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档案
《马球图》画面上有20多匹尾巴纤细、末端打结的各色骏马,骑士们左手挥起缰绳,右手握着球杖,似乎正在激烈抢夺,整幅壁画重现了一场精彩、激烈的马球比赛场面。
坚固净滑一星流 月杖争敲未拟休
从太子到庶民 李贤的“悲情一生”
聊了半天,想必大家也猜出了七八分,这“马球”,需要一等一的好马,也需要训练有素的骑士,是运动中最为昂贵的一种,我的主人定非市井中人。
在博物馆的这段时间,我经常想,历史的事实随着考古发掘,文物出土,也许总能迎来真相大白的一天,可人的命运与际会,实在难以探测追究,我也只能把从画匠那里听来的故事,和大家说个一二,至于真相如何,交给各位判断吧。
我的主人,章怀太子李贤,说他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真毫不夸张。他是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出生的第二年就被封为“潞王”,一表人才,举止端庄,体魄强壮,像马球这样的皇家传统项目,更是不在话下;他从小熟读诗书,高宗还派了天才诗人王勃给他当陪读,器重之情,溢于言表,可以说,李贤就是按照未来帝王的标准来培养的。
果不其然,当体弱多病的太子李弘病逝后,高宗立马把李贤立为太子,还让他留守长安作为监国。这监国,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实习期,学习管理国家。
李贤干得还挺不错,留心政务,详细审察刑法条例,还召集了全国最杰出的学者注释《后汉书》,他的亲笔点评更被后世称为“章怀注”,流传千年。高宗夸李贤说:“太子善良正直,是国家的希望,深得我心。”听出来了吧,这位父亲、皇上把该夸的都夸了,要是按照老祖宗的剧本演,李贤的登基之路,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了。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李贤的“万一”就出在:他的母亲——当时的武皇后,也参与了政务。
自李贤当上太子以后,跟自己母亲的冲突更加白热化。至于冲突的内因缘由,谁也说不清。有人说,是因为他俩的性格太相似了,个性都这么强烈,不免起冲突;有人说,是因为李贤私生活不大检点,武后恨铁不成钢;还有人说,当时有个重臣说李贤的相貌“不堪称帝”,让母子二人结下怨恨。
和母亲冲突的李贤,仿佛预感到权力的风暴将要来临,亲情骨肉即将分崩离析,在悲痛中写下《黄台瓜辞》,诗曰:“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明示母后要三思而行,不要赶尽杀绝。
可惜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注定要以你死我活做个定夺。最后,李贤因自家的马厩中被搜出数百个盔甲和兵器,被废为庶人,流放巴州。听那老画匠说,李贤一家被逐出长安时,妻儿仆人衣衫单薄,十分凄凉,幸得皇太子李显上书恳求,才有了几件过冬衣物。
这个自小养尊处优的旧日皇太子,从此在吃野果,喝山泉,栖身茅草屋中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老画匠说,人们看到他在穷困潦倒之际,只身居处在山上,仍然坚忍不拔,不忘学业,每当晨曦初露就捧书来到崖边石上,诵吟诗文。
可惜,远离长安并没让李贤远离风暴,因为他身上流的皇家血液,他旧日太子的身份,本身已成为风暴的起源,风暴的中心,终于在劫难逃:母亲登基后不久,朝廷特使便赶到巴州,赐死李贤,死时年仅二十九岁。二十多年后,当弟弟李显,也就是唐中宗重新登基,派使者到巴州迎回李贤灵柩,以亲王身份陪葬乾陵。
此刻,老画匠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人们如何热爱马球,又如何惋惜被权力风暴席卷一生的章怀太子,他不知道的是,每当我想起我的主人,耳边传来的是山谷间马球赛场上传来的阵阵喝彩打气声,我见着的章怀太子,一生都是前锋,从没后退,从不闪缩。
我也想知道,站在我面前的你们,是不是见到了一把历史的密钥,这千年的间隔,是不是也已经足够褪掉他身上悲情的色彩,让你重新见到一位意气风发、勇夺头筹的少年?
国宝的奇妙之旅
本文原载于中国青年说,已获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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