脸盘的同志欠欠身子,对甘文英说:“女同志,给俺一颗手榴弹,你走吧。”

跟着,那个肚子被炸开的同志喘着粗气,也向甘文英恳求:“敌……敌人要进……进村了,你……快走……”

甘文英望着那一张张朴实而又诚恳的面孔,眼圈一红,禁不住流下泪来。多好的同志啊!他们在处境艰险、生命垂危时,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甘文英下意识地摸摸别在腰里的两枚手榴弹,暗下决心: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让这些好同志落入敌手。

突然,“轰隆隆”几声巨响,炮弹在村子里炸开了,震得房屋一阵乱抖,沙沙直掉泥土。

“同志们,放心吧,有俺在,就有你们在,是生是死,我们在一起!”

甘文英坚决而又充满信心地说道。然后牙一咬,冲出了屋子。

34年之后,甘文英回忆说:我打算先找找有没有老乡,有了老乡,就可以帮忙把伤员转移出村,若实在找不到人,再设法把他们背进村边的地瓜窑,暂时掩藏起来。

不易呀,我几乎跑遍村子里每个角落,才在一个地瓜窑里找到了三位老大爷。

他们蜷缩在窑底,外面只用柴草挡雨,乍一见到我,有点惊惶失措,细一瞧我是个年轻的女同志,方缓过神来。

“老大爷,敌人要来了,你们咋还不走?”我问。

“要走,早走了,兵荒马乱的年月,走到哪儿是个头啊。——都半截埋土的人了,一把老骨头,扔就扔吧。唉……”一位老大爷伤心地说。

“这太危险了。”我一看,他们虽有50开外年纪,但身板还硬实,有一些力气,能够抬动伤员,就动员说:“不如跟我一起走,离开这儿。村中还有几名重伤员,顺便帮忙抬抬,好吗?”

不愧是根据地的群众,他们一听说还有重伤员在村里,互相一嘀咕,马上出了地窑。

老乡们情况熟,不一会儿他们就带着甘文英又在别处找到了几位老大爷。这样共有8个人了,正好组成一个小小的担架队。他们很快找来四张轻便的木床,在床的两沿穿上木棒,做成四副担架,并把伤员放了上去。

大约下午3点钟光景,他们迅速离开村庄,朝没有枪声的北边转移。这时,雨瓢泼般地从头顶浇下来,直往脖子里灌。

脚下边的路是一片泥泞,坑坑洼洼的。他们几乎把劲儿全用在两脚的脚趾上了,一步一滑,艰难行进。

走着走着,有人叫了一声:“糟啦!”

甘文英急忙抬头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眼前,横着一条湍急的河流。

由于连降大雨,水面明显加宽了许多。那夹着泥沙的混浊的河水,打着漩涡卷起片片白色的泡沫,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孽龙,奔腾咆哮,好象在说:来吧,我要吞掉你们!

“咕咕咕……”此刻,南面传来一阵重机枪的射击声。紧接着几发炮弹在不远的河岸上炸响,腾起高高的烟柱。

很清楚,敌人已经进了他们刚才离开的那个村子,正向这边窜来。

情况万分危急,老乡们有的沉不住气了。甘文英也犹豫起来,脑子里很快闪现出各种念头:要抬着重伤员去趟洪流,无疑是九死一生,我死不要紧,伤员和老乡们咋办?可是不过河又往哪儿去呢?难道让伤员们被敌人拖去不成?

不行!伤员是我的生命,豁出去拼命,也要保住他们!

一说拼命,甘文英就马上想起1945年12月高邮战役中夜里摸到护城河边,牙一咬跳进齐胸深的冰水里趟过护城河连续背回5名重伤员的情景。

为了伤员,看来眼下又只有拼了。

为了稳定老乡们的情绪,甘文英大声说:“老乡们,现在后有追兵,前有洪水拦路,我们怎么办?只有一条生路,那就是勇敢向前,趟过河去。我们决不能让敌人活捉!大家不要怕,保护好伤员,一个紧跟一个。下!”

然后她腰一挺牙一咬,第一个踏进洪流。老乡们也一个跟一个下到了水里。

开始,河水较浅,渐渐地,就没了腰。水的冲击力很大,每迈一步,象有人在水底抓住脚往旁边拉。

这样横着河流趟去,当然是危险的,他们只好面朝上游成斜方向移动。到河心时,大水眼看着要没脖颈了,带着泥腥味儿的水扑面而来,直钻鼻子。

她感到胸部一阵阵发闷,肩上的重量直往下压。两腿瘫痪似的快迈不动步了。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坚持,再坚持!谢天谢地,河水渐渐浅了。他们不由加快了脚步。

等到他们全部登上北岸,继续往土丘爬去的时候,敌人跟着就到南岸了。

夜幕降临了,田野、河流、远山,都渐渐隐在夜色之中。

甘文英一行来到一个村庄,打算在那里稍事休息。因为这时劳累和饥饿已紧紧纠缠着他们了。

他们把伤员安顿在一间小屋里。老乡们累得不行了,一放下担架,就一个个身一蹲,头一歪,靠在了墙根上。

甘文英也感到浑身散了架一样,酸痛无力,头一阵晕眩。此时她很想坐下来缓口气啊,但一想到伤员们更困难,就尽力稳住了身子。

伤员们全身都早湿透了。只用帽子遮住半边脸,甘文英逐一揭开帽子看了看伤员,还好,都活着。

但他们已是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甘文英明白,他们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如不尽快弄点吃的,伤病员们是拖不到天明的。

然而到哪里去找吃的东西呢?村子里的老乡们走时,一定把粮食埋藏起来了。甘文英一面想,一面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摸黑走出屋去。

村里的人早跑光了,到处是黑洞洞的,死寂般的沉默,没一丝活气,只偶尔见那断垣残壁的地方,无声地冒出些余火的焦烟,战争给人民带来了多么大的灾难!

她的心底不由生起一股怒火,更加仇恨敌人,也更爱我们的同志。

她摸索着找了好些家,最后在一口缸里摸出了一盆麦粒。她好高兴。留下一些钱,把麦粒端回住处,同老乡们一起支起锅,生着火,煮起麦粒饭来。

不一会儿麦粒熟了,屋子里弥漫着阵阵香气。甘文英赶忙盛出几碗,捧给伤员,让他们趁热吃下去。

有个伤员却不吃,用手指了指她和老乡们,说:“拖累你和老乡们了,你们不先吃,我们哪吃得下去。”

甘文英心里一热,极力想说服他们。可他们就是不听从。她一看没办法,勉强吃了几口,又招呼老乡们吃。

这时,伤员们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老乡们被深深感动了,争先恐后地上前来,帮甘文英给伤员们喂饭。顿时,屋子里充满了情感交往的热流。

吃完饭,他们又摸黑急急赶路了。

第二天拂晓,他们终于在一个较大的村庄赶上了部队。当部队的战友来接他们时,伤员们抓住甘文英和老乡们的手,“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老乡们也全都哭了,甘文英的眼泪也一串串滚落下来。他们的泪,不是为痛苦和伤心而流,而是激动、喜悦和幸福的泪水啊!

他们共同经历了一段艰难的路程,终于从敌人鼻子底下摆脱出来,战胜困难和死亡,获得生存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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