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缙云山下的思索
《经方》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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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60215期


潘瑞鹏  浙江省武义县城武阳东路210号潘瑞鹏中医诊所

 去年十月十五日飞行三小时从沿海来到山城重庆。经过波浪般起伏的公路,穿行于树荫之间,沿街所见最多的是火锅店。午间,在重庆人民大会堂边老城区街道逡巡,一阵阵充满麻辣味的气息迎面扑而来。在亲戚的带领下,大家围坐餐桌,看着翻滚着红油的鸳鸯锅,我拿起筷子却迟迟下不了手……


  第二天上午,缙云山下,在北碚市中医院的的会议厅几百人围坐在讲台前,由李赛美老师宴请的 “火锅”也同样令人感到热辣辣,淳厚可口,且令人回味无穷……

   李老师精心策划的经方盛宴—全国经方临床运用高级研修班—已经是第十五次了,每次都让人吊足了胃口。海内外国上下,济济一堂,大家都在等待端上来的佳肴,这次可真是热得令人冒汗的“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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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会议已过去几个月了,再写也是马后炮了,不再想写。但有些想法总是挥之不去,不吐不快。作为中医经方发展史上前进的脚迹,不记录下来,是一种遗憾。
   与以往的惯例一样,会议开得热烈又紧张,三点(宾馆、会议厅、食堂)轮番转,没 一 点空隙。结合会议内容,但有些想法一直在脑海里滚翻……
   在我们江浙上一辈中医界大多是时方用得多,崇尚温病大家叶天士、吴鞠通等等,认为仲景之学产生于高寒之北方,其方大多辛热悍烈,于湿热之南方不甚相宜。且西北之人強壮不若南方人柔弱。畏桂附之如蛇蝎。当然也有人看重仲景之方,却是风毛鳞角。更出于安全之计,总以清淡平和之剂以自保为上策。
    我这样认为,也许只是井蛙之见,但就我所及之上辈众多平民中医确乎其真,现在,他们都已远去。如今,放眼故乡大地,中医院内真正会开方的也没几个,乡镇级中医基本上绝迹。更不要说用经方了。
    近些年来,经贤达们振臂高呼,经方如离离原上草,竟以春风吹又生之势于一隅欣欣向荣……
    十年前,一位朋友向我推荐了名老中医李可的著作《急危重疑难病经验专辑》。但朋友向我推荐的不是其中用的经方之类,而是一则重用米仁治瘊子的验方,说很有效。我向他述说其中我认为“惊人”的内容。他头一横,大眼一瞪,说“你信啊 ?”  “我当然相信。这不是玩笑,是医学,搞不好要人命的啊!”  “那你去试试!告诉你,如今写书,为了销路,都要包装。你懂不懂啊?你不怕打官司,你去用!要不然急诊室吃干饭的啊?不信,你去试试?” 我想了想,无言以对……朋友说的是大实话啊。

     随父学中医学徒出师后从镇上被分配到乡卫生院。初出茅庐,踌躇满志,碰到急难大症,初生之犊不畏虎,都想试一试。第一例就是急性阑尾炎。尊从家父的点拨,因为要下乡,我买了一本天津出版的中医治疗急腹症的书,朝斯夕斯,研究得滚瓜烂熟。那是个离乡卫生院有十里的小山村。用了内服中药和外敷贴,有一天为了观察病情竟骑自行车去了三次。入夜后用了药不放心又去了一次,每次都去便桶仔细观察粪便。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农妇,体质不太好,经一周治疗基本好转。再经一周调理痊愈。从此大了胆子,什么急性胆囊炎、急性胰腺炎、肺炎、胸膜炎、肠梗阻……都用中药治疗,效果还真不错。从此名声大振。更八卦的是有天半夜一产妇在家难产,接生员叫家属来叫我出诊。去了硬是开了中药,给催生下来。这下子可惨了,我能接生催生的美名不径而走……我才是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呢。还有一人因眼疾去杭沪等地治疗,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而求诊于我,我让他服用十斤杞菊地黄丸而愈,那时的水发丸半斤装,用牛皮纸包装的,可谓价廉物美。

    我想说的是,那是六十年代的农村,山高路远,医疗条件与今天不可同日而语,农村贫穷困苦,经济条件不可能担承过多的医疗费用,因病致贫大有人在。如此,中医药就有了用武之地。况且,那时医疗环境好,你治不好,不怪你,那像今天动不动就医闹、赔钱。我记得我们有一属历史反革命分子的医师出了医疗事故死了人,对方不但不太过分责难,还说是自己命不好,家贫收罗不起,以好言宽慰。这不由得我想起李可医师当年在农村治病的情景,我到过山西灵石,那真是穷山僻壤啊,所以我信。李可医师的所作所为並非虚言,有其存在的现实基础。
   后来上调到县中医院,负责中医科工作。我想推广从父辈手上接下来惠民的中药散剂,被药房断然拒绝(原因是加工麻烦而利润太低)。急重症为了医院的创收,理所当然转到住院部(自然是西医治疗了)。虽然也不时被邀去病房会诊。但那必竟是会诊,慢慢地与急重症临床渐行渐远。而手头的日常业务工作趋于波澜不惊,似渐入佳境……那种在乡下大风大浪中闯荡的快乐代之以整日价埋头处方的单调……
   仍然是今年碰到的一例急性阑尾炎。是我一姓吴的朋友。攻下法施后,众所周知,要有一时邪正搏杀的过程,待腑气一通,即可渐入坦途,无奈其畏惧,且有西医从傍危言或有穿孔之虑,半途改手术治疗,又因麻醉问题,剧痛中手术。后又反复感染,住院一月余,出院时骨瘦如柴。朋友说,这哪是手术,是宰猪啊。他又说,当时我为什么请你中药治疗,就是因为当年我的儿子因阑尾炎手术的医疗事故失去的,当时要用中药治疗可能到今天还在。不想到了今天我还是吃了苦。我能说什么呢,也仍然是无言以对……
   看了李可医师的书后,掩卷长叹:如今,又有谁能重现李医师的医疗实践,我们的国家,就这样熟视无睹吗?可以说大部分同仁只能望洋兴叹,李医师治疗危急重症的手段很难复制。有谁能拨云撩雨,使其重见天日?没有足够的胆量和气魄,没有坚强的后盾,这由仲景古典理论为基础的治疗急重疑难大症的宝贵经验,有谁来发扬光大呢……这种担忧,肯定也是大家的担忧。
   后来就从传媒知道广东省中医院成立了以经典理论和经方为主导治疗急重症的经典科,其中还有南京中医药大学黄煌教授、李可名老中医的工作室也在此成立,以便指导和传授。看来中医界的同仁在经方治疗危急重症方面终于迈出了可喜的一步,心中感到十分欣慰。也许是我的闭塞,对走出这一步的幕后内情却一无所知。由二位中医大师指导的工作是如何开展的呢?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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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会议,李老师就给大家端上了这盆麻辣辣的“火锅”,真是吃得满头大汗——由广东省中医院中医经典科掌门人颜芳博士以《从中医经典科的早期实践谈经方的无穷魅力》为题作了介绍。倾听了颜医师震撼人心的讲述后,真是感慨万千。下面作简单的介绍与大家分享。(这次会议的参加人员有一半左右来自临近重庆四川等西南西北,江浙沿海一带因路途遥远来者稀少)

 经过三年多的反复研讨,据广东省中医院快速发展的需要,决定成立一个中医经典科。院长吕玉波说:
 “要搞就搞个急危重症,不搞慢性病,慢性病在门诊搞嘛,各专科搞的也是慢性病啊!”
  要搞风险肯定是大的。在全国来说,这也是首创!贴心的院长又发话了:
  “医院为你们准备了一千万!如果是因为摸索中医出了问题,医院负责赔!”院长挂帅,点了颜波的将。
  颜医师曾在省中医院从事重症监护科工作八年,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在他带领下,经典科于2010年3月1日低调开科。确立以中医为主导的治疗思路,检查、诊断、评估风险则尊从西医。对科室人员加强急救知识培训,強化风险管理。
   战斗的阵势已摆开。第二步是坚持“请进来,学起来”的模式。先后请进了南京医药大学的黄煌教授与李可名老中医参与临床指导。坚持“摸着走,活起来”的实践模式。具体措施是:打好“中医内科学”的基础,重点研究《伤寒论》。摸索中药从小剂量到突破剂量的用药规律;但这还不够,对有毒性的中药要获得可靠的科学支撑。在2012年11月至今配合中心实验室对乌头碱在病人服药期间血液中浓度进行检测。证实临床使用安全。11年3月经过广东省中医科学院动物实验室证实破格救心汤,证实临床使用安全。更由此发挥,于14年申报《大剂量附子配伍用药的安全性研究》课题,获资助63万。
   科室学术思想确立为:回归经典,活用经方。具体到经方的煎服法原貌,剂量的突破,经方的合用与加减。
   科室探索走过了四个阶段:一,摸索道路找到信心;二,大腕云集难以抉择;三,确定方向搭建框架;四,明师引领夯实基础。
   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五年来有了喜悦的收获。截止2015年七月一日,共收治病人4622人,病种64种,急危重症佔65.5%,抢救成功率97.7%,中医参与率百分之百。纯中医治疗率91.32%。以肺部感染为例,第一诊断收治521例,用纯中医治疗,全程不用抗生素431例,占 82.7%,均好转出院。五年来实现了五个零安全纪录:零事故、零差错、零纠纷、零投诉、零乙级病历。
   总结了五年来的工作他们有下面几点体会:经方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最宝贵财富;经方是能治急危重症的;回归经典是最大的创新;要全面重新思考经典理论与经方的实践意义;如何正确使用突破常规的中药剂量,实践证明重病必须用峻剂!具体说,《伤寒论》一两到底该如何换算,《药典》是规范 还是束缚?对毒性中药要有正确的认知。
 在院内,积极参与重大危重疑难病例的会诊,得到广泛的认可;中医理念与方法向急诊与ICU逐步渗透。
 在院外,吸引了中医系统的领导、同仁来视察、参观。四年来共接收进修医师48人。香港浸会、中文大学,仁济医院,新加坡中医学院都把中医经典科作为定点的实习科室。在国际上,引起了如瑞典卡罗琳斯卡医学院等的关注。卫生部王部长曾二次亲临经典科视察,对其模式作出了高度评价,嘱其努力打造成为行业标杆。
   他们从实践中体会到,回归经典才是中医最大的创新。向西医靠拢的中医所谓的创新可能导致真正中医的灭亡。《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等经典著作所阐述的才是中医理论的核心。目前的学院式教育已经暴露出致命的弊端。回归和创新毫不矛盾。
    会上还介绍四则典型案例,从初诊到出院,治疗诊断有大量影像资料、化验检查单据、.处方用药的详细信息。实实在在的过程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和启迪。
 在人们的印象中,中医总是老的好,但这个科室人员的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其实,这是培养中医人才的又一创新模式。

   听完,掌声经久不息……我的心绪也如潮水般波澜起伏。这个“标杆”竖起来了,它是蔚蓝色大海上的一艘快艇,还会有第二第三……跟上吗?起码省市一级中医院应有复制的条件,但是,有这个氛围吗?有像吕院长这样高曕远曯的掌陀人吗?最后一天,李老师又给我们端上了另一只“火锅”。

东莞市塘厦医院副院长,名老中医李可的亲传子弟阮永队主任医师的发言:《李可老中医治疗中风病的学术思想》主要内容如下:

  该院中医科自200年至2015年共收治中风病人525例。其中急性脑梗塞494例、脑出血34例。全部用纯中医治疗,取得良好效果。
   其中以大量篇幅回顾了古医籍对中风病的论述后,介绍了李可老中医的学术思想。由忧思恼怒,饮食不节,恣酒纵欲劳倦之伤、过用寒冷之品导致本气先虚,以脾肾阳虚为主,由情绪激动恼怒或气候突变等诱因,导致阴阳失调,脏腑气偏,气机升降失常,因致脑脉痹阻,或血溢于脑,形成浊阴窃居阳位。
他们的治疗方法是:     

内治首先通腑泄浊,降胆胃调枢机。

方用:大黄10克—30克、紫油桂3—5克、开水泡服,每日三次。

基本方:熟附子90—200克、干姜90克、炙甘草90克、生三石30克、麝香0.5克、生萸肉90克、生半夏60克、生南星45克、九节菖蒲30克、生晒参30克、白术45克、茯苓45克、泽泻60克、白芍45克、葛根60克、止痉散1包。脑出血急性期慎用活血药;脑梗塞加地龙粉、水蛭粉各2.5克;软瘫者加黄芪120—250克。

外治法有五:

一,闭证,百会、十宣穴放血,随证可加四神聪、人中、合谷、太冲、手足十二井点剌出血。

二,脱证,重灸神厥、关元、气海、阴郄。不拘艾灸壮数,以汗收肢暖脉出为度。

三,出血性中风,委中、尺泽放血200cc以上,百会、十宣放血,第二、五颈椎尖各直接灸10壮;

四,灌肠,大黄30、芒硝15;

五,配合醒脑开窍针法、董氏奇穴及左氏针灸。

以上治法的可贵之处在于在病机上首先认识到脾肾阳虚,气血逆乱,导致浊阴窃阳位,抓住了本质特征。二是脾胃为发病之枢轴,气机轮转停滞横塞而导致险象环生,把通腑泄浊作为首要常规治则。三是针灸外治密切配合,充分发挥其特长优势。临床证实上述治法疗效确切。就一般情况看来,经治抢救成功后,其复发与致残率大大减少。发言中还详细地介绍了五个典型病案。有非常真实的影像资料与诊治过程的文字记载。给人以身临其境的感觉。

 一个基层医院的中医科能取得如此成就,令人叹为观止。取得这些成功的背后是坚持不懈的学习与探索。七年来,这个科室坚持每周一夜学习仲景著作,甚至到了推敲每一个字的地步。七年!天道酬勤啊。如今,塘厦医院中医科用纯中医治疗中风名闻遐迩,众多患者蜂拥而至,一床难求。

经方的推广应用、普及,造就成肥沃的土壤,从中提供的营养又大大地促进了经方治疗急危重症的开花结果。这也是黄煌教授再三強调重视个案纪录研究的用意之一。同样,中风症的纯中医治疗,为人类开拓了治疗新思路,这也是中 华文化遗产的重要贡献。

认为中医是“慢郎中”完全是一种误解。几千年来,治疗急危重症祖国医学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是无庸容置疑的。但自西方医学介入之后,大量的抗生素类药物的运用、给药途径的快捷、手术治疗的直观效果,等等原因,中医却从此与急危重症渐行渐远。中医治急危重症的经验集中反映在张仲景的著作中,但后世对其理解的淺薄,导致光芒日渐暗淡。直到如今,在我国培养中医的最高学府中,只是将其作为“选修”课,对其漠视到了这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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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一病人,因脑梗长期服用阿斯匹林而导致肠胃病来诊,处方后我嘱其改用银杏叶片。忽然想到此药的来历。把银杏叶提炼成为一个药物流传世界是德国人的作为。中国人知道后,询问对方,被告知这是你们中国人的发明。回来再找查那被尘封的一份关于银杏叶的科研论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个团队也早已作鸟兽散。众所周知的六神丸被日本人开发为治疗心脏病的名药,让他们的钱袋赚得鼓鼓的。有谁知道又有多少外国人虎视眈眈,把中医科研成果化为他们的专利,就眼前热议的青蒿素在知识产权上也不是国人所有。像破格救心汤这样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名方,说不定有一天会以洋名出现在我们的药房里……还不自知!同样,许多可贵的中医病机论点将成为激发外国医学科学家创新的灵感,这不是空话。但在国内,方舟子之流的鼓噪还不绝于耳,是可悲还是可叹?我想,国家应该主动投资,並组织人力物力开展中医治疗急危重症的研究,把个别动作上升为国家行为,组织专门研究所,並以点带面予以总结、推广、提高。
   有鉴于西医占领了急危重症的医疗阵地,中医有必要介入吗?这是很多人心中的疑问。但我要反问的是:西医的治疗就绝对正确无误吗?从大量的临床实践来看,存在着诸多问题有待解决。比如,出现了我国平均每人年输液八瓶的“世界纪录”,以至于现今有了要在门诊限制输液的行政命令。还有滥用抗生素、激素……这迫使我们不得不反思这样极其简单而又重要的问题:除此之外,世上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经过思索与实践,目前在治癌的理念上有了转变,使不少病人得以存活。那么在治疗急危重症方面,是不是也存在同样的问题呢?从大量的临床实践看到,从中医理论,特别是张仲景由《伤寒杂病论》所揭示的治疗方法,让我们看到了别开蹊径的美好前景。如今有现代医学科学的诊断检测,有像经典科这样优秀的先导,条件更加成熟,如果能由此揭开对人体急危重症的另类奧秘,无疑将是中华民族对人类的重大贡献。

   与蓝色大海拥抱的广州,又一次在中国的医疗风浪中冲刺在最前沿的阵地上,这不由人想起广东是改革开放的桥头堡;还有,国父孙中山“敢为天下先”的遗训。所以,中医不但不会灭亡,她一定春风吹又生,以強大的生命力在华夏大地开花结果。

20161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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