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知识——关于价值与技术：兼评知识精英

    所谓知识——关于价值与技术：兼评知识精

    哲学社会科学领域中的知识精英，大抵可以分为“价值关怀的”和“技术关怀的”两派。价值关怀的知识精英，用新生代的语言来说，就是“高端”。这种知识精英一般是有着超越常人的发达精神层面，带着独特的精神寄托和心灵诉求进入哲社领域的。从关注的知识谱系、使用的方法论和问题的焦点可以大抵看出价值关怀的知识精英的特征：关注的领域一般是哲学、美学、政治哲学方向上的政治学、伦理学和宏观形式的法理学等，通常关注的知识谱系，在20世纪的思想家中主要是尼采、舍勒、海德格尔、萨特、施米特、列奥·施特劳斯、麦金太尔、阿伦特、阿多诺、布希亚等，主要采取的方法论与传统形而上学论说相差不大，围绕关键价值词的思辩和批判成为其方法的核心。这群知识精英的问题焦点一般放在一些可以归结为人的心灵、精神层面的价值关怀上，放在人的完善上，极端一点的放在人的救赎上。而技术关怀的知识精英会引用一些高端群体很少正面引用到的名家，分散于各种技术性的论证中，典型的一个例子是布坎南，最常见的是各个非常专业的领域的技术性学者。（当然，也存在双方都非常频繁引用的学者，如维特根斯坦、哈贝马斯、福柯等；也有综合性的人士，既有价值关怀又不乏技术热情）。技术关怀的学者在法学、经济学和社会学上较哲学为多，哲学的技术关怀派部分被吸收到了逻辑和分析哲学领域，剩余的技术关怀派又可能过分关注现世了。技术关怀的学者关心现实的规则和秩序是如何构建的，各种方案的实际可行性和问题，不满足于空中楼阁式的自我封锁于象牙塔上的言说。

    我是打算将技术性的认知称为“知识”，而将种种形而上学的言说称为“意见”的——正好与许多价值关怀派所认为的那样相反。作为一个经验主义者，这一点是很明白的。而在高端人士那里，与其说知识是一种引导人们如何完善自身的“升华了的意见”，不如说是由特定方法论谱系引出的价值宣讲。波普用证伪理论将科学知识的范围划定了，但国外的价值关怀者依靠古典哲学文本重新定义了“知识”，反过来将科学知识压低了一个层次。实际上在他们那里也有一套证伪法，只是这种证伪法不来自于“经验——逻辑”的科学传统，而根据不同学派，分别或综合地来自于几个不同的混杂传统：“天启”、“古典哲学”、“直觉——常识”等，构成了一种形而上学的复杂逻辑。而当今的哲社界将两种知识精英所代表的知识系统都称作“知识”，引起了知识概念的混乱和哲社总是被人质疑“有什么用”的其中一点根源。——价值关怀派手中的“知识”，很多是无法付诸于现世的一种宏大叙事或纯粹心灵方面的构想。

    知识精英无疑是一个具有话语权的群体，“话语权——知识谱系”的展开是一个很复杂的结构，但无疑的是，两种不同的知识供给都获得了一定的话语权支持。在老百姓那里，既然都是知识，他也无法反思其中的区分，就都认为是具备一定权威性和真值性的对象了。因此两种知识精英都可以对很多事情给予评说，尤其是价值关怀的知识精英，给出的评说在相互冲突时，很容易让大众陷于无法解决的迷茫状态中。社会学上关于个体认知的建立有“朴素科学家理论”、“认知吝啬者理论”、“被驱动的策略家理论”等，我们的“认知吝啬者”在进行认知整理的时候，只好将许多专家的无效论说一并除去，在自己日常认知体系种找到面对当时当地现实的策略，这种策略家生成方式使得中国哲社多少地有一种架空的味道。这种“精英——大众”的断裂在国外也存在，但没有中国如此明显（何况还加上对精英的不信任问题），因为中国目前是一个非常混沌复杂的局面，处理许多问题需要十分复杂的技术（复杂性应该在西方社会问题处理要求之上），而价值关怀精英的简化问题和寄托于无何有之乡的方式过于让大众无所适从了。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在新近的青年高端人士（学生）中，认同绝对价值真理和支持纯粹心灵解决进路的倾向反有加强之势，使得照搬照套西方哲学价值言说的倾向还有加强的趋势，——这不能不令人担忧！

    此外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是，高端人士倾向于排斥技术知识，意识中认为技术知识是低一等的知识，没有价值知识的高贵和优先性。在言说和处理问题的方法论进路上，也倾向于排斥技术性的处理思路。不过，在学生之间，实际的交谈给出的情形是这样的：极端价值关怀派（纯粹的高端人士）由于认知思维上的缺陷（一种思维特长而另一种思维特短），很难理解技术性的解决方式，也因为思维的简单化（貌似深刻，但只是擅长处理特定方法论中的问题，其实对于现实问题的思考仍很简单），使得面对复杂问题很难提出一个技术方案，遇到问题只好避入象牙高塔，因为通过价值言说的方式面对现实问题是很容易的——毕竟这里没有真正的证伪检验，而且前人已经准备好几种主要的化约方式，他只要修改一下这些方式就可以很容易地评说一个问题了——但是我们深知，这是多么赵括式的一种状态啊——如果我们还记得赵奢的那句评论的话，我们是否应该认真提醒一下自己应该加强一下自己的技术性处理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