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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兰高地归属 争端的由来及前景

一石激起千层浪。

美国总统特朗普3月21日发推文:“52年过去了,美国是时候完全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享有主权了,该地极具战略价值且对以色列的国家安全极为重要,对地区安全也很重要。”对此,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马上对特朗普表示感谢。但是,特朗普就象捅了马蜂窝,立即遭到了包括叙利亚在内所有阿拉伯国家、欧洲各国以及俄中等强烈反对。联合国秘书长发言人指出,美国这表态违反了联合国决议。1981年联合国安理会第497号决议: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兼并无效,不具有国际法效力。(题图,耶路撒冷哭墙)

那么,以色列是如何占据戈兰高地的?其主权究竟应该属于谁?戈兰高地归属问题将如何解决?说清楚这些,得从戈兰高地归属的历史变化,及其以色列和叙利亚的关系说起。

战略要地,中东水塔。

戈兰高地是叙利亚和以色列边界处,约旦河谷地东侧的一块狭长山地,南北长70千米,东西最宽处40余千米,总面积1800平方千米,平均海拔约600米。它是一处天然要塞,交通要冲,叙以争夺的战略要地。戈兰高地凭居高临下地势,俯视着以色列加利利谷地和叙首都大马士革。戈兰高地上湖泊众,是该地区多条河流的发源地,在水资源缺乏的中东有着“中东水塔”之称。(图,戈兰高地。)

 目前,以色列控制着戈兰高地90%左右面积的土地;建立有30多个犹太人定居点,居民2万人,还有2万叙利亚人,多属德鲁兹派穆斯林。在高地靠叙利亚一侧,从北到南的狭长地带,是军事缓冲区,原来驻有联合国维和部队,现由俄罗斯警察部队占领。

叙利亚自1967年失去戈兰高地后,就不断在声索。可是,鉴于该地的战略价值及自身安全的需要,以色列一直拒绝叙的要求,叙利亚也没有能力夺回戈兰高地。

那么,这片土地究竟应该归属于谁?

事实上,戈兰高地自有人居住以来,一直就是各方争夺之地。公元前2千年左右,犹太先民希伯莱人就在迦南(现巴勒斯坦)建立了古以色列王国,不久就与亚述人在这里展开争夺,以色列王国控制着戈兰高地南部地区。公元前8世纪后古以色列夺取了戈兰高地大部分土地,此时阿拉伯人或还在遥远沙漠中牧驼。

公元前597年以色列王国被新巴比伦王国消灭,犹太人被掳掠,沦为巴比伦奴隶。公元前538年波斯帝国居鲁士大帝征服了新巴比伦,犹太人被释放,返回迦南建立了臣服于波斯附庸国家,犹太人大量迁居到戈兰高地定居。

斗转星移,此后戈兰高地相继被亚历山大帝国、塞琉士王朝、罗马帝国、奥斯曼帝国统治。“戈兰”这名称是罗马帝国时开始使用的,它源于希腊人称该地为“高卢人的地方”。

公元66年犹太人抵抗罗马人的进攻,戈兰高地是以色列王国最北的前线。公元70年罗马大军攻陷耶路撒冷,犹太人再次被大量掠卖为奴,正是此时起犹太人被迫离开家园漂泊世界各地。在长期的漂泊流离中,犹太人饱受歧视、迫害之苦乃至屠杀,渐渐滋生了复国主义思潮,要回到迦南故土建立新的犹太人国家。随后发生了多次犹太人回归潮。

1880年,有犹太复国主义者到古国所在的巴勒斯坦购买土地,建立了一个名为“拉纳塔尼亚”的犹太社区,试图摆脱奥斯曼帝国统治,但不到一年就以失败告终。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奥斯曼帝国彻底崩溃,犹太人趁机大量涌入(迦南)巴勒斯坦,购买土地定居,这就不可避免与当地阿拉伯居民发生摩擦和冲突。1919年到1939年,这里的犹太人口从6·5万人迅速升至45万人。此时战胜国英、法以委任托管方式分管昔日奥斯曼帝国的伊拉克、叙利亚等地,戈兰高地隶属于法国管辖下的叙利亚。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欧洲犹太人遭遇纳粹极其残酷的大屠杀,约600万人死亡。战后犹太人复国情绪空前高涨,复国行动不能阻挡,建立新国家以色列得到了联合国认可。

亡国两千余年后,苦难深重漂泊各地的犹太人,在古犹太国家所在地而今阿拉伯人家园的巴勒斯坦宣布建立以色列国,时间是1948年5月14日15日午夜之交。然而,一天后的16日凌晨,埃及、叙利亚、约旦、伊拉克和黎巴嫩等国集结了4万大军向以色列发起围攻。阿拉伯国家不能容忍这新国家存在,尚未来得及建立正规军的以色列,被迫拿起武器保卫身家性命,由此揭开了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之间旷日持久、残酷血腥的战争历史序幕。

在阿以战争中,叙利亚军通常利用戈兰高地居高临下的优势对以色列进行炮击。叙利亚在戈兰高地修筑大量军事工事,设置各纵深20千米的3道防线,还部署有大量坦克、火炮。这里是进攻以色列的前进阵地,也是叙军的支援基地和攻防依托。

1964年,叙利亚、约旦、黎巴嫩及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达成一个约旦河问题协议,这让以色列感受到严重威胁:一旦阿拉伯国家改变约旦河上游流向,切断以色列的水源,这对国土面积狭小、资源匮乏的以色列就是生死攸关。于是以色列开始轰炸约旦河上游,而阿拉伯各国及巴解组织加大对以色列的袭击力度。

随着矛盾滋长,终于在1967年6月5日暴发了第3次中东战争,以色列攻占了戈兰高地,控制了河流发源地的大部分地方,并在戈兰高地建立起缓冲区。

第4次中东战争(1973年10月),阿拉伯国家突然袭击以色列,欲夺回在以往战争中丢失的国土,叙利亚也企图通过突袭夺取戈兰高地,尽管这给以色列造成重大损失,但阿拉伯国家的突袭最终被挫败。

第4次中东战争之后,阿拉伯国家开始认识到无法以战争手段消灭以色列,只能与对手在中东土地上共同生存下去,于是在1974年5月,双方坐到谈判桌前达成协议。“以土地换和平”,以色列归还了大多数夺占的阿拉伯各国的土地,包括埃及西奈半岛、加沙等地。

然而,以色列军队只撤离戈兰高地东部的一条狭长地带,让出库奈特拉城。同时设了1.2至3.6英里的缓冲地带,由联合国维和部队进驻。由于以色列始终拒绝将戈兰高地归还叙利亚,因此叙以两国关系一直处于无法缓和的敌对状态。

以色列为什么拒绝归还戈兰高地?

它当初占领该地的目的,也就是至今拒不归还的原因。基于以下三方面:

第一,戈兰高地对以色列和叙利亚都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

戈兰高地与周边地区存在显著落差,从戈兰高地居高临下可俯瞰以色列加利利谷地和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以戈兰高地为中心,可分别向西进入以色列,向东进入叙利亚,向南进入约旦,向西北进入黎巴嫩,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戈兰高地被以色列占领之前,叙利亚对以色列形成了地缘压制。以色列北部暴露在来自戈兰高地的叙军打击的威胁之下。以色列腹地特别是以色列粮仓的约旦河谷,直接面临叙利亚的炮击与侵蚀,以色列为此吃尽苦头。叙利亚总是利用高地优势向以色列发起进攻,至以色列难以招架,损失惨重。为了解除来自戈兰高地的威胁,以色列军队在第3次中东战争中,不惜付出巨大伤亡的代价夺占了该地。

以军占领戈兰高地以后,叙以双方的地缘环境完全改变。戈兰高地由叙利亚的南方屏障转化成为以色列的北方屏障。由于戈兰高地距离叙首都大马士革只有60千米,如果发生战争,大马士革将面临直接威胁,朝不保夕。

第二、增加了以色列的国土纵深,对以国土安全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国土是立国之本,也是国家发展强大的关键因素。联合国通过巴以分治时,虽然以色列获得了56%的巴勒斯坦土地,但也只有1.49万平方公千米,而今面积也仅2.57万平方千米,呈南北狭长条带状分布。以色列国土面积狭小,自然资源贫乏,严重制约着国家发展和强大。由于缺乏防御纵深和缓冲区,以色列在战争中常遭受来自各个方向攻击,国土很容易被拦腰分割。处于阿拉伯国家包围中的以色列,地缘环境可谓非常恶劣。

为了改善地缘环境,以色列需要扩张生存空间。为了增加国防战略纵深和缓冲区,在4次中东战争期间,以色列攻占了埃及西奈半岛、叙利亚的戈兰高地和巴勒斯坦的约旦河西岸。由此,以色列实际控制区扩大了数倍,为国家安全获得战略主动权。这也是有的国家热衷于扩张,不惜诉诸武力牺牲生命争夺领土的原因。

以色列深知自己天然缺乏战略防御纵深,阿拉伯各国可以战败多次却不伤根基,而以色列只要战败一次就会亡国。因此以色列并不愿和阿拉伯国家长久为敌,于后逐步归还了所占领的阿拉伯领土,但始终将戈兰高地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第三、为了保障国家的水源安全。

对于严重干旱缺水的中东,水资源远比石油更宝贵,有水才有文明的发展和延续。以色列是个沙漠国家(内盖夫沙漠占其国土面积的1/2),只有地中海沿岸平原土壤湿润肥沃是最优板块,其余国土质量并不高。而戈兰高地土地肥沃,以色列占领后,利用这里的火山土壤来开辟种植葡萄园、果园以及畜牧业经济。

戈兰高地降水丰富(年降水量500-800毫米),有太巴列湖(加利利湖)等水系,这里是中东多条河流的发源地,被誉为“中东水塔”。以色列国内40%的淡水源都来自于此高地。

戈兰高地是以色列最重要的水源地,淡水源掌握在敌对者手里,8百多万以色列人有严重的淡水危机。事实上在这之前,叙利亚曾不止一次想打戈兰高地水源的主意,制以于死地。

不占有水源地是以色列自身极大的地缘劣势。为国家生存,需要保障人民水源供应的安全。水源就是以色列的生存之本,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

正是担心叙利亚和约旦可能掐断水源,陷自己于绝境,为避免灭顶之灾发生,以色列军队占领了戈兰高地,夺取了约旦河和大巴列湖水源地。

终上所述,是为了国土防御、为了掌握国家安全战略的主动权、为了生死攸关的淡水源安全,以色列占领了戈兰高地,也正是这三方面原因,很难再作出退出该高地的决定,更何况与叙利亚仍然处于尖锐的敌对关系中。(图,戈兰高地。)

戈兰高地的主权归属问题。

事情很清楚,在以色列建国时,戈兰高地属于叙利亚;在反击阿拉伯国家围剿的战争中,以色列夺取了戈兰高地,且为了国家安全和人民的生存不受威胁,以色列打算永久占有而不再归还叙利亚。

以色列在夺取了戈兰高地后试图将兼并行为合法化,1981年以色列单方面宣布戈兰高地主权归已。但这遭到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和联合国的反对,只有美国等个别国家沉默不语。迫于国际压力,90年代的以色列拉宾政府曾考虑将戈兰高地归还叙利亚,以换取和平,但因内部意见分歧和情势变化等因素,没有付诸实施。而后各届政府不再考虑归还,只想如何永久占领并且转化为合法主权。

对于叙利亚及其他阿拉伯国家,让以色列拥有戈兰高地的主权是绝不能接受的。1992年9月,第6轮阿以会谈后叙利亚政府宣称:“只要有一寸阿拉伯领土置于以色列的占领下,就不可能在阿以之间实现真正的和平”。

叙利亚曾多次试图收回戈兰高地,由于武力打不赢,谈判无结果,一直僵持着。近些年,叙利亚深陷内战,自身难保,无暇顾及戈兰高地。目前在俄罗斯和伊朗帮助下叙利亚政府平息内乱在望,想起要重提戈兰高地旧账。正是在这节骨眼,特朗普竟公开表态说戈兰高地主权应属以色列,这必然是捅马蜂窝,激起叙利亚和阿拉伯国家强烈反对。

可是,反对归反对,以色列并不害怕,况且背后还有美国支持。当初,叙利亚参与了阿拉伯国家对以色列的每一次围攻,给以色列造成了巨大的生命财产损失,也让自己丢失了戈兰高地。现在叙利亚要收复戈兰高地,嘴巴上强硬,实际上做不到。靠谈判谈不拢,靠武力打不赢,也没有那个国家愿意为帮叙利亚而与以色列打仗。

那么,戈兰高地主权归属问题如何解决?

答案:谁占有就归谁,无所谓解决不解决。对于戈兰高地,无论是以色列还是叙利亚,都别扯谈什么“固有领土”、“不可分割”之类。这地方,历来是谁实际控制就是谁的,谁有效管辖就归谁。

历史就是这样的,戈兰高地最早属希伯莱人古犹太人、亚述人,而后属希腊人、罗马人、突厥人和阿拉伯人,那么现在轮到犹太人也未尚不可。说到底,谁也不是这里天生的主人,无非就是占有的时间较长而已。如果说阿拉伯人占有了几百年,应该拥有主权,那么犹太人已占有52年了,也占有它几百年看看怎样。

现在绝大多数国家不会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主权,但是,如现状维持许多年后就很难说了。40年前没几个国家承认以色列(我国也不承认),而今没几个国家不承认它。以色列占领戈兰高地后,没哪个国家因此与它断交,恰恰相反,更多国家与之建立了正常外交关系。现在只有美国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主权,还承认以首都是耶路撒冷,并将使馆搬迁过去,这都遭到各国反对和谴责,但说不准,不用太久会有其他国家步美国后尘。

当然,叙利亚绝不会停止和放弃对戈兰高地的追索,现在绝大多数国家和所有阿拉伯国家,都支持叙利亚收回该地,在此问题上以色列很孤立。但是,只要形势不发生颠覆性变化,以色列不会撤,叙利亚无法获得主权。如果形势高度缓和,最乐观的是以色列从部分高地上撤离而仅控制水源地,否则以色列对戈兰高地实际控制的状况将无限期延续。

可以预言,只有叙利亚和以色列两个国家彻底结束了敌对状态,转变为相互信任的友好国家,那么戈兰高地主权归属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图,戈兰高地示意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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