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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得那么好,跟谁一起看真的重要吗?

“从小读宋词”的第六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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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人

欧阳修(1007年8月1日-1072年9月22日),江西吉安人。开创一代文风的领袖人物。苏轼说他在史学上的成就好比司马迁,在写文章上的水平好比韩愈,在写诗词上的造诣好比李白,总之,这是一位几千年才出一个的文人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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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解

这首词,是作者跟友人一起春游时所写。面对大好春光,作者举起酒杯,“把酒祝东风”,对东风说:“且共从容。”——东风君,请你不要太匆忙地吹去,这样好的时光,这样好的宴会,你怎么舍得一下子就飘然远去呢?“垂杨紫陌洛城东”,这一句写出春游宴会的地点,是在洛阳城东,种着垂杨的路上。

“总是当年携手处,遍游芳丛。”东风吹过的地方,都是我们当年手拉手一起游览过的,春天最美的芳丛里我们都是走遍了的。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这句平白如话,不用解释大家都能看懂,但这句也是这首词的一个转折,有了这个转折,才把作者的情绪凸显出来。那些跟友人一起携手游春的时光多美好,可是“聚散苦匆匆”,相聚和分别都是匆匆而过的,就像那东风一样,还没有好好感受就已经过去了。“此恨无穷”,这种遗憾是没有穷尽的,是永恒的。

“匆匆”两个字,看起来稀疏平常,不是什么深奥高明的词语,但我们跟前面的请求东风“从容”对照起来看,就会觉得用得很妙了。为什么要请求东风“从容”一点,因为正是东风的不如从容,才导致了春光易老,聚散匆匆,才有了无情无尽的遗憾。

李后主的词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林子里的红花凋谢了,真是太匆匆了,也是用的“匆匆”两个字,“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花开花落,本来是自然之理,但由于作者感物伤情,他把红花的凋谢和自己的生命类中类似的遭遇结合起来,花开得那么美,却偏偏凋谢得那么快,每日每夜还有风雨无情吹打,真个是无奈。

诗人并不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之中,完全感性用事的人,诗人也知道,东风过去还会有东风再吹来,花落之后还会有花开,所以说:“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但是,“知与谁同”。

今年的花开的比去年还要鲜艳、还要好,说不定明年的花开得又比今年更好,这种自然规律是有迹可循的,花只要悉心呵护,肯定是一年比一年开的好,但是,我哪里知道明年会跟谁一起来看花呢?

赏花,惜花,叹花,这在中国传统文学上是一个永恒的主题。而通过对于花的描写加入自己的感情,也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以欧阳修为代表的,就是,主要不是看花,而是跟谁一起看花。唐诗名句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就是因为人的变化,人的离别,对花开花落这种现象产生一种怜惜感伤的情绪。花开的好不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在乎的是一起赏花的人还是不是原来的人,是不是还有人陪我一起看花,人是不是能和花一样虽有凋谢但还会盛开。这是一种对于“无常”进行感叹的主题,这种主题的演变到后来越来越严重,到了林黛玉的《葬花吟》,是根本不需要有离别和人事变动的理由,只要看到落花,就能产生“香消玉殒有谁怜”的悲啼。

另一种是以陶渊明为代表的,就是,不管有没有人跟我一起看,只要花开得好,我都带着美的眼睛去欣赏自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何曾有人陪着,一个人悠然自得地赏菊,采菊,王维的《辛夷坞》 说:“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诗人一个人在山中看到芙蓉花,没有发出“知与谁同”的感叹,管他谁陪我一起看呢,“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这种自然之美就算是在渺无人烟的山谷,一样自开自落,不需要人的欣赏。

到了张九龄的“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就更加表明了这种态度。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有它的本心,它不需要人来欣赏,更不会去祈求美人来攀折自己,你们这些人还觉得花开花落多么感伤,没人陪你们看花还那么遗憾,你们不知道花的生命,有自己追求,哪里会因为你们的高兴不高兴而改变自己呢.

这两种情况,一种多情,一种超然,代表了两种价值观,文学作品在价值观上面是没有高下之分的,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能写出真情实感,写出能让人共鸣的作品,才是判断作品高下的准则。

所以,我也常常仰慕陶渊明的超然,也更加喜欢欧阳修的“多情”:花开得那么好,要是没有喜欢的人陪着一起看,真是美中不足的遗憾呀。

(关注微信公众号“从小读宋词”:leishusongci,一起来听语文老师不会讲的宋词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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