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的一个朋友的父亲因独居家中，突然摔倒失去了意识。
朋友父亲的处境令人唏嘘，而这并不是个体的遭遇，而是一个群体的困境。除了安全得不到保障，独居老年的情感问题也很少被看见。2014年，重庆一独居老人1年拨打了1483次110，只是希望有人陪他聊会天儿。据《2021社区居家养老现状与未来趋势报告》，65.5%的老年人独居或与老伴同住，仅26.8%的老年人与子女同住。另一方面，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们也痛苦地与日渐高涨的房租抗争。两类群体的需求不谋而合，一种新型养老模式“跨代同居”应运而生。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大相径庭的两代人共住一个屋檐之下，会发生哪些有趣的碰撞？然而，随着年轻人面临的房租压力增大，同时养老院的义工缺口增多，国内外的养老院开始住进了年轻人。荷兰有家叫做“Humanitas retirement home”的养老院是率先实施这一模式的机构。该养老院跟附近的大学合作，引进学生免费入住。入住养老院的学生们要保证每个月至少陪伴老人30个小时，陪伴形式可多种多样，如散步聊天、教使用现代设备、共进晚餐等。除了需要陪伴老人之外，入住养老院的年轻人们的其他时间不受任何限制。每个人都有独自的房间，只要不吵到老人休息，甚至可以带朋友来聚会。这一模式在当地引起不少关注，许多养老院纷纷效仿。而这股老青共居之风也在近年吹到了中国。广东佛山，和泰中心是国内最早实行“跨代同居”模式的养老院之一。27岁的标标本职工作是程序员，平时会跳舞，还会说潮汕话。他所在的公司附近房租偏高，而附近的养老院和泰中心里装修精美的公寓，配有学习室、茶楼、舞蹈室、KTV、运动场、小花园等软硬件设施，年轻人入住每月只需付1080元，租金是老年人的五分之一。在前期面试时，面试官觉得标标可以帮老人修电脑、给老人表演、还可以帮院内不会讲普通话的潮汕老人翻译。同时，面试官还考量了他的性格、人品，测试他是否真正关心老人。入住之初，院方组织了大量的工作坊，让年轻人与老年人产生共情，以便他们更好的服务老人。目前，标标已经在和泰中心住了1年，每月需向老年人提供27.5小时的志愿服务。院方每年会对年轻人的志愿服务时长进行考核，但是以何种方式、什么时候去服务老人，并没有严格的规定。入住的年轻人考虑到老年人不会扫码支付，专门设计了七八十年代的饭票给他们使用。逢年过节，年轻人和老年人一起包饺子、做汤圆，其乐融融。当然，因为年轻人和老年人的价值体系、生活习惯有比较大的差异，所以双方偶尔也会发生一些矛盾。比如标标习惯晚睡，而他陪伴的奶奶习惯早起去吃早茶，也非常守时。好几次约吃早茶，标标因为睡过头而迟到，奶奶就会特别生气。而让标标惊讶的是，养老院里的老人很多都特别时髦，有的会说英语、日语，有的喜欢炒股，有的喜欢蹦极。复旦大学老龄研究院教授胡湛说：“我们要把老年人当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而不是一个需要支柱的群体。”比起普通的金钱交易，跨代同居更像是一种互帮互助的契约关系。老年人通过年轻人去了解日新月异的社会变化，获得情感需求；而年轻人通过参与老年人的生活，对变老以及生命的轮回产生更深层次的思考。在养老院之外，有的年轻人为了省房租，直接住进了陌生老人的家中。两代人同居一个屋檐之下，朝夕相处中产生的情感链接往往更加深刻。日本东京的非盈利组织“Rib&Rib”，就致力于推广这种跨代同居模式。该组织会帮助愿意将空房低价出租的老年人寻求合适的年轻人，从双方开始接触到真正同居，组织都会跟踪、协商并签订协议，保障双方的权益。之前，惠谷隼每天从学校到住的地方往返要四个多小时，而现在只要骑自行车10分钟就到了。而且这里的房屋租金只要3.3万日元（折合人民币1900元），比市场价便宜多了。学生住在二楼，房东奶奶住在一楼，彼此独立生活，也时常一起聊天、吃饭。小野加代子坦言：“一进门看到玄关处的大鞋子，觉得家里有男人，就会很有安全感。”惠谷隼则说：“在这里居住后，我可以更加专注于学习，同时也能享受家庭的温暖。”80岁的宫本幸一跟小野家代子的情况类似，老伴离世，儿女独立，曾经热闹的家如今只有他一人，于是他出租了房子，二十多岁的荒木良搬了进来。宫本从荒木那里知道了柏拉图，荒木则向宫本学习了如何保持内心和生活的秩序。除日本外，其他国家也有推广该模式的“归巢计划”，让有租房需求的年轻人和有闲置房间的独居老人建立联系，实现共居。但国内实践该模式“跨代同居”的组织几乎没有，因为对国内的许多老年人而言，自家的房屋是隐私场所，在未建立足够的信任基础下，不太能够接受和陌生人一起住。前两年，B站自制的一档“跨代同居”真人秀《屋檐之夏》，可以让我们看到老年人和年轻人在同居过程中的碰撞与磨合。62岁的演员刘雪华，在丈夫意外过时后，一直是一个人居住。她极度抗拒出门，做饭、买菜、遛狗都是保姆代劳，自己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看电视，手机除了接打电话之外基本不会用其他功能。在家里住进了两个在沪漂泊的年轻房客之后，她开始尝试做出改变，勇敢出门跟另一组家庭社交。在另一个爷爷的家中玩游戏，她是当中玩的最厉害的，让一众年轻人自愧不如。互读日记的环节，她说到身边的两位房客是“宝藏女孩”，女孩们便夸她很时尚，连这个词都知道。而当年轻的房客女孩遇到了情感问题，刘雪华会像个导师一般去开导她，让她不要陷入无疾而终的感情之中。当年轻人住进老年人家中，不仅是两种生活方式之间的磨合，还有两代人心灵的沟通和交流。年轻人激发老年人内心的青春活力，年轻人则从老年人身上汲取生活的智慧。“跨代同居”虽然不能解决社会老龄化所带来的根本问题，但当其作为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出现，可以让更多不希望被社会孤立和遗忘的空巢老人多了一种选择。当“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跟不上现代社会发展的节奏，除了跨代同居之外，还有许多可供选择的养老方式。“抱团养老”是健康自理老人自愿聚居，以自主平等、成本均摊为原则，共同生活来追求老年品质的一种互助养老方式。 这种方式起源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丹麦，后推广至瑞士及荷兰，最后在欧美各地流行。近年来，“抱团养老”的模式也在国内实践起来。2017年，79岁的退休教师朱荣林和老伴王桂芬，在老家建了500平米大别墅，公开邀请60-80岁生活能自理的老人共同生活。在别墅的生活很清闲，早上6点起床，整理下房间，下午搓搓麻将，晚饭后在院子里溜圈，回来看看电视就准备睡觉。但说到底，看起来令人向往的“抱团养老”需要建立在强大的经济基础和健康的身体之上。东方卫视《梦想改造家》中，5位来自四川的单身阿姨们在丽江一个小村落中打造了一座“养老基地”。在朱荣林和王桂芬的别墅中，有位老人总爱穿酒店的一次性不防滑拖鞋，王桂芬不止一次提醒过她换一双鞋。之后老人不慎滑倒摔伤，被家人接走时，还向王桂芬索赔几千元。组织者抱着一起享福的初衷把老人聚在一起生活，但最后却成了收拾烂摊子的人。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的不同，让抱团养老成了实现不了的乌托邦。很多丧偶独居的老人，为缓解“老来无伴”的孤独，开始践行“无证同居”的新型养老方式。所谓“无证同居”，指的是老年人再次结婚跟另一位老人共同生活，但并不正式登记领证，双方在法律上并不是夫妻关系。这种养老方式固然可以减轻子女赡养的压力，但也有致命的弱点：同居关系缺乏法律保护，并且同居关系具有不稳定性。2010年1月，69岁的罗大爷与李大娘过起了“无证同居”的生活。期间，罗大爷将自己所有的价值5万余元家具家电等生活用品搬到李大娘家共同使用。2013年3月，两人因性格不合结束同居。罗大爷想要将当初带来的家具家电搬走，可李大娘坚决不让。无奈，罗大爷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判令拿回属于自己的家具家电。但因罗大爷无法提供购货发票等证据，法院最终驳回其诉讼请求。尽管“无证同居”有许多弊端，现实中许多老人都倾向选择这种方式来规避正式结婚所带来的一系列麻烦。最好在同居前将个人财产、与子女的关系、双方的养老、生病护理、分手等问题进行明确的协议约定，避免在财产方面发生纠纷。根据国家统计局，预计到2035年，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在总人口中的比例将超过30%。高龄化、空巢化问题日益突出的情况下，探索除家庭养老之外的养老方式迫在眉睫。但不管是跨代同居、抱团养老还是无证同居，没有哪一种养老方式是完美的。与其将自己的晚年寄希望于某种养老模式，不如修炼自己强大的内心。早睡早起、积极运动、培养爱好、放下执念，一个人也能把寂寞的生活过得热气腾腾。最好的养生是阅读，最好的陪伴是自己，最好的离开是无憾。“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玻璃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不消逝，没有任何人能够一直陪伴我们，活在当下，以平常心面对老去，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上自己想要的晚年生活。作者 | 章陌矣，本文首发于十点读书会（ID：sdclass）
主播 | 北辰，金牌主播，心理专家，公众号：北辰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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