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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已千年,大白在我心

      


                 鸡鸣已千年,大白在我心

                                           ——一读《鸡鸣》          

 

    某日,老婆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问:“你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我瞧她做了个新发型,却知而不答:“没什么变化呀?”“你再仔细看看。”我一边看着她的头,一边晃着自己的脑:“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老婆无可奈何发骄嗔:“你真系得人憎个啧!”

   各位博友,这是我生活中的一个片断,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吧?面对爱人的这种提问,你如果据实回答,是不是少了点情趣?你如果明知不答,甚至于反其道而言它,那效果就更非同一般,她不仅会“憎”你,还要与你“同梦”了。这不,二千多年前的那对男女就是这样子的: 

                   [女]:“鸡既鸣矣,朝既盈矣。”

                   [男]:“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女]:“东方明矣,朝既昌矣。”

                   [男]:“匪东方明矣,月出之光。”

 

                   [女]:“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

                           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这首《诗经·齐风·鸡鸣》,全诗仅51个字,却能通过精彩的对话生动地刻画一双男女之间的情感交流,在此点上,从来别无争议。但是,历代学者虽然大都抛弃《诗序》“思贤妃、剌哀公”之说,但仍然指称为一首君王、士大夫妻子规劝夫君早朝的诗。

   宋代朱熹在《诗经集传》里说:“古之贤妃御于君所,至于将旦之时,必告君曰:‘鸡既鸣矣,会朝之臣既已盈矣。’欲令君早起而视朝也。然其实非鸡之鸣也,乃苍蝇之声也。盖贤妃当夙兴之时,心常恐晚,故闻其似者而以为真。非心存警畏而不留于逸欲,何以能此?故诗人叙其事而美之也。”    

   随后,清代方玉润以及诸如程俊英等几乎所有现代学者都将男主角说成是士大夫。方玉润说:“此正士夫之家鸡鸣待旦,贤妇关心,常恐早朝迟误有累慎德,不惟人憎夫子。”现代学者程俊英在其《诗经译注》作题解:“这是一首妻催夫早起的诗,丈夫要上朝,是个士大夫。”他们除了扩大男主角所指的外延,其余尚持旧见,均未尝得该诗之风味也。

   品读《鸡鸣》,一定要与周朝的婚姻风俗联系起来。西周王朝,初步建立了比较完善的婚姻制度,一方面有严格的媒妁婚姻,另一方面又鼓励自由恋爱婚姻。据《周礼·媒氏》记载:“凡男女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焉,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凡娶妻入子者,皆书之。”接着又云:“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会之。”

   在周代,男子二十而冠、女子十五而笄,在举行成人礼后即可谈婚论嫁。结合上述《周礼》的规定,男子的适婚年龄是二十岁至三十岁,女子是十五岁至二十岁。在这期间的男女,一般实行媒妁婚,正如《齐风·南山》所说的那样:“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

   如果男女过了适婚年龄怎么办呢?周朝统治者对剩男剩女们做了令今人乐到脱裤的非常人性化制度安排,就是每年举行“仲春之会”。在“仲春之会”期间,鼓励剩男剩女们(当然也不排除少男少女参加)郊游野合,“奔者不禁”。如果你像香港剩女们那样,自视清高,嫁不出去又不肯去参加仲春之会,政府就罚你随便嫁给无妇之夫。

   说到这里,《鸡鸣》的要旨已经呼之欲出了。它的主人公不是夫妇,更非士夫之家,而是一对恋人;它的发生地不在屋内,而是在野外。实际上,这是一首描写仲春之会初遇恋人的一段情话。这对恋人经过一夜交欢、初尝爱果之后,双方已经进入如梦非梦、似傻非傻的超级智慧状态。

   当日出树梢,鸡鸣旷野,躺在树林草丛里的女子触景生情,便对身边男子呢喃细语:“喂,鸡啼了,天光了。”那个男子睁开惺忪的双眼,你说他听不到鸡啼、看不到晨曦,那是假的,但他却诈傻扮懵,环顾左右而言它:“那不是鸡在叫,是苍蝇在嘤鸣。”

   过了一会,太阳已升得老高了,那女的接着说:“喂,东方发亮,大天光了。”那男的即继续打情骂俏玩太极:“不是东方发亮,是月光照夜空。”一听到“月光照夜空”,那个女的就想到昨夜的浪漫,一股温馨的暖流涌遍全身,又觉得这个男的诈傻扮懵,正合人意,既风趣又幽默,不禁爱恨绵绵表衷肠、定终身:“就算嗡嗡虫子满天飞,我都愿与你同眠共梦!”接着,她忍不住用拳头捶打着心爱的人说:“(只是可惜啊)——集会一散我们就要各自归家,你不希望我憎死你吧?!(用广东话可翻译为:你真系得人憎个啧!)”

   本来就是这样简单又美好的事情,古往今来的解诗者却拉扯到什么贤妃、士大夫、早朝上面去。为此,他们硬将“朝”读成cháo,解为“朝廷”;将“盈”、“昌”说成“上朝人满廷”;将“会”训为“朝会”,“会且归矣”说成“上朝的人就要回来”。这些都是谬论,不足为信也。

   我认为,“朝”应读zhāo,即“朝阳”的“朝”。甲骨文的“朝”字,据徐中舒主编的《甲骨文字典》:“从日从月且从草木之形,像日月同现于草木之中,为朝日出时尚有残月之象。”《鸡鸣》中的“朝”字正是用这一本义和意象,所以我说这一对恋人“躺在树林草丛里”是有根据的。

   “盈”和“昌”在诗中也是用其本义,含有日光圆满、明亮之意,表示时间从太阳整个跃出地面挂树梢到日悬半天又未近午,即从天光到大天光了。他们将“会”训为“朝会”,无疑是附会“早朝”之说,实际上它是“仲春之会”。

   读着《鸡鸣》,我似乎与其诗人发生了共鸣,他那诈傻扮懵的幽默基因遗传到今天,是否也进入了我的身上?不然,我怎么会诈傻扮懵,引逗老婆说出“你真系得人憎个啧”这句类似“无庶予子憎”的经典话语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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