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海兽葡萄镜的类型
海兽葡萄镜作为整个唐镜中的一个大类，是唐镜中数量最多的一种，并有着多种器型与纹饰。一般来讲，海兽葡萄镜的背面纹饰主要为瑞兽与葡萄，呈内外两区布局，内区为几只相互追逐嬉闹的瑞兽，外区为飞舞的蜂蝶、鸾鸟等，内外区布一葡萄蔓枝叶实。此外也有较特殊的纹饰，下文中将详述。徐罪魁先生在《唐镜分期的考古学探讨》中将海兽葡萄镜分为圆形与方形两种，笔者依据器型与作用的不同将其分为ABCD四型，
分别为圆形海兽葡萄镜、方形海兽葡萄镜、菱花形海兽葡萄镜、冥器葡萄镜。
由于存世海兽葡萄镜数量庞杂，分布较为分散，且多有后世仿镜，故本文拟用出土于有明确纪年墓葬的海兽葡萄镜进行类型学分析。据已知资料，现已发现的纪年墓中出土的海兽葡萄镜共有22面(其中一面出土于蒙古国，见表1)。在这些铜镜当中，年代最早的是唐高宗麟德二年(664年)，最晚则是唐宣宗大中元年(851年)，其中高宗时期共2面，而武则天时期则有12面之多，由此可一证明孔祥星先生关于海兽葡萄镜“开始流行的时代应在高宗时”、“一武则天时期最为盛行”的推论是非常正确的。
A型圆形海兽葡萄镜。
圆形是海兽葡萄镜最多的器型，占到总量的90%一上，纹样也极其丰富。笔者根据其镜背纹饰的异同将其共分abcde五个亚型。
a型：圆钮，内区四只到六只瑞兽绕钮奔驰，无葡萄纹饰或极少葡萄纹饰，外区布葡萄蔓技叶实并夹杂有鸾鸟(个别夹杂瑞兽)，内外区之间为宽线凸棱并斜立二重齿纹圈。如：高宗麟德二年(665年)刘宝墓中出土的海兽葡萄镜，高缘薄胎，钮及内区己残，内区残存两兽，外区为鸾鸟葡萄纹带，二区之间及镜缘皆饰锯齿纹。直径10.6cm，厚1.5cm，缘高1cm；西安东郊韩森寨418号唐墓出土镜形制纹饰与之类似'(图一，1)
临沂市九店乡柳行头村出土一面海兽葡萄镜,直径1 1.8cm，圆钮，圆钮座，以斜立二重齿纹圈分为内外区，内区饰似狐似狼的4瑞兽绕钮奔驰，并填以葡萄蔓枝纹，外区饰6组葡萄蔓枝纹，相间配置以3奔兽，3飞凤，二重锯齿纹斜立高缘。
b型：圆钮，内区五兽绕钮奔驰，体态舒展，瑞兽之间填充葡萄蔓枝叶实，外区为32字或24字铭文，内外区之词凸棱及镜缘部斜立锯齿纹。如，故宫博物院藏镜JW118-33，其32字铭文为“练形神治，莹质良工，如珠出匣，似月停空，当眉写翠，对脸传红，绮窻绣晃，惧含影中”。(图一，2)故宫博物院藏镜T56-39的24字铭文为“光流素月，质禀玄精，澄空鉴水，照廻疑清，终古永固，茔比心灵”。
c型：分三式。Ⅰ式兽钮或圆钮，内区几只瑞兽绕钮奔驰，体态丰满舒展，瑞兽之间填充葡萄蔓枝叶实，外区布葡萄蔓枝叶实并夹杂有鸾鸟或瑞兽与鸾鸟组合，内外区之间以两周凸棱为间隔(长沙魏家冲墓出土镜除外)，锯齿纹消失，镜缘无花瓣。如“武则天长寿三年(694年)偃师杏园李守一墓出土镜”，兽钮，镜背中区低，外缘高，用两圈凸棱将内外区分隔，钮呈海兽状，周围有瑞兽四只，同向排列，瑞兽之间填充葡萄纹，外区有十只飞鸟同向排成一周，缘内12串葡萄用枝叶间隔，直径13.1cm，厚1.3cm (图二，1)
Ⅱ式兽钮，内外区纹饰与I式大体相当，只是镜缘出现一圈疏密不等的云头状花纹。如偃师李珣墓出土镜，外区葡萄枝蔓同饰鹊鸟、鸿雁、蜻蜓，图案更具动感，直径9.9cm。(图二，2)江西彭泽出土一面海兽葡萄镜，窄缘，直径23.6cm，厚1.7cm, 重2800g，圆钮，圆钮座，镜面如新，镜背一凸起双弦间饰乳钉把纹饰分2区，内区钮座外饰缠技葡萄纹，8只高浮雕瑞兽成双戏斗，外区一圈缠枝葡萄纹衬底，10只半浮雕瑞兽与鸾鸟，同向追逐，完好无损。
Ⅲ式兽钮，内外区与I式、Ⅱ式大体相当，只是内外区之同两周凸棱变窄，镜像花纹逐渐向清晰可数的小花瓣过渡。如山东聊城出土的一面铜镜，直径12.8cm，厚
1.1cm，圆形，龟钮，双凸棱分内外区，内区4兽，间以葡萄蔓枝叶实及飞禽，外区饰飞禽和葡萄整枝叶实，近缘处有花瓣纹一周，窄缘。(图二，3)
c型中，李守一墓(694年)出土镜为I式，李珣墓(718年)、韦甫墓(802年)、刘自政墓(851年)出土镜为Ⅱ式。从纹饰变化来看，两式是有一定发展演变关系的，I式镜有图钮和兽钮两种钮，证明该式出于镜钮的过渡阶段。I式镜像无花瓣，直到II 式镜缘才出现一圈花瓣，但花瓣成团状，大多不可数。Ⅲ式镜缘花瓣各个独立，清晰可数，与d、e型一致。
d型：分三式。I式兽钮，内区几只瑞兽攀附葡萄枝叶，或夹杂以孔雀(有四兽二孔雀、六兽二孔雀、六兽三孔雀、二兽二孔雀等)，个别镜内区还有蜂蝶与龙，外区
则是各种各样的瑞兽、蜂、蝶、鸟奔驰和飞舞于葡萄蔓枝叶实间，内外区以一周凸棱间隔，凸棱上有细密齿纹，镜缘多为一圈小花瓣。如武则天神功二年(698年)独孤思贞墓出土一面海兽葡萄镜，兽钮，一周凸棱将镜背分为两区，内区葡萄枝叶缠绕，六瑞兽或俯或仰，外区有瑞兽、禽鸟环绕其中，云花纹缘，直16.85cm、重1220g(图三，1)。姚无陂墓(697年)出土镜也属于此式。
Ⅱ式大致与I式相似，只是凸棱处齿纹消失。如西北大学藏镜。(图三，2)
Ⅲ式与Ⅱ式纹饰相近，但镜缘为云头纹花瓣。如穆悰墓出土镜(图三，3)，与李珣墓出土镜(Ac Ⅱ式)较像。
e型：兽钮，内外区分界棱变矮，纹饰及布局与d型相似，只是葡萄蔓枝内外连亘，甚至延至镜缘，形成“过梁现象”，有的隔梁被葡萄枝细密缠绕，镜缘小花数量减少。如中宗景龙三年(709年)洛阳安菩墓出土海兽葡萄镜一面(M27：134) 22，直径11.45cm, 圆形，银白色，正面平，背面有高边，内饰瑞禽瑞兽葡萄纹，纹饰由中部一周凸棱分为两区。内区正中一蟾蜍钮，外有瑞禽、瑞兽各4只，相间环绕，再外饰成串的葡萄及枝
叶。外区饰葡萄、瑞富等，边缘处饰桃形纹一周又如玄宗开元十年(722年)偃师卢氏墓出土海兽葡萄镜，纽上端兽作扭头戏耍状，内区四兽呈攀附状，外区葡萄枝叶、果实之间有四只飞鸟，内外区之间的隔梁上用葡萄枝细密缠绕，缘内饰云头状小花一周，共43朵，锈蚀严重，直径10.1cm。
e型镜中，有纪年的最早的铜镜为武则天垂拱二年(685年)出土，而最早的有纪年的c型镜则为武则天天授二年(691年)出土，晚于最早的e型镜。在前文的分析中
我们得知，，型镜之纹饰是由c、d型演变而来，而从纪年墓资料却相知相反的结果，由此我们有理由推测海兽葡萄镜内外区从分开到连亘的演变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因此，我们看到的大多是cde三型共存的情况。
从a型到e型的异同以及各型代表镜的出土年代中可以较为清晰地看出海兽葡萄镜的发展脉络，a型镜时代最早，都为圆钮，内外区用宽线界棱分隔，内区瑞兽奔驰，外区布施葡萄纹，镜缘部斜立锯齿纹。b型镜除外区为铭文外，其余与a型无异，应与a型同时。c型镜有个别圆钮，但兽钮开始大量出现，并逐渐取代圆钮。镜缘锯齿纹消失，内外区由两周凸棱间隔，纹饰较ab两型繁复，镜缘并渐渐出现小花瓣。海兽葡萄镜从d
型开始数量增多，进入了鼎盛期，内区瑞兽从在葡萄叶实间奔驰变成攀附葡萄叶实，造型搔首弄姿、活泼生动，并且孔雀、鸾鸟等纹饰也进入了内区，与瑞兽交相呼应。外区纹饰更是精美，蜜蜂、蝴蝶、瑞兽、鸾鸟竞相登场，姿态万千。e型在d型的基础上出现了内外区相连的现象，形成一过梁。并延续了d型的风格，镜背依然一片鸟兽欢腾的景象。
B型：方形海兽葡萄镜
方形存世量极少，且尚无纪年墓出土的资料。浙江省衢州市上圩头出土一面铜镜，兽钮，内区四瑞兽绕钮伏卧，其间饰以葡萄叶、蔓、实，外区飞鸟、蜻蜓环绕布置，用葡萄蔓间隔。四缘呈窄柱状，纹饰繁缛，铸造精良；耀州窑博物馆藏有一面方形镜(图四，1)，边长10.1cm，伏兽钮，边缘连珠纹高圈。镜背纹饰分为内外两区，以连珠纹高圈为界，内区四角排列四瑞兽，葡萄蔓、枝、叶、果盘绕其间，外区每边饰二鸟，葡萄蔓、枝、叶、果布于空间。这两面铜镜均与Ad式相似，足以证明其流行时间最有可能在武则天时期，但不太可能晚于9世纪中叶。另外，日本正仓院有一面方形海兽葡萄镜，与此镜类似。
C型：菱花形海兽葡萄镜。
菱花形镜存世量也极少，就笔者目前掌握资料来看，仅两面而已。可分两亚型：
Ca：河南伊川发现一座唐墓中有一面葵花形海兽葡萄镜，直径26cm(对角菱花顶端间的距离，下同)，重7900g，圆钮，中心纹饰为双鸾双兽，鸾兽间饰以花草，边缘饰一周飞禽，蜂蝶和花枝。七世纪末到八世纪中期是唐代新镜型——菱花形镜始铸和盛行的时期，虽然该镜没有图片资料，但由于此镜是圆钮，纹饰与Ac型镜相似，故最有可能与李守一墓出土镜同时，流行于7世纪末。
Cb：2002年西安市考古研究所在西安东郊马家沟发掘了一座墓，从墓志知为唐都刺史闫智夫妇合葬墓。闫智曾任太州司马，神龙二年(706年)11月9日与其妻裴氏合葬于万年县崇道乡。该墓出土了一面金背禽兽葡萄八角菱花镜，锈蚀严重，经清理可知，该镜直径为19.7cm，缘厚1.3-1.4cm，钮高1.35cm，双兽钮。整个镜背装饰以高线圈分为两个区域，内圈为八组高浮雕瑞兽图，姿态有攀援状、站立回首状、母子嬉戏状等，形态十分生动；外圈为八组高浮雕成对禽鸟图，内外区以过梁葡萄蔓枝叶实相连，与Ae 型镜相似。
Ⅳ型：冥器葡萄镜。
冥器镜是专为陪葬而准备的，一般极小，直径仅5cm左右。虽然这类铜镜也为圆形，但笔者认为它不似其他圆形海兽葡萄镜一样，经过复杂的工艺加工而成，具备生前照容与死后陪葬的双重作用，而是形制糙，纹饰简，镜型小，根本不具名死者生前正常照容的功能，只做陪葬之用。因此特将它单列出来，划为一型。冥器海兽葡萄镜存世量也极少，笔者目前掌握的资料中仅一面。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在河南温县唐代杨眉庭墓中发现两面葡萄镜，其中一面葡萄镜形体甚小，有葡萄纹饰，直径5cm，缘厚0.7cm，出于墓底，无图片，(另一面为海兽葡萄镜，龟钮，直径10.7cm，厚1.3cm)。此墓有明确纪年，墓主死于长寿元年(692年)，睿宗景云二年(711年)与妻薛化合葬于温县。由此可见，该冥器葡萄镜的年限也应在海兽葡萄镜的年限之内，属于海兽葡萄镜的范畴。至于该镜纹饰为何无瑞兽纹饰而只有葡萄纹饰，笔者认为这与它的作用及大小有关。既然专门作为陪葬品，那么没必要把它做的像其它海兽葡萄镜一样复杂精美，况且它的体积基小，试想在一件直径只有5cm的陪葬铜镜上既要雕刻葡萄纹，还要雕刻瑞兽纹，意义确实不大。
既然冥器葡萄镜制作成本低廉，又具备陪葬的功能，为什么发现极少?从材料可知，杨履庭墓属于睿宗时期，即海兽葡萄镜发展阶段的中后期，纹饰、形制基本上是沿用武则天鼎盛时期的风格，没有了新的突破，走起了下坡路。也就是说，这一时期的海兽葡萄镜只可能越来越差，不可能越来越好，因此，开始铸造简单粗糙的冥器镜用来陪葬进而逐步代替其他海兽葡萄镜就不难理解了。就仅存的冥器葡萄镜来看，它是伴随着'正规'海兽葡萄镜一起出现的，并没有单独行使陪葬的职能，而正如前面所提到的，冥器镜只可做陪葬之用，那么该墓的出土时期就正处在从'正规'海兽葡萄镜陪葬到冥器镜代替陪葬的一个过渡阶段。既然是过渡阶段，数量自然不会太多，况且这个时期其它海兽葡萄镜出土也较少。从发展走势来看，这一时期直至海兽葡萄镜的消亡时期，应该还有冥器葡萄镜的存在，只不过考古发现的数量有限，还有待进一步的佐证。
未完待续……
注：文中彩色图片非原文章图片！为历届拍卖铜镜图片，感谢雅昌艺术网，感谢原作者的用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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