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炳泉|介休本《新刻金瓶梅词话》几种主要影印本修版比较
介休本《新刻金瓶梅词话》的多种影印本，存在诸多的修版问题。最早的古佚本，根据介休原本影印，就作了一些修改。之后多种下游诸本的翻印本，不仅没有遵循古佚本，并且又作了或多或少的版面加工。联经本主要在于版面上的朱笔改动，把介休原本是墨色的或是它色的统一为朱色，并把本是原文字上的朱笔改字变为旁改，把批语本是墨色的统一为朱色。内陆从57金开始翻印，直至之后各本，以及香港太平书局翻印本，更对版面作了大量的修改，不但删去了大部分正文的点逗符号，还对版心作了改动，把本是黑鱼尾的，也部分改成了白鱼尾,把本是墨丁的改成文字,等等。这一系列的修版工作，使得这些翻印本背离了古佚本、介休原本的面貌。
自从黄霖先生相继发表了《毛利本<金瓶梅词话>读后》《台北“故宫博物院”藏<金瓶梅词话>读后》《关于中土词话本影印失真的问题》以及最后发表的《关于<金瓶梅>词话本的几个问题》等多篇有关中土本（即介休本）与日本所藏的毛利本、日光本比对文章后，学界及众多《金瓶梅》爱好者对此产生了广泛关注。黄霖先生在文章中主要详述了介休影印本中的古佚本与联经本，基本未提及以古佚本为底本翻印的其它多种影印本，如国内的1957年和1988年文学古籍刊行社影印本、1991年和2011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影印本，以及1982年香港太平书局影印本等等。由于这些影印本都源于古佚本，所以古佚本相对于介休本所改之处，这些本子也同样延续，包括台北影印的联经本。但需要指出的是，联经本虽然在朱色校改时未反映原貌，但相对于上述几种翻印古佚本的影印本来看，还是联经本最为忠实于古佚本。故黄霖先生曾有如下说明:
“由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目前尚不让复制任何一叶，故本文只能用正文基本上能正确反映原本面貌的联经本的书影来进行比较。”①
黄霖先生在词话本原本和影印本比较的几篇文章里，对古佚本与联经本的情况，作了详细的分析，读者可以参看。笔者主要就1957年版（下简称57金）、1991年版（下简称91金）和香港太平书局版（下简称太平金），与1978年版联经初印本（下简称联经金）和介休本（以下简称介体金，目前使用的是彩色电子件）作一简单的比较。在很多古籍刻本中，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墨丁，词话本也不例外。词话本正文中的几处墨丁，影印的几种词话本，基本相同。唯有在第89回第十一叶版心书名一处，联经本与介休本相同，“话”字为墨丁。而57金、91金、太平金已作了修版，把墨丁改成了“话”。在现存词话本中，版心以白心单鱼尾为主，但也出现了27叶，即54个单页面的黑心单鱼尾。通过对翻印本的比对，情况如下：
联经金同介休原本，为27叶，说明古佚本影印时，应该也为27叶，并未作改动；而57金和太平金为23叶（缺少的是：第86回少二叶，第87回少二叶）；91金却变成了22叶（缺少的是：第86回少二叶，第87回少三叶）。上图第87回第八叶可以看出，91金比太平金少的一叶黑鱼尾，说明91金改动修版比太平金更为严重。
介休词话本中有后人留下的100多条批语，古佚本影印时，只保留了一小部分。联经金翻印古佚本时，保留了古佚本中的所有批语，但在朱墨套印时，把本来是墨色批语也改为红色。而从57金开始，直至人文、太平各本，删去了所有批语。如：
第一，第1回第十七叶B面末行侧批，联经同介休，其它各本删去。
第二，第91回第九叶A面眉批联经文字同介休，但本是墨色的，却改为朱色，它本皆无。
由于过去的条件限制，古佚本影印时，未能多色套印，而介休原本有许多的它色或墨色改字，致使古佚本影印介休本时，就遗留下了一些问题。介休原本有部分清楚或不清楚的文字，古佚本都作了描补或修改，造成失真，之后的翻印本沿袭。至于联经本的朱色改字，比较随意（但是否存在这样一种可能，联经金的朱色改笔，如果在原墨笔文字上修改，有些是看不出朱笔的，致使描改时，出现朱笔文字放在旁边的情况），黄霖先生在他的文章里已作详细论述，此种情况不再举例。下面就其它情况列举几例。
1.介休本朱色标出错误，联经金同介休本，57金以后直接改为正字。举一例，如第100回首叶A面第六行“寺”字。
2.翻印本中，联经同介休，说明古佚本相同，而它本已改。如第54回第十四叶A面第二行末字“送”字，57金开始改为“回”。
3.翻印本改字都错误。介休金的文字，之后的翻印本都作了改动。可能就是古佚本影印时已经作了改动。如第67回第七叶B面第一行第一字。
4.在古佚本影印后，当时有内陆、日本等盗印古佚本的情况。笔者未能见到真正的古佚本，在盗印本中，看到有这种情况。第56回开头首页第四行诗句中，盗印古佚本删去介休朱改，保留原来墨笔文字“鄔”；联经金基本同介休金；而之后的57金、91金、太平金等，与介休、联经相异，把原字修改为正字“塢”。此种联经同介休，而古佚本有修改的情况，是不是联经金可能比对过介休原本？5.旁添笔画。在词话本欣欣子序第四叶A面末行倒数第二字“食”字旁右上方，不知何故，内陆翻印本及太平本会多出一笔。在介休词话本正文里，有大量的朱墨点逗符号，包括断句和文字上的点逗。古佚本影印时，基本保留，联经继承。而内陆与太平金翻印时，删去了大量的点逗符号。在此随意地举上两例。联经金同古佚、介休本，保留了点逗符号和划线，其它翻印本皆已删去。联经同样保留了所有的点逗符号，其它翻印本都删去，只保留了旁改文字。
从上述比较可以看出，虽然联经金在翻印古佚本时，修改文字未遵循古佚本，或未比对介休原本，但保留了古佚本中留下的版面特征、批语和点逗符号，所以整体版面还是比较能反映古佚本的面貌。而从57金开始的内陆翻印本及太平本，已经作了大量的修版工作，使版面清晰、美观，但离古佚本、介休本已经相去甚远。现在介休彩色电子件已经公开，大家都能见到台北故宫博物院深藏的词话本原貌。而且介休本彩色印刷即将由台北里仁书局出版，这是《金瓶梅》词话本出版史上的一件盛事。虽然为缩印，但也了却《金瓶梅》研究者和爱好者对《金瓶梅》词话本未能见到原本的遗憾。注释：
①黄霖：《关于<金瓶梅>词话本的几个问题》，《文学遗产》2015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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