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三怪图 立轴设色纸本 1926年作
款识:西城三怪图。余客京师,门人雪阉和尚常言:前朝同光间,赵撝叔、怀砚香诸君为西城三怪。吾曰:然则,吾与汝亦西城今日之两怪也。惜无从人。雪阉寻思曰:“臼庵亦居西城。可成三怪矣。一日,臼庵来借山馆,余白其事,明日又来,出纸索画是图。雪庵见之亦索再画,余并题二绝句:闭户孤藏老病身,那堪身外更逢君。扪心何有稀奇笔,恐见西山冷笑人。幻缘尘梦总云昙,梦里阿长醒雪庵。不似拈花作模样,果然能与佛同龛。雪庵和尚笑存。丙寅春二月,齐璜。
齐白石的人物画,早年较为工谨,甚至还画过极为写实的擦炭像。而变法成熟之后,大多简笔写意,略于形貌而精于神意,用笔随意而不拘于格法。近现代人物画家,很少有齐白石人物画的幽默天真、直率单纯、质朴拙重、简约奔放。齐白石的人物画带着浓郁的人情色彩,有时又近于漫画的思维。由题识知道此画的缘由,盖出自他与朋友的戏言以及他与朋友、门人之间的情谊。
采菊图 立轴 设色纸本 丁卯(1927年)作
款识:采菊图。丁卯正月廿又四日,为街邻作画,造稿甚工雅,随手取包书之纸钩存,白石并记。钤印:齐大、木人
《采菊图》是中国绘画史上比较常见的题材。陈洪绶、石涛、黄慎等大家都有作品传世,这一题材的源本是来自陶渊明的名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由于陶渊明的诗名甚着,其高洁的品格历来被无数文人赞颂、仰慕,齐白石也不例外。此作画一白发老翁面向左,右手拿竹杖,左手提一篮菊花。由题跋可知此作为画家63岁时作。人物线条粗放有力,用色沈稳,画风古拙,用笔减而富有意趣,形象简而藴内涵,特别是一些自写性质的人物画更是稚拙而纯朴、凝练而平和。白石翁的每一个人物造形无一不反映自已的生活感受,将八大、石涛和金农的画风融为一体,用笔减省、意趣横生,更不乏善良、朴素、睿智、幽默。齐白石一生坚持“写意”与“传心”,而非“写象”与“传物”。白石老人体会生活,观察生活,于是他的笔下也萦绕着生活。神仙变得并非神仙、高士也并非一味的洒脱冷峻,这实在是白石老人的高妙之处。
夏裘钓游图 立轴 设色纸本1932年作
款识:叔勉先生清正。壬申春。齐璜。钤印:老白、吾画遍行天下蒙人伪造尤多
姚叔勉署签:齐璜白石仿金冬心写高士严光《夏裘钓游》幅神品,尚乐斋藏,值壹百贰拾元。山翁此书虽寥寥数笔,自具神理而气魄恣肆,不可端倪,真杰作也。收藏章:姚叔勉鉴藏金石书画记、云海阁珍藏印
本幅画中主角严光。严氏,字子陵,东汉余姚人,生平见《后汉书·逸民传·严光》。他少有高名,与刘秀同游学。秀即位为光武帝后,严氏隐名换姓,避居他地。帝念旧思故,令绘形寻访,齐地有人报称“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为严氏,遣使备车,三聘方至洛阳,但拒仕不从,后隐居富春山。后世遂以“五月披裘”之故实喻高士归隐不仕之志节。此题材屡被援引入画。白石鲜写人物,入画多为神或传说中人物,如曼倩偷桃、钟馗捉鬼;又或现实中之人生百态,如老当益壮、送子上学等。以历史人物为题者,如东坡赏砚、毕卓盗酒,五月披裘则为稀中之尤矣!
本幅写于1932年,画中高枝细柳,自上伸垂飘飏,巧妙地点出了身处夏暑的时序背景。老人须眉俱白,戴笠,眼目瞇成细线,凝视手中所持自长竿下垂之幼线与钓钩,欲把两者系上,因年高目力欠佳,手或颤抖不灵活,操此精细之务,格外小心吃力。画中刻画这个细微动作,已传神地将主角的年龄与喻意隐逸之垂钓意象交待清晰。用笔凝炼,厚重而不板滞,以渴笔擦出衣服外沿轮廓,状绘了毛茸茸蓬松的质感,身上所披非夏裳而是厚实绵密的皮裘,营造了严子陵“五月披裘”的形象。白石笔下另有一幅题曰“太公裔”,人物造型、动作,与本幅相近,但为半身正面造象,无背景,差异最显着在于身上所披乃夏衣而非皮裘,可见他从相同造型衍生不同的题材,一为子陵,另一应泛指西周姜尚之后裔。白石极少引此入画,极可能乃姚叔勉出题请之,故得之甚喜,题曰“自具神理而气魄恣肆,不可端倪”,自非过誉之饰辞耳!画家写此虽非工致,但写意中见描绘精细准确,特别见诸渔夫身傍竹篓的淡墨擦染,枝条编织纵横交错所带出盛器体积及镂空的空间感;以至幼竿细线两者间轻柔含韧劲的微细分别,俱在其笔下一一陈现,层次分明,丝毫不沦紊乱,在在都显示了他不经意间功力积累之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