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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俄罗斯背回丈夫和二姐的骨灰

知音真实故事 2020-04-09 12:28:06

那件事情,已过去8年多了,可我每每想起时,都会痛不欲生……

2011年7月19日,持续的阴雨已笼罩俄罗斯的哈尔斯共和国数日。这天下午,我和我丈夫王洪山、我二姐、二姐夫以及另外的一个工人,正在菜地里忙着拔枯萎了的柿子秧,大棚里湿闷闷的。

眨眼间,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鞭子抽打在我们头顶的蔬菜大棚的塑料之上,噼啪乱响。突然,一记巨大的炸雷声震得我耳膜生疼,整个大棚被刺眼的光线瞬间点亮。

我脚下一麻,竟短暂地失去了意识,等我挣扎着爬起来时,大棚口处冒着烟,我的丈夫和二姐就躺在那冒烟的棚口处!我心里一慌,踉跄着跑了过去,眼前的惨景让我窒息——

我的丈夫满脸焦黑,上半身的那件蓝纹T恤被烧出了个洞,胸口至右侧胳膊都在冒烟,二姐的情状更惨,脖子、肩部全是烧灼的痕迹……

我尖叫着哭了起来,远处的二姐夫连滚带爬赶了过来,工人吓得躲出了棚外。我跪着,喊着丈夫和二姐的名字,晃着他们的身体,二姐夫嚎啕大哭。

我叫张红霞,1968年出生,黑龙江讷河市人。嫁给丈夫王洪山后,我们在自家地里扣大棚,种西瓜、菇娘等。我怀孕不顺利,直到2003年,我才有孕并生下儿子。加上之前抱养的8岁女儿,总算是儿女双全。

2005年冬,亲戚说起,去俄罗斯种菜,一年可以挣上十几二十万。那几年,地里收成一直不好,经济负担也重,我和王洪山商量后,把一双儿女托付给我公公婆婆照顾,又借了几万块钱(其中多半都承诺是要付利息),以最快的速度办好护照和签证,买了去俄罗斯的火车票!

次年元旦,我们出发了,去俄罗斯要从哈尔滨转火车到满洲里,再从满洲里出关,整个行程大概要六七天。俄罗斯的物价高,对农药等物品还有政策管控,我们背了锅碗瓢盆、被子等生活用品,还带了蔬菜种子、农药等,行李的重量都超过了自己的体重。

我们千辛万苦抵达目的地阿巴坎,这里是在西伯利亚南部,冬天寒冷、漫长,夏天却炎热、多雨,因为“奇葩”的气候,这片国土蔬菜奇缺,本土人大多只会种植番薯、甘蓝这些露天植物,因此,很多中国同胞来此“掘金”。

我们有热心的老乡“指路”,在郊区找到了地。这里条件苦,没通电。我们搭了简易的棚子和炉灶,地上铺层厚厚的草,再铺上被褥,就是我们的床。炉灶能做饭,能取暖。

那会儿,大棚的支架用的木质的,为省钱,我们很少雇临时工,两百多斤重的木桩子,全靠自己扛。因语言不通,有些材料只能找中国人代买,明知他们赚差价,我们也只能苦笑。

这里通讯信号很差,每一次,我们好不容易和闺女、儿子通电话时,刺刺拉拉的电流声里,他们喊着爸爸妈妈,我们用满是水泡的手紧紧攥着手机,傻子一样笑。

我们拼命育苗,熬过了冬天,等到5月份,我们种植的黄瓜一售而空,净入四万块,这一季收入,都赶上咱们在国内两年的收入!

我们紧接着培育柿子。夏天,我们都累得又黑又瘦,眼看柿子快长好了,2006年7月12日早晨,有人在棚外惊慌大喊:“棚里的人快出来,危险!”

我和王洪山刚跑出大棚,十几台挖掘机冲了过来,眨眼间,我们的大棚就被掀翻了。

四下里,菜农们哭嚎声一片,原来,因为聚集在此种菜的人越来越多,生活垃圾奇多,当地政府十分不满,没有任何事先通知,我们的大棚就这样被警察强制推翻了。

我和王洪山欲哭无泪,此地无法再待下去,可我们都不愿就此回国。因为所有的物资几乎都毁于一旦,我们只得找同胞借高利贷作为本金,又在相熟的菜农的介绍下,找到了一片位于民用机场附近的新的落脚点。

我和王洪山没日没夜地奔忙,那一季,我们种的番茄刚上市时,遭到了哄抢,头几天,我们一天竟能卖出一两万人民币的流水来。

10月份,事情稍微少了点,我想回国一趟,大棚里需要不断烧炉子维持温度,王洪山走不开,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回去。

闺女长漂亮了,儿子正长个儿头,王洪山没回来,大家都掩不住失落。我宽慰孩子们:“爸爸得挣钱,给你们买漂亮衣服和好吃的啊。”儿子把刚拿起的糖果放下,哭了:“我不要好吃的,我要爸爸……”我不知怎么宽慰他,别过脸偷偷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我在老家呆了快十天,还了部分借债,又采买了种子,走之前,我和家人们交代,春夏季我们特别忙,往后,只能每年十月左右回来了。儿女们哭着不让我走,公公婆婆不善言辞,只红着眼眶让我和洪山务必保重。

02

2006年12月初,听我说起在俄罗斯挣钱不错,我二姐夫妇也辗转办了手续,跟了过来,他们老实、勤快,我们成了最佳搭档。数着挣着的钱,大家都很雀跃——照这个速度下去,多干几年,我们不仅能改善家里生活,在老家还能起个楼房。

然而,异国的日子,从没有一帆风顺。

2008年9月,王洪山去镇上和人谈生意,二姐和二姐夫押送蔬菜也出了门,我一个人在住处歇息,突然,我听到有人喊“快跑!‘阿蒙’来了!”

我们中国菜农,都喊这一片区的警察为“阿蒙”,他们会突击搜查,以我们的签证无资格从事种植业等借口索要钱财。我赶紧窜出了屋,没跑多远,我突然想起,昨天卖菜的钱还在屋子里,我调头回去,刚拿到钱,“阿蒙”就来敲门了!

情急之下,我钻进简易的床板下,刚藏好身,他们就破门而入,“阿蒙”没逮住人,骂骂咧咧走了。晚上,王洪山回来后,当他看到我因慌不择路扭伤的右脚脖子肿了老高,心疼地给我擦红花油,说:“再熬熬,再熬熬就好了。”

一季一季,日子过得飞快,我们挣钱,还债,扩建大棚,如此循环。我坚持每年十月回国,二姐夫妇也会一同回去。棚里的温度需要烧炉子维系,囤好的煤不能没人看着,王洪山是我们中间最能干的人,能兼顾很多事,所以,他一直没有回国,而是留守。

每次回去,家人们问起王洪山何时能回,我总心虚地说:“明年。”每次返回俄罗斯,王洪山总是事无巨细地问我家里人的情况,我细细说与他听,老人身子渐弱,好在孩子们都懂事,他才放心地笑起来。

到了2011年春,我们已有6个大棚了,不再继续投钱扩建,这样,到年底,我们手上净入的钱,基本可还清所有的外债,还稍有富余。

(我们辛苦置办的大棚)

03

我们商定,结束第一茬菜的售卖后,直接放弃第二茬菜的营生,一起回国。王洪山抚掌憧憬,等回来干上两年,我们把这里累积的资产卖掉,回家乡盖个小洋楼,做点小生意过生活。

我看着他日渐瘦削的身子,花白了的头发,哽咽点头:“听你的。”

我们买了8月13号回国的火车票,只等着把事情忙完,就可以回去了。

7月19日,想到第二天是王洪山的生日,我特地托去市里的朋友帮我带了他爱吃的猪肘子,中午,我包了饺子,大家都吃得很香。饭后,我们如常在棚内忙碌,因为,我们早一点完成这一季的活,就能省出点时间,去市区采办准备带回国给家人们的礼物。

谁也没想到,那从天滚下的雷,彻底炸碎了一切……

我的丈夫王洪山和二姐,就这样撒手人寰。那一刻,我真的想追随丈夫而去,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强撑着站起来,冒雨出门买回了寿衣,和二姐夫换下了王洪山和二姐又脏又破的衣服。

无论我擦拭多少遍,也擦不净王洪山脸上的乌黑,我边擦边哭,哭得昏天黑地……

我们以为,去国离家,总会有与家人重逢之时,可对于王洪山和我二姐来说,再也没有那一天了。

我强忍着悲痛,给国内亲人报了噩耗,又分别给两家各打了一万元丧葬费,让大家把家里置办好。紧接着,我四处向同胞打听如何处理王洪山和二姐的身后事。

洪山和二姐做梦都想回家,我们必须带他们回去,可俄罗斯是土葬文化,我们很难找到火化机构,绝望之际,我们差点只能倾家荡产,包机运送遗体了。

还好,一个朋友及时反馈,一千多公里外的一个城市可以火化遗体,我费尽周折,开了各种证明,又和二姐夫一同雇车运送遗体,才终于把洪山和二姐火化了。此时,距离悲剧发生,已近一个星期。

2011年8月4日,我和二姐夫背着至亲的骨灰上了飞机,当安检人员问我背包罐子里是什么时,我泪洒当场。

回到家里时,婆婆已病倒,公公蹲在院子里,魔怔般一遍遍说“我儿子六年没有回家了”。洪山的葬礼上,儿子披麻戴孝给他爹引路,闺女哭晕了好几次:“我们没有爸爸了……

剧痛未过,几个债主却上了门,他们怕我一个寡妇赖账,我一阵悲凉,没多说一句,把带回来的钱给了他们。办完了洪山的丧事,我启程去了内蒙,我二姐被葬在了那里,坟冢正对着波光粼粼的诺敏河,她家里也是一片哀声。

04

二姐夫妇既然是跟着我们去异国谋生,我心里过意不去,告别前,我写了一张十万的借条给二姐夫,作为抚恤金,二姐夫含泪把借条揣进了荷包。

回讷河后,我大病一场,病好后,我执意要独自回俄罗斯继续种菜,大家都觉得我疯了。他们不懂,大棚里的每个角落,都留着洪山的痕迹。角落那根锤子的把柄,已被他粗糙的手掌磨得光滑,那些煤块,也都是他一箱箱扛回来的,我放不下那里的一切。

2011年10月,我再赴俄罗斯,因棚子里死过人,同胞们忌讳,不愿来干活,我只能雇当地人干活,但他们好逸恶劳,菜的收成,明显不如往昔。

白天,我疯了一样地忙碌,晚上,多少次梦里,我们回到了从前,大家一边干活,一边唠家常、说笑。我在笑声中猛然惊醒,四下里,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以为,我的坚持,能换来日子的平顺,可是,2012年入冬之前,我准备好了来年种菜所需的一切物资,还育了苗,万没料到,大棚所在的那块地的地主不知怎么被抓了,紧接着爆出,他的土地不合法,上面的所有物品必须马上拆掉。

我来不得有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我和王洪山辛苦攒下的一万多平米的六个大棚,全部被推倒,惊痛之下,我当场昏死过去。这些大棚,虽然只值30多万,可它们却是我和王洪山、二姐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全部希望啊……

我的精神彻底垮了,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的国。孩子们围在我身边,想让我开心一些,我却连笑都不会了。

05

我不想见人,不想说话,不想吃饭喝水,甚至不想呼吸。我像尸体一样躺着,我的家人们来瞧我,我一概不理,他们哭着劝我坚强,我还是不说话,就这样,我躺了整整一个月。

可我最终还是爬了起来,洪山已去,一家老小需要我,我不能再颓下去,我去了一间餐饮店打工,每天晚上9点下班,收入很低,根本难以维持家中生计。

2013年5月,我在亲戚的邀请下,到山东德州一个建筑工地打工,听说扛沙包最挣钱,我没命地扛,一个月下来,我竟然有六千多块工钱,男同事们都直呼厉害。

一天,侄女来看我时,帮我开通了微信,我顺便加了来山东时,坐我对面的那个男人。在火车上,我们聊过几句,互留了电话,要不是加微信,我都差点忘记有这个人。

没想到,晚上,他主动发来消息,或许都太孤独了,我们竟然聊了许久。他叫梁老三,吉林双辽人,小我6岁,多年前和媳妇短婚未育,离婚后,他四处务工,因家中老母有他大哥照顾,他也放心,除了日常给老母亲一些补贴,没什么经济压力,日子还算自在。

梁老三那份豁达劲儿让我悄悄羡慕,也不知从哪天起,我开始絮叨我的经历,他总是很耐心地听,渐渐的,我感觉到,他对我有些上心。

2013年9月的一天,梁老三听说我在工地上崴了脚,打了电话来,我听出他有些紧张,他说:“扛沙不是个长久事儿,身体得养着,我给你找了个工地上做饭的活,就在泰安这边,一天150块钱,你来吗?”

我想了几天,拿出全部的勇气,去了泰安。梁老三来接我时,我们都有点窘迫,他从怀里变出一个馍,学着东北话:“饿了吧?这个,老好吃了!”我没绷住,笑了。

在梁老三的安排下,我成了厨娘。他好学,肯做,是个乐天派,为人也实在,把挣来的钱给了我,让我拿回去还债。我摆着手不肯,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看到他难过,我也有些难过。

我心里堆了太多事,埋着故人,我不敢贸然接受他全部的好,这对他来说不公平。

2013年12月,我发烧了,浑身炸开一样难受,梁老三不眠不休照顾我,给我喂水,喂药,用湿毛巾帮我降温。看着神色紧张的他,我像个小女孩一样哭了。

梁老三抚着我的额头说,他喜欢我,如果我不嫌弃,他愿意和我一起挣钱、还债,赡养老人,抚养孩子,把我的家,当做他的家。只要我们努力,日子都会好起来的。那一天,我似乎把所有的痛都哭了出来,直到精疲力竭在他怀里睡着。

2014年1月,工地停工了,我带着梁老三回了老家。我娘家人见我有人疼,都很欣慰,对他十分热情,可我不忍公公婆婆和孩子们心里难受,纠结之下,还是把他安顿在我大哥家过了个年。我偶尔溜过去看他,见面了有说不完的话。

不久后,有老乡说俄罗斯那边有大棚招工人,待遇为8个月人均5万块,梁老三见我心动,提出陪我去,挣的钱帮我早日还债。

3月,我和梁老三踏上了去俄罗斯的火车,出发前,大哥偷偷对我说,他觉得梁老三人特别好,希望我能珍惜他。

俄罗斯有我太多痛苦的回忆,想到曾经的一切付诸东流,我还沦为打工者,悲从中来。梁老三握紧我的手,小声对我说:“有我在。”

我们的工作强度极大,凌晨三点多出工,中间仅休息两个小时后,再干到第二天凌晨。为照顾我,梁老三总是把我的脏累活抢去一些,吃饭时,他把碗里仅有的几块肉硬塞给我:“快吃,看你瘦的,来阵风都能吹跑”。

2014年6月的一天,刚吃过晚饭,老板匆匆跑来,“阿蒙”来捣乱了,他让我们赶紧跑得远远的躲起来,如果我们被抓住了,他被罚款,他就双倍扣我们工钱!

我和梁老三赶紧往外跑。天色渐渐变暗,我们越跑越偏,草很深,四处只有虫鸣,和一些奇怪的声响。之前,我们被告诫不要远离棚区,因为这里常有熊和狼出没。

我浑身发抖,梁老三紧紧抓住我的手:“别怕,我这么壮,熊和狼看到我会被吓跑的!”我被他逗乐,两人正笑着,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我们一惊,在这里,警察不仅开车,更多的是骑马巡逻,甚至在特定地点,骑马比开车还快。

梁老三拽着我玩命似地继续往对面山上跑,不知怎的,我脚下一滑,向旁边的深沟滚去,梁老三想都没想也跟着我纵身滚了下去。小树枝,野草,不断有什么挂住我的衣服,还好沟底只是一处草地,梁老三爬起来,摸索着一把将我抱进怀里:“没事吧?”他的胸膛是温热的,我的眼睛也温热了。

那天晚上,我们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回棚区,头顶是耀眼的星河,尽管身上都是刮擦的小伤,我们却一路笑着,原来,有人爱着,陪着,日子再苦,也是甜的。

我和梁老三互相鼓劲,再熬熬,就能拿到工钱回国了。谁知,2014年8月底,老板突然跑路,我们和其他工人的短期签证眼看要到期,申诉无门,只能自己掏钱买车票回国。

回国的火车上,我低落至极,命运为何一再虐我?梁老三寸步不离陪着我,生怕我想不开从火车上跳下去。“咱们这么坎坷,以后的路肯定顺。”梁老三眯着眼,学着半仙掐指算命,我的泪到了眼眶,又笑回去了。

回国后,我把梁老三带回了家,既认定了他,公公婆婆和孩子,总是要知道他的。到公婆家门时,我紧张得手心都是汗,来之前,他们是得了消息的,可真见面起来,还是尴尬。

梁老三打破了沉默,对我婆婆说:“我愿意照顾红霞,照顾孩子,孝敬长辈,我们一起挣钱,还债,你们要是同意,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公婆红着眼说:“你真是个好孩子,红霞以前太苦了,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我的两个孩子都很知事儿,闺女对我说,只要他真心待我,他们都愿意接受叔叔的到来。我心中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和梁老三在家乡打了一阵子工,尽管肯吃苦,可工钱对于还债来说实在太少。2015年冬,我一个在格鲁吉亚做导游的侄子找到我,说那里的地多,价格也便宜,我们可以去那边扣大棚、种菜。我有一点点动心,可是,想到过去痛苦的种种,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

梁老三鼓励我:“咱们背水一战,再试一次吧!”我看着他,恍然间我好像看见了王洪山,他们的目光都是那么诚恳,温暖。我含泪点头。扣大棚,是我最擅长的事,我就不信,老天爷还能怎么虐待我!

可是,由于诸多曲折,我们手上根本没落着钱,还好,我大姐的儿子主动借给我们十万块钱作为本金。

2016年元旦后,我和梁老三终于抵达了格鲁吉亚南部的克维莫卡特利州。这里的气候,比俄罗斯好太多了,环境也不错。为了不再被“坑”,我们对自己所租赁的土地等种种信息进行了严格核实后,才放心开干。

(格鲁吉亚的风景)

为了能多挣点钱,我们一口气盖起了四个大棚,那些都是我指导,梁老三张罗的,他实在是全能,砌砖、电焊,样样亲力亲为,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千疮百孔的心,一点点在愈合。

2016年春,我们的柿子苗刚刚定植好,我突然收到一封跨国传票,原来,一位曾经的债主要求我立刻还钱。如果我不及时还钱了结此事,我可能会被遣送回国出庭应诉!

我懵了,这几年,我确实没钱还债,我本想等今年的收益下来,就把债还了,谁知会是这样。然而,我们此刻哪来的钱还债啊?

梁老三看在眼里,一个一个给他的亲朋好友打电话、说好话,终于,我们在债主要求的最后还款日的前一天,终于凑够了钱并还上了。

我深深的松了口气,还好有他,否则事情不可想象。

我们很勤快,因为对这里的气候不太了解,作物产量少,这一年勉强回本。

而后的两年,为了节约路费,我们也一直没有回国。好在,通过微信,我和家人们时常视频联系。老人身体虽一年不如一年,但也都安好,我闺女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工作,干得不错。儿子则当了厨师,他们都说要帮我还债,可是我都拒绝了。

作为妈妈,我缺席了他们的成长,已经很愧疚了,不想再拖累他们。好在,我和梁老三,终于摸清这里的种植门道了,开始真正盈利了。

2019年,我们种的黄瓜和番茄长得特别好,当地的批发商争相订购。只一个夏天的光景,我们收入颇丰。

我还了这些年累积的大半债务,扩建了一个大棚,还买了一辆货车,还雇了5个格鲁吉亚的女人做长工。每次,和她们在棚子里干活,我也能用当地的语言,和她们叽里呱啦的聊上几句。有了她们,我们的劳动强度也都减轻不少。

有时,收工早,我和梁老三还能在附近散散步。看着眼前矗立的一个个大棚,我感慨万千,在经历了那么多锥心刺骨之痛后,始终没被打倒,而是有了自己的小事业!

(忙碌之余,我和女工们小坐、闲聊)

2020年春节前,我和梁老三终于回了国,和家人们相见的那一刻,我们扑了个满怀。除夕夜,家门口挂起了红灯笼,儿子亲自下厨,闺女打下手。

他们做的饭菜真香啊,我和梁老三像饿鬼一样大快朵颐,闺女和儿子看着我们大笑起来,我们也笑,笑着笑着,我们都哭了。这一次,是幸福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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