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的前世今生

在西藏，一草一木仿佛都有灵性，一山一水也都充满神秘，让无数人对此心生向往。地处全世界海拔最高的高原，无可比拟的自然环境创造出让人难以想象的美景，而此地更是千百年来的佛教圣地。在西藏，不论是俗人或僧人、老人或孩子，都有一串念珠，都会几篇经文，不论在寺或在俗，都一样尊崇佛的旨意。
　　大大小小星罗棋布的寺庙，遍布群山戈壁之中，山坳里、树杈上、河滩上四处可见飘动的风马旗、大小不一的玛尼堆和香烟袅袅的煨桑炉。而坐落在拉萨市中心的大昭寺是藏传佛教信徒们最神圣的庙宇，也凝聚着藏汉两族的深厚情谊。那么，大昭寺因何而建？这里为何会成为佛教圣地？为什么说先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这座宏伟的寺院，又融合了哪些建筑风格？本期档案揭秘，李涵为您讲述：大昭寺的前世今生。

无论何时，都能在大昭寺四周见到从西藏各地涌来的朝圣者，磕长头时，两手合十，意为领会了佛的旨意和教诲，触额、触口、触胸，表示身、语、意与佛相融，合为一体。他们有的结伴而行，有的孤身一人，有的身负重托，倾其一生积蓄，从青海、甘肃、四川、云南等四面八方一步一叩，经历数月或数年，来到拉萨。而大昭寺便是他们朝拜的终点。
　　藏传佛教因历史原因形成的派别众多，以格鲁派、噶举派、萨迦派、宁玛派为主，但大昭寺并不从属于某一教派，而是兼容并包，汇集了藏传佛教的所有核心精髓，故而每个教派都视之为圣殿。在这些教徒眼中，大昭寺是宇宙的理想模式——“曼陀罗”的现实载体，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唐贞观六年（公元632年），第三十三代藏王松赞干布统一了整个吐蕃疆域后，率部众渡过雅鲁藏布江，把都城由山南的泽当迁到逻些（今拉萨河河谷）。当时拉萨只有一些零星的建筑。他在此建立了布达拉宫，并派了大臣吞米桑布扎到印度学习梵文，创造藏文字的30个字母，从这位藏王开始，西藏的历史开始有了文字的记载，并且翻译了大量的佛经、佛书。
　　贞观二十一年，文成公主奉唐太宗之命和亲吐蕃，带来了一尊觉卧佛，即等身十二岁释迦牟尼像，也正是这尊佛像，让此后建成的大昭寺成为藏传佛教的中心。据传，释迦牟尼在世时，反对个人崇拜，不立寺供像。临终时，他只同意以自己三个不同年龄时的模样塑像，并亲自为塑像绘图。佛像铸成后，佛祖释迦牟尼又亲自给三尊佛像开光加持。这三尊佛像中，以十二岁释迦牟尼身为迦毗罗卫国太子的鎏金铜像最为精美与尊贵。该佛像后来从古印度流入中国，又经文成公主带入西藏。
　　在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另一说公元624年），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嫁与松赞干布时，等身八岁释迦牟尼像，也被其带入西藏。不过，在“文革”期间，等身八岁释迦牟尼像惨遭破坏，被锯为两截。而供奉在印度菩提迦耶的二十五岁等身像，传说在运去英国展出的途中沉入海底。如今，仅剩下大昭寺这唯一完好的一尊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愈显珍贵。
　　

有传说称，尺尊公主入藏后为了供奉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想修建一座神庙。但神庙却反复几次在建成的当夜就倒塌了。不久后，文成公主入藏，经她推算，整个吐蕃是个仰卧的罗刹魔女。这个魔女呈人形，头朝东，腿朝西仰卧，而其心脏处，恰巧是一个叫“吉雪印卧堂”的湖泊。因此，文成公主建议，作为主寺必须填湖而建，同时另外修建十二座小寺院镇住魔女的四肢和各个关节。而这座主寺，便是此后的大昭寺。现在的西藏博物馆还珍藏着一幅古老的唐卡，画的就是文成公主推算出的“罗刹魔女”。
　　当时，运输主要依靠山羊背驮。一只只白山羊驮土填平了湖泊，才为建寺打下了基础，因此为了纪念白山羊功绩，佛殿最初命名“惹萨”，藏语中称“山羊”为“惹”，称“土”为“萨”，后改称“祖拉康”（意思是经堂），又称“觉康”（意思是佛堂），全称为“惹萨噶喜墀囊祖拉康”意即由山羊驮土建的寺庙。

1409年，格鲁教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为歌颂释迦牟尼的功德，召集藏传佛教各派僧众，在寺院举行了传昭大法会，后寺院改名为大昭寺。也有观点认为早在9世纪时已改称大昭寺。清朝时，大昭寺曾被称为“伊克昭庙”。
　　大昭寺历时三年修建完成，后经历代修缮增建，形成庞大的建筑群。据藏文史籍记述，寺内原供奉尺尊公主带到吐蕃的不动金刚佛像（即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8世纪前半期唐金城公主嫁到吐蕃后，将其移置于小昭寺，而将文成公主带到吐蕃的觉卧佛像（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迎至该寺供养。

传说武则天攻打吐蕃，想把那尊十二岁等身佛像夺回去。当地官员和信徒为了保护这尊佛像，把佛像从小昭寺转移到大昭寺整整藏了60年。后来，金成公主嫁到吐蕃以后，才把佛像从密室里请出来，供在了大昭寺，因此大昭寺的主供佛就变成是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佛像，而尺尊公主带来的八岁等身佛像就被请到小昭寺去了。
　　另据其他史料记载，公元7世纪中后期，唐军与吐蕃军的大战多发生在乌海、青海湖附近以及西域，距拉萨较远，并未严重到要隐藏佛像或调换佛像以防止被唐军夺走的程度。因此，有学者认为，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起初就是被供奉在大昭寺内的。
　

　　大昭寺是最早在青藏高原修建起来的佛教建筑物之一。在西藏有句话：“先有大昭寺，后有拉萨城。” 拉萨城正是以大昭寺为中心而建。环大昭寺内中心的释迦牟尼佛殿一圈称为“囊廓”，环大昭寺外墙一圈称为“八廓”，大昭寺外辐射出的街道叫“八廓街”，也就是俗称的八角街。以大昭寺为中心，将布达拉宫、药王山、小昭寺包括进来的一大圈称为“林廓”。这从内到外的三个环型，便是藏民们行转经仪式的路线。
　　寺庙修好之后，作为藏传佛教的圣地，藏民纷纷前来朝拜。藏族人喜欢将以大昭寺为主的八角街一带称为“拉萨”，藏文意思是“佛地”。千百年来，大昭寺的香火不断，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那些卖掉全部家当、从出家门就一路长叩的藏民，最终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只为用自己的全部积蓄为佛祖涂一把金粉。

如今的佛像比历史上高大许多，就是因为信徒们许愿、还愿，供养佛祖，都会给这尊佛像全身涂金粉，也就是佛经里讲的“再塑金身”，所以佛像全身是用一层层纯金裹起来的。而佛像身上的绿松石、红珊瑚以及面前摆放的一盏盏纯金纯银打制的酥油灯，也都是信徒们供养的。在藏民的心目中，这是值得他们用生命来膜拜的信仰之源。

大昭寺建成时，西藏还没有僧人。后来，经元、明、清历朝屡加修改扩建，四周增设回廊、院落，建筑面积达25100余平方米，开始有少数僧侣看管寺庙，但不属于具体教派。黄教兴起后，每年在这里举行传昭大法会。历代达赖或班禅的受戒仪式也在这里举行。

西藏政教合一之后，五世达赖喇嘛建立“甘丹颇章”政权，政府机构就设于寺内，主要集中在庭院上方的两层楼周围。活佛转世的“金瓶掣签”仪式历来在大昭寺进行，1995年，确定十世班禅转世灵童的“金瓶掣签”仪式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大昭寺可以说是西藏历来重大佛事活动的中心所在。
　　三百多年前，五世达赖喇嘛扩建大昭寺时，在原本木石结构的屋顶上钉上鎏金铜板，金顶群从此成为大昭寺的一大标志。
　　

　　大昭寺的布局方位与汉地佛教的寺院不同，其主殿是坐东向西的。主殿高四层，两侧列有配殿，布局结构上再现了佛教中曼陀罗坛城的宇宙理想模式。大昭寺融合了藏、唐、尼泊尔、印度的建筑风格，开创了藏式平川式的寺庙布局规式。整个建筑金顶、斗拱为典型的汉族风格。碉楼、雕梁则是西藏样式，主殿二、三层檐下排列成行的103个木雕伏兽和人面狮身，又呈现尼泊尔和印度的风格特点。
　　寺院内共108座佛殿，主要有释迦牟尼殿、宗喀巴大师殿、松赞干布殿、班旦拉姆殿、神羊热姆杰姆殿、藏王殿等。
　　走进大昭寺，首先看到的天井式院落是藏传佛教中高级学位“格西” 的产生地。1409年，格鲁派开山鼻祖宗喀巴在大昭寺创立传昭大法会，并将之确立为藏传佛教界最大的法事活动，法会期间各大寺庙的僧人云集此院，观看被寺庙推选出的杰出僧人进行激烈的答辩。
　　后面就是大昭寺主殿的正门，大昭寺最早的建筑都是从这个门开始的。经历了1400多年，门口的石地板已经被朝拜的信徒摩擦得光亮如镜。进入大殿左右各有两尊巨大的佛像。左侧为宁玛派创始人密宗大师莲花生。右侧供奉的是未来佛。大殿通道入口处右侧是关于大昭寺建寺故事的壁画，它生动形象地绘出了公元7世纪时的早期布达拉宫的样子，以及当年填湖建大昭寺的情景。殿内从左向右依顺时针旋转游览。第一间小殿，里面供有宗喀巴及其八大弟子，此八位弟子都为弘扬格鲁派做出了巨大贡献。一世达赖和一世班禅都位于八大弟子之列。
　　南侧第一间小殿，端坐着 “东方净琉璃世界的教主”——药师佛。此后，各小殿分别依次供奉着噶举创始人之一一米拉日巴的塑像、三世佛、观世音。此殿右侧有松赞干布及尺尊、文成公主塑像。

统一了整个吐蕃疆域的松赞干布，在藏族老百姓的心中，是第一个伟大的藏王，藏民们认为松赞干布与他的两位妻子文成公主和尺尊公主都是菩萨的化身，是来到人间教化藏民，救苦救难的。因此在大昭寺内留下了很多三人的痕迹。松赞干布的法王殿就在大昭寺二楼的西南角。里面供有藏王松赞干布、文成公主、尺尊公主、大臣禄东赞等塑像。

大昭寺外的广场上，还立有一块著名的唐蕃会盟碑，高3.42米，宽0.82米，厚0.35米，于唐长庆三年（公元823年）用藏汉两种文字刻写。公元9世纪，唐朝与吐蕃王朝达成和好，以求“彼此不为寇敌，不举兵革”、“务令百姓安泰，所思如一”和“永崇甥舅之好”之目的。当时的赞普赤祖德赞为表示两国人民世代友好之诚心，立此碑于大昭寺前。碑的旁边有一棵柳树，据传由文成公主亲手种植，当地人称为公主柳。
　　大昭寺内，供奉着拉萨十分出名的一尊强巴佛，每年藏历新年活动结束前要把它请出去绕大昭寺一周，据说他掌握着西藏的风调雨顺。强巴佛殿外面的五位高僧就是萨迦五祖。藏传佛教虽然是一个整体，但后来由于实践和方式上有所不同，形成了四大教派，即宁玛、萨迦、格举、格鲁。其中萨迦派影响最大时曾经统治了整个西藏，也就是萨迦王朝。萨迦王朝五个法王中最后一位叫八思巴，是他把藏传佛教文化传给中原，介绍给汉族和蒙古族。后来八思巴成了忽必烈的帝师，也就是元朝的国师。他创造了蒙文，并把佛教文化带给了蒙古族。
　　大殿外一周，共有380个转经筒，一个紧挨一个。边走边推动转经筒是很多虔诚的信徒必做的功课。此外，二三楼之间有班丹拉姆护法神殿，这是大昭寺和整个拉萨城的护法女神。二楼天井的东北角有一个梯子，通向三楼的小门，这里就是上金顶的入口。顶层五座巨大的金顶分别建于公元14世纪中叶和17世纪。
　　

　　值得一提的是，寺内保存着公元7世纪以来的大量壁画精品四千多平方米，以建寺初期寺壁上所绘的难以计数的佛教题材和传奇中所表现出的各种事迹而著称于世，这些题材包括佛、菩萨、声闻像、佛本生经变相、高僧大德、教派祖师、赞普王统等，如同一部藏传佛教的“百科全书”。
　　大昭寺主殿一楼的四壁绘有“释迦牟尼八相图”、“文成公主进藏图”、“欢庆图”以及大量显密二宗佛像及观音像等壁画，这里就是著名的千佛廊。二楼的“曲结竹普”殿，意为“法王石窟”，呈正方形，墙面约五十平方米，殿内壁画以大型“曼陀罗”图为主，周围布以众佛及“护国药叉”、“金刚萨垂”、“绿度母”、“叶衣母”等密宗图像，图案纹饰和造型参差错落，各具姿态。黑色的底墙上画面色彩浓烈，颜色单纯，主要以平涂的手法为主，以铁线描线勾勒，具有形式多样，组合变化丰富，造型语言独特等特点，画面显得深邃、神秘，更烘托了“法王石窟”的神秘气氛。
　　壁画构图均衡饱满，色彩厚重、朴拙，尤其注重人物优雅姿态及身段的塑造和丰盈袒裸肢体的精确描绘，并衬以大面积沉着的红色基调，使生动自然的人体突现出来。画中人物多穿短围裙，类似东方亚热带地区装束。尤其在对女性的刻画方法上也受到南亚造型的影响，如东壁上的“观世音”，几乎全裸站立，上身向左倾斜，随着腰和臀部的曲线下身自然向右转动，以极其洗练的笔触，将人物表现得准确生动。
　　

此外，寺内一层、二层屋顶上全部都是7世纪吐蕃时期木雕佛像，每个梁柱都是一个人面雕塑。释迦牟尼殿前也有同样的八根7世纪的木柱。2000年，大昭寺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诸多的条件中，最关键的就是这些木雕，这在西藏其他寺院中是看不到的。这些木雕现在已经像铁一样坚硬，敲一下，还会发出金属之声。
　　因年代久远，壁画出现开裂、脱落等损坏，2012年国家出资近两千万元，启动了大昭寺壁画修复工程，目前已经修复大约两千五百平方米。与此同时，为了将这些珍贵的壁画永久保存下来，大昭寺管委会首次启动了大昭寺数字壁画工程，用一比一的比例将壁画拍成数字图片，再进行数字拼图。这项工程能够永久性地保存好壁画上面的信息，将为以后壁画修复提供准确的影像资料。

（原文作者 解宏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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