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 墨 丹 青 颂 鹊 华
——赵孟頫《鹊华秋色图》赏析
邹卫平
在距今718年前的江南吴兴，曾出任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三载后返回故乡的赵孟頫（1254—1322），为慰藉祖籍济南而四世流寓江南的父辈友人、忘年之交南宋文学家周密（1232—1308）的殷殷思乡之情，散其怀抱，铺纸设色，心摹手追，精心绘制了这幅《鹊华秋色图》（横93.2公分，纵28.4公分）。成了最早为“天下泉城，美丽济南”绘赋风姿的经典丹青笔墨。被画界誉为元代文人画的代表作，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文化含量。
《鹊华秋色图》以书法入画，用笔融精能于淡泊，线条简率而意蕴深厚。构景去巧饰而归古趣，疏朗之中却又不失周密。整幅画面设色明丽清新，风格古雅俊秀，创造性地将水墨山水与青绿山水融为一体。画中，高逸的士大夫气息与散意的文人气息有机结合，穆然浑朴而又恬淡潇洒，不愧是被称誉“元人冠冕”，开创一代画风的大家赵孟頫的传世神逸精品。
画面采取平远法构图，描绘的是柳影荷香、泉流汇聚的济南北郊秋景。远处，衔烟含黛、遥遥相对的是同属“齐烟九点”的鹊山和华不注山。右侧，以荷叶皴法画出的华不注山险峻奇崛、尖耸挺拔。左侧，以披麻皴画出的鹊山漫圆浑朴、方正敦实。赵孟頫将两座山分置于画面两侧的突出位置，构图一高一低、一锐一钝、远近相宜、左右平衡。在清旷朗润的原野上，两座青山愈显突兀高古，嶙峋苍郁，大气悠远，生机葱翠。
山下，是一片廖廓霜天下的层叠长汀、沼泽湿地，簇簇的杂树疏林，片片的灌木芦苇，秋霜催出的树树红叶，水郭山村，茅舍掩映，平添了些许悠然散淡的情怀。水泽之畔，荻苇丛中，有渔舟踪迹，或穿梭游弋、或无系闲泊在洲渚云梦之间。令人不由得想到，这或许就是易安词中频频出现过的轻舟、兰舟、蚱蜢舟吧。
在水光山色中，有几个渔农在劳作，或收网、或撑篙。秋收时节，还有一个人策杖漫步放牧牛群，树林之间，依稀可见散种的高粱。俨然一幅“济南潇洒似江南”的生动画卷，充盈着田园牧歌般的的宁静悠远。画中体现出的山水情致，于游观静品中，更有了抒情阐意的兴味。
《鹊华秋色图》上题跋众多。作者赵孟頫题签为：“公瑾父，齊人也。余通守齊州，罷官來歸，為公瑾說齊之山川，獨華不注最知名，見於左氏，而其狀又峻峭特立，有足奇者。乃為作此圖。其東側則鵲山也，命之曰鵲華秋色云。元貞元年十有二月 吳興趙孟頫制”。从这短短80个字的题跋中，一是，可以看出热爱第二故乡济南的赵孟頫之所以选取鹊华一隅概括济南之美的匠心。“齐晋鞌之战”的“三周华不注”早见于《左传》，鹊山之名则源于神医扁鹊。两山不仅景致秀美，更是“齐烟九点”中最富文化底蕴者，也是后来“济南八景”的第一景“鹊华烟雨”。以此馈赠祖籍济南华不注山附近，自署“华不注山人”的前辈友人周密，岂不是再恰当得体不过了。二是，由于笔误抑或是记忆错误，作者将西侧的鹊山误题为“东侧”，于是使这幅元明时期辗转收藏于民间，清朝时深锁宫阙的名画，引发出诸多文史轶事和坊间趣谈。以致乾隆皇帝在画上的题记中留下了“始信笔灵合地灵，当前印证得神髓”的济南赞词。乍看起来，众多后人的题签、钤印，似乎影响了画面的布局意境之美。但正是这些历史穿越过程的人文印记，也增添了这幅经典书画作品的厚重文化蕴涵。
作者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号松雪，松雪道人，又号水精宫道人、鸥波，中年曾作孟俯，汉族，吴兴（今浙江湖州）人，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第十一世孙、太祖第四子秦王赵德芳之后。元代著名画家，楷书四大家（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之一。他也善篆、隶、真、行、草书，尤以楷书、行书著称于世。赵孟頫博学多才，能诗善文，懂经济，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律吕，解鉴赏。特别是书法和绘画成就最高。著有《松雪斋集》。
元二十九年（公元1292年），时年38岁的赵孟頫出任同知济南路总管府事，客居泉城任职的三年中，为官清正，宽仁爱民，平冤轻刑，重文兴教，“为政每以学校为先务”，“三十年后济南俊杰之士，号为天下之冠”（据元人杨载所撰《大元故翰要学士承旨、荣禄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赵公行状》）。在政务之余，饱览了泉城的湖光山色和民情风貌，以传神笔墨留下了数十篇千古流传赞美济南的不朽佳作。最为杰出和名传遐迩、为人熟知的当属《七律·趵突泉》（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谷虚久恐元气泄，岁旱不愁东海枯。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时来泉上濯尘土，冰雪满怀清兴孤。）和这幅誉满天下的《鹊华秋色图》。
由此想到，今年时值海峡两岸炎黄子孙达成“九二共识”20周年，又是赵孟頫（1254—1322）逝世690周年，还是济南四门塔（中国现存最早的单层石佛塔）阿閦佛首由台湾法鼓山捐还复合十周年，最近济南又被确定为新一批开放大陆居民赴台个人旅游的城市。有鉴于此，殷切期盼《鹊华秋色图》能在其诞生700多年之后，从台北故宫博物院回到故乡展览！这将如同《富春山居图》的合璧展览一样，会是一件新世纪中华民族的文化盛事。明年济南将迎来第十届中国艺术节，如果像上海世博会创意动漫版《清明上河图》一样，把《鹊华秋色图》也创意设计出动漫版，也不失为济南进入“后十艺节时代”一大亮点。
（刊于2012年第2期《济南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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