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架飞机列宁号

大别山红色教育：17637673888。1930年2月16日，河南省罗山县宣化店陈家河河滩上，阵阵机器的轰鸣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一架飞机正从空中向下滑行着。国民党这架飞机是从武汉到开封执行任务，返航的途中由于大雾迷航，燃油耗尽，被迫降落在鄂豫皖根据地的宣化店，由于这片河滩地面比较平整，飞机迫降过程还算顺利。罗山县第十乡赤卫队的大队长陈国卿，带着赤卫队员赶到飞机迫降的地方，看到飞机上面有国民党青天白日的徽记，认出这是一架国民党的飞机。（赤卫队是土地革命时期，由共产党领导的群众武装组织，虽然武器装备比较落后，但往往人数众多）飞行员下飞机后发现周围围过来十多个赤卫队员，双方力量对比悬殊，飞行员最终作出理性选择，赤卫队员缴获了飞机。

红军史无前例的获得了一架飞机，这则消息被迅速传播了出去。陈家河处在共产党控制的苏区和国民党控制的白区交界的地方，国民党方面急迫的开始派人寻找飞机，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目标。国民党派反动民团意图抢回飞机，赤卫队和民团经过几番争夺，最终保住飞机万无一失。由于飞机停放在陈家河很不安全，必须尽快转移飞机。但是周围都是山区，飞机该向哪里转移呢？经过一番考虑，大家认为转移飞机需要俘虏的飞行员龙文光的帮助。（飞行员：龙文光，1899年出生，四川崇庆县人，黄埔军校第三期学员，参加黄埔军校以前，已经有两个大学文凭，一个是北京朝阳学院，一个是浙江工业学院，此前在国民党航空署第四队任中校队长）想要龙文光提供帮助，首先必须先说服龙文光加入红军。龙文光被带到红一军副军长徐向前那里，徐向前年龄比龙文光小两岁，但徐向前是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从这个方面来说，徐向前还是学兄。龙文光也很早就知道徐向前的名字，在国民党内部，徐向前还是威震敌胆的，龙文光没想到身为红一军副军长的徐向前远不像国民党高官那般趾高气昂，反而特别平易随和。徐向前的耐心说服，加上自身的求生愿望，龙文光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愿意加入红军。徐向前让龙文光组织转移并修复飞机。鄂豫皖苏区领导层希望凭借红军获得的第一架飞机，组建起自己的空军力量，为日后的对敌斗争发挥作用。

关于红军第一架飞机的型号，并没有更多的信息记录。由于年代久远，资料缺乏，后世还曾一度出现过争议。有人说是德国的“容克”教练机，还有一种说法是美国的“克赛”式飞机，根据这架飞机当年唯一留下来的一张照片，有人认为它应该是一架德国制造的“容克”式教练机，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和德国之间曾有过密切的军事交流，“容克”式飞机也的确是国民党政府早期引进的一种机型。然而，细心的研究者们却发现了这个观点的问题所在，1930年2月28日，在一份鄂豫边特委写给中央的报告中写到：据飞行员云，飞机是在中美签署航空协定以后，在美国购买的，价值六万元。龙文光服役的地方是在武汉第四航空队，第四航空队就没有买过容克飞机，买的是美国的飞机。而且红军缴获的这架飞机照片和美国的克赛式巡逻侦察机外观极其相似，加上鄂豫边特委报告中所述飞机是在美国购买，基本可以确定这就是一架早期的“克赛式”巡逻侦查机。

转移飞机首先要寻找飞机存放地点。在今天的河南省新县卡房乡林家湾，关于红军第一架飞机的故事仍然被村民们常常谈起。在飞机迫降地陈家河，方圆20公里以内，有大块平地又属于共产党控制范围的村落，只有林家湾。林家湾的大块平地正好可以为飞机提供起降条件。存放地点确定了，飞机的转移成了难题，因为大别山区新县这一带都是山路，道路狭窄，飞机想要整体运输基本没有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拆卸飞机部件。龙文光是飞机驾驶员，又在广东军事飞机学校学习过，这所学校是中国第一所航空学校，随后龙文光又赴苏联进一步深造。在苏联，龙文光还见到过列宁，列宁亲自接见过他，后来列宁去世了，他给列宁的灵柩站过岗。所以龙文光很了解红军的主张，知道共产党是怎么一回事。在苏联深造期间，龙文光熟练掌握了飞机驾驶技术，和相关航空专业知识，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凭着所学的技术和知识，龙文光带领人员开始摸索着拆卸飞机，他把飞机的各个零部件都按顺序编上号，让人一件件的拆卸下来，然后再组织搬运。先进的“克塞”式飞机以最原始的方式搬运着，更让龙文光印象深刻的是农民群众对于红军的全力支持，当地老老少少都参与到了飞机的搬运中，红军在当地的影响力让龙文光感到意外。同时他也有些担心，经过这些农民群众的拆卸搬运后，飞机还能否进行修复呢？经历了大约半个月时间的搬运，飞机终于到达了林家湾。龙文光随即在林家湾住下，为接下来修复飞机做准备。红军要想组建空军力量就得修复飞机，可在龙文光看来，这就是一项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飞机迫降时已经受到了一些损伤，拆卸搬运的过程中也难免会出现新的损伤，想要修复这些损伤必须有专业的维修人员、相应的配件和合适的工具来完成。可当时的红军不仅不具备这些条件，也毫无修理复杂机械装置的经验，就算修理普通枪支也相当困难。那么面对已经被拆散的飞机，怎样才能将它修复呢？

和龙文光的担心形成鲜明对比，许多目睹了这架飞机的苏区军民则满怀期待，他们盼望着飞机重上蓝天的那一刻。在他们当中有一位15岁的少年，甚至由此萌发了一个梦想，渴望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为一名空军，这位少年就是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政委高厚良。成为空军指挥员以后，高厚良多次回到家乡新县，虽然已经见过许多更为先进的飞机，可每当他向人讲起那架“克塞”式飞机的往事，总是兴致勃勃，滔滔不绝。高厚良因为红军缴获的第一架飞机生发出成为空军的梦想，并最终得以实现。

而隐藏在林家湾的飞机怎样实施修复，何时能够再次起飞，则是一个谁都无法回答的难题。正当龙文光为此发愁之际，一直关注着这架飞机的徐向前给他带来了好消息，红军将动用兵工厂的人员，再加上一部分民间的铁匠、银匠、铜匠，帮助龙文光对飞机进行修复。1930年，随着鄂豫皖苏区的发展壮大，这里已经建立起了多家兵工厂，为红军的作战提供装备支持。人员配备齐整了，相关的配件和工具经过红军反复努力，从白区采购回来了。1930年正式借助这些简陋的工具，在龙文光带领下，红军修理飞机的工作悄然展开。兵工厂的工人加上民间的匠人，组成了修理飞机的主干力量。

除了组装修复飞机，飞机的起降条件也必须要解决。当时苏区人民就用牛拉着石碾子在一块平地上碾压出一块供飞机起降的场地。1930年建在林家湾的简易机场，不仅是鄂豫皖苏区的第一座机场，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工农红军拥有的第一座机场。此时飞机的修复工作正在龙文光的带领下有序的进行着，但是飞机的起飞还需要油料。可由于国民党对苏区的封锁，想要找到飞机所需的大量油料极其困难。1931年3月，距离红军缴获第一架飞机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时间，这时，发生在100多公里外的双桥镇战斗让情况出现了转机。红军在双桥镇战斗中活捉国民党二师师长岳维峻，岳维峻就向徐向前求情，双桥镇战斗的总指挥徐向前安慰岳维峻说，只要愿意为红军做事，就没有问题。正好岳维峻的女婿是武汉的一个大资本家，岳维峻为了活命表示愿意为红军筹集紧缺物资，徐向前在向岳维峻提出紧缺物资明细时自然不会忘了还在林家湾的那架红军飞机，他专门提出需要大量的飞机油料。通过这个事也让龙文光意识到共产党的确是神通广大，这么紧俏的航空汽油居然也能搞到。此时飞机的修复工作已经完成，红军决定把这架飞机命名为列宁号，以纪念共产主义的伟大导师列宁。中国工农红军的第一件飞机就这样诞生了。

在工业文明尚未涉足的深山之中，苏区军民克服重重难关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终于让飞机起死回生。1931年4月，他将用列宁号这个崭新的名字重返蓝天，这是一次绝对不能出错的飞行，因为这架飞机寄托了红军对于空中力量的无限渴望，寄托着苏区群众的热切期盼。然而苏区的农民工匠们组成的维修队伍真的不会出错吗，飞机真的能够安全起飞吗，投诚过来的飞行员真的可信吗，即使飞机能上天，它既不是战斗机，也不是轰炸机，仅仅是巡逻侦察机，在实战中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呢，红军的第一架飞机留给历史的究竟是怎样一部悲喜剧。

1931年4月，刚刚被中央派到鄂豫皖苏区的陈昌浩，在随后新成立的鄂豫皖中央分局里任常委之一，同时他还担任鄂豫皖革命军事委员会委员，是鄂豫皖苏区的最高政治和军事领导人之一。陈昌浩自愿选择登机监督龙文光试飞，意味着他将和列宁号共存亡。列宁号飞机的试飞很顺利，飞机的各项性能也都得到了验证，鄂豫皖苏区领导层随即决定在周边再开辟几座简易机场，用于飞机的起降。同时，为了方便列宁号日后执行任务，中国工农红军的第一个航空机构也成立起来，全称叫鄂豫皖军委航空局，局长就是龙文光，红军最早的空军力量终于建立了起来。我们红军当年连汽车都没有，连车队都没有，在那种情况下，一旦得到了一架飞机，我们立刻就会去成立一个航空局，去优待飞行员，体现了我们人民军队在军队建设上一种深远的战略眼光。列宁号飞机是我军人民空军的源头，列宁号飞机的驾驶员龙文光可以说是红色空军的第一人。

列宁号试飞成功后，参加过慰问前线将士，向敌占区撒播传单，吓跑了很多据守山寨碉堡国民党民团。龙文光感到，红军虽然实力弱小，但在建设空中力量的过程中却展现出了一支新生队伍所具有的非凡气魄和决心，龙文光的疑虑渐渐消退。同一时间，陈昌浩则向苏区领导层提出建议，借助列宁号在国民党统治的周边城镇展开宣传攻势，以扩大鄂豫皖苏区的影响力。陈昌浩的建议得到了采纳，列宁号获得了新的任务，在国民党统治的城镇上空撒播传单，宣传鄂豫皖苏区和鄂豫皖红军。列宁号飞机飞到过商城，潢川，信阳，武汉，这些敌占区上空撒播传单。列宁号的频频出击，正值鄂豫皖红军连续两次反围剿斗争胜利后，苏区面积迅速扩张之际。随着形势的发展，红军内部对列宁号有了更多的期许。而它还将在未来发挥怎样的作用呢？

1931年12月22日，黄安战役前线，攻打了40多天的黄安县城依然没有攻下，黄安县城内驻守了国民党一个师的兵力，而且城墙坚固，红军有没有重武器，所以红四方面军攻打黄安县城一直很不顺利。黄安战役是鄂豫皖第三次反围剿的第一场战役，开始于1931年11月10日，1931年11月7日，鄂豫皖苏区的红军部队刚刚整合为红四方面军，徐向前任总指挥，陈昌浩任政委。当时，国民党已经在周边地区部署了15个师的兵力，企图一举将鄂豫皖红军歼灭。大兵压境之际，徐向前提出要先于敌人展开出击，将大别山腹地的国民党重要据点拔掉，使围剿部队失去立足之地。红四方面军决定首先攻打黄安县城，战斗打响后，经过一个多月时间的围攻，红军依然未能夺占黄安县城，随着周边的国民党军队不断前来增援，战场形势变得日益严峻，如果黄安战役失败，红军第三次反围剿的局面，就会十分被动。徐向前想到动用列宁号飞机帮助攻打黄安县城。列宁号是一架巡逻侦察机，没有什么攻击能力，许多人认为它对于夺取黄安的战斗很难产生帮助。徐向前决定把红军队伍里最具杀伤力的迫击炮弹带上飞机，对黄安县城内的重点目标进行轰炸。12月22日列宁号的轰炸行动即将展开，这将是红军的飞机破天荒第一次投入实战。列宁号飞机绕道从黄安城南面进入黄安城，以蒙蔽敌人。黄安城守军误以为是国民党空军从武汉飞来补给物资的飞机。趁着敌人没有丝毫防备，飞机飞到了敌人指挥部上方，坐在后座上的陈昌浩迅速将迫击炮弹投放下去。守城的国民党军万万没有想到，装备落后的红军突然间具备了空中打击能力。遭到轰炸后，敌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一片慌乱，红军当天晚上就攻克了黄安县城。国民党一个整编师（69师）包括赵冠英师长无一漏网。列宁号参战当天，红军就占领了黄安县城，至此，为期43天的黄安战役胜利结束，红四方面军一成立就缴获了一万多人的武器装备，因此，给后面我们红四方面军能打硬仗、打恶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所以红四方面军后来能征善战，能消灭国民党一万、两万、三万的战绩，跟这场战役很有关系，一起家我们就是很有实力的，不是小本经营。黄安战役的胜利为鄂豫皖苏区第三次反围剿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列宁号立奇功一件，而作为飞行员和航空局局长的龙文光也获得了巨大荣耀。

黄安战役过后，列宁号飞机却因为油料缺乏，无法继续参战。1932年在鄂豫皖苏区第四次反围剿当中，战局趋向紧张，而飞机转移则困难重重，必须就地隐藏。无奈之下，龙文光只得告别列宁号，临时回武汉家中探望，他的个人命运也就此转折。1932年8月份，龙文光回到武汉家中，九月份被捕，1933年8月9日，龙文光在武汉被国民党政府杀害，时年34岁。同年年底，中国共产党追认龙文光为革命烈士。而龙文光曾经驾驶的列宁号飞机则被红军隐秘的埋藏了起来，第四次反围剿后，红四方面军转移出了鄂豫皖苏区，列宁号飞机从此被留在了大别山中，不曾再出现过。

80多年的岁月匆匆而过，但列宁号和它经历的传奇往事却永远载入了中国工农红军的光辉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