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库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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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叫柯希莫的12岁男孩正站在一棵圣栎树上对自己的父亲喊道。起因是他拒绝吃自己姐姐用蜗牛做的菜，他觉得既残忍又恶心。在父亲“要么吃下去、要么关小房间”的逼迫下，他选择跑出房屋、爬上了一棵圣栎树，且坚定地表示：决不改变想法，也不会下树。这个开篇来自意大利文学家伊塔洛·卡尔维诺创作的长篇小说《树上的男爵》。库管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这本书，豆瓣评分9.1分，有超过60%的读者直接打五星。一个看似孩子气的叛逆决定，为什么受到这么多人的追捧？一个12岁的男孩独自在树上生活，基本的生存问题如何解决？他真的能在树上生活一辈子吗？柯希莫之所以突然跑到树上，拒绝吃蜗牛汤只是一个导火索。实际上他十分讨厌家中陈旧压抑的贵族文化。父亲是一个永远都带着老式假发，不顾时代交替、一心崇拜旧宫廷文化，渴望成为公爵的男爵；母亲是一个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绣战略图、大炮射程图的女将军。这样的家庭没有关爱可言，每天包裹在孩子们身边的只有严苛的宫廷规矩和繁复的着装配饰。看到柯希莫在楼梯的扶手上滑行，父亲大发雷霆，不是顾及孩子的安全，而是担心碰坏了楼梯支柱上的祖先塑像。小孩子12岁时才被允许和父母进餐，进餐前必须打扮妥帖，脸上要扑粉、头发要用带子扎起来，三角帽、针织领带、开叉燕尾服、佩剑……一个都不能少。柯希莫受够了，待在树上，是唯一能让他感到舒适和自由的方式。《树上的男爵》插图作者：Yan Nascimbene如果你觉得这点问题就能让柯希莫灰心沮丧、下树回家，那你就太小看这个12岁男孩的毅力了。柯希莫学会了打猎，一开始的工具只有上树时身上佩戴的短剑，后来他自己制作了鱼钩，弟弟又偷偷给他找来了家里不用的猎枪。猎来的动物不仅成了烤肉，动物的皮毛还被他做成了帽子、短皮上衣和几条裤子，他甚至给自己做了双拖鞋，粗糙的皮面非常适合在树枝间行走。柯希莫将一个大块的皮囊，皮毛向里、打几个孔用藤蔓吊在树上，夜晚睡在里面柔软又暖和；一条悬挂在橡树旁的瀑布帮了忙，柯希莫用一段杨树皮做成水渠，将水引到橡树里，这样他就既能喝水、又能洗澡，还能洗衣服；水果蔬菜也是人体必需品，柯希莫利用自己站得高望得远的优势，帮附近的农民看管田地、哄走麻雀、传递消息，以此换来一些水果吃。那只母鸡则不停在树洞里的鸡窝中下蛋，这样柯希莫每天都能喝上鲜羊奶和鲜鸡蛋。《树上的男爵》插图作者：Yan Nascimbene事情发展到后来，柯希莫不仅没有下树，他还在树上看书、学习、交朋友、谈恋爱。他成为了当地的名人，和大思想家伏尔泰、卢梭通信，他甚至投身政治，引领了当地一场伟大的革命。可人总有死去的一天，落叶归根、身不由己，免不了投身尘土。读者们大概都明白一个不肯离开树顶的少年身上隐藏着巨大的哲学意味，但每个人也都为卡尔维诺惊世的才华捏了一把汗，他怎么让这出戏唱完呢……大家都明白，柯希莫下树，小说也该结束了。
从12岁起就待在树上、用意志领导自己一生的柯希莫，生病了、老了，在将要死去之时，他还能履行自己“决不下树”的誓言吗？这个一辈子拒绝和土地接触的理想主义者，真的能接受自己即将被掩埋于黄土之下的事实吗？这位一辈子都在树上“诗意的栖居”着的传奇人物，最终会给我们留下怎样的精神财富？《树上的男爵》插图作者：Yan Nascimbene本书作者伊塔洛·卡尔维诺被赞誉为“世界上最好的寓言作家之一”。《树上的男爵》是他《我们的祖先》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有位意大利朋友告诉我说，卡尔维诺的小说读起来极为悦耳，像一串清脆的珠子洒落于地。我既不懂法文，也不懂意大利文，但我能够听到小说的韵律。
由于本书中的主人公长期生活在树上，所以文中有很多树木的描写。松树分杈极密，枝杈不结实，还遍布松针，既没有空隙又没有手脚可攀登的地方。有带刺的叶子，硬壳的果，生得高高的枝条，仿佛有意长成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柯希莫的世界，从此变成了“由粗糙树皮上的枝节、瘤子和褶皱，由透过或疏或密的树叶挡起的帷幕而变幻着深浅的绿色阳光组成的世界，微风一吹，树叶的柄就抖动不已，而当树干摇摆时整棵树的叶子就像一方纱巾飘动起来。”《树上的男爵》插图作者：Yan Nascimbene如此细腻和形象的描写，不光全靠作者的想象，还来源于卡尔维诺的成长环境。1923年，卡尔维诺出生于古巴，父亲是一名出色的园艺师，母亲则是植物学家。由于父母二人都是意大利人，为了让出生于异乡的儿子不忘故土，母亲特意给他取名“伊塔洛”——“意大利”的意思。名叫“伊塔洛”的男孩后来跟随父母回到意大利圣莱莫生活，圣莱莫是父亲的故乡，他们共同住在一幢堆满了栽培花卉和热带植物的别墅里。父母的熏陶和童话般的生活环境，让卡尔维诺从小便对各种动植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直接影响了他日后充满想象力的、童话般的写作风格。他讨厌沉重，于是选择用充满想象的寓言轻轻撩拨现实生活的黑暗。后来，他上了大学读了农学，二战期间参加过游击队，后又加入过意大利共产党。不论何种身份，他都没有忘记写作。他还用两年时间走遍意大利，收集编写了一部可以与《格林兄弟》、《安徒生童话》相媲美的作品——《意大利童话》。这本书将流传于民间，凝聚着意大利几个世纪民间智慧的本土文学作品正式安放进人类文学的宝库中。伊塔洛·卡尔维诺，这个把“意大利”刻在名字里的欧洲文学大师，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传承意大利文化、丰富人类文明的使命。《树上的男爵》是一部不可以模仿的略带荒诞性质的作品，一辈子都生活在树上直到终老在现实中是很难实现的事情。12岁的男孩，看似只是因为叛逆决定到树上生活，实际是在映射现代社会中种种矛盾和不公。柯希莫看似是因为自己的个性结识了那么多伙伴、还受到民众的敬仰，实际是在告诉我们只要坚定自我，那些你喜爱的和你向往的自会聚拢在你身边。现代社会中的生活困境，好比书中“固执的父亲”、“冷漠的母亲”，但又比他们要复杂困难的多，卡尔维诺想通过柯希莫的故事启示我们，不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要看清自己想要什么，永远不要放弃对自我价值的追求。巧的是，书中柯希莫的生命结束于60多岁，现实生活中卡尔维诺也是在60多岁时猝然离开。这两个不同的人物，一个现实一个虚拟，一个创造一个被创造，却因相似年纪的离开，重叠成一个人。这样想来，原来一直呼吁人们即便受到境遇的摧残、也要追求自我完整的卡尔维诺才是那个“生活在树上的男爵”。战争、物欲、生存的压力，这些困境无时无刻都在挤压着我们，如何在这样的生活中追寻自我？卡尔维诺始终站在树上，为我们指引方向。《树上的男爵》中柯希莫说过一段话，库管在这把它分享出来与诸君共勉：许多年以来，我为一些连对我自己都解释不清的理想而活着，但是我做了一件好事情：生活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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