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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故事——行卷诗

居易的这首《赋得古原草送别》,可谓家喻户晓,关于这首诗,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

  “白尚书应举,初至京,以诗谒顾著作。顾睹姓名,熟视白公曰:“米价方贵,居亦弗易。”乃披卷首篇曰:“咸阳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即嗟赏曰:“道得个语,居即易矣。”因为之延誉,声名大振。“——《幽闲鼓吹》

  白尚书就是白居易,白居易病逝后朝廷追封其为尚书右仆射,故世称白尚书。

  顾著作,是指唐代诗人顾况,顾况曾担任“著作佐郎”一职。

  咸阳原上草,这里可以视作是“离离原上草”的不同版本。

  白居易少年时到京师去应举,先去拜见了前辈诗人顾况,并奉上自己的诗集。顾况先看到诗集上白居易的署名,然后再抬眼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不由得微微一笑,揶揄道:“京城米贵,想白居恐怕不大容易啊!哈哈!”开了白居易一个玩笑。然后顾况翻开诗集,第一篇,正是这首《赋得古原草送别》:“咸阳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立马就把顾况给震住了,顾况不由得改口由衷地赞叹道:“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想白居也是很容易的啊!”于是马上转发到了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并大为夸赞了一番。京城中的一干达官显贵看到后也纷纷转载点赞,白居易由此声名大振。
 
白居易进京应举,先去拜见前辈诗人并奉上自己的作品这样的行为,在唐朝时是一种流行的社会风尚,有一个专有名词,称之为“行卷”。所谓“行卷”,就是应试的举子将自己的文学创作加以编辑,写成卷轴,在考试以前呈送当时在社会上、政治上和文坛上有地位的人,请求他们向主持考试的礼部侍郎推荐,从而增加自己及第的希望的一种手段。(程千帆《唐代进士行卷与文学》)

  行卷之风始于唐高宗时期,行卷的文体多样,诗词文赋、传奇小说等都可以拿来行卷。唐玄宗以后,诗赋在进士考试中逐渐占主导地位,行卷的作品亦多为诗赋。唐诗中有很多有名的作品都属于行卷诗,如《唐诗纪事》卷四十六“朱庆馀”条载:

  庆馀遇水部郎中张籍知音,索庆馀新旧篇什,留二十六章,置之怀袖而推赞之。时人以籍重名,皆缮录讽咏,遂登科。庆馀作《闺意》一篇以献曰:“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籍酬之曰:“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由是朱之诗名流于海内矣。

  进京赶考的考生朱庆馀有幸邂逅时任水部员外郎的著名诗人张籍,两人在交谈后,张籍对朱庆馀的才华很是欣赏,便向朱庆馀索要他的作品,朱庆馀从新篇旧作中翻检出二十六篇献给张籍。张籍也同样把这些作品都发了微信朋友圈,向同僚们极力推荐。
 
但是,尽管得到了张籍的欣赏,朱庆馀的心中还是不够踏实,在试后等待揭榜的那段日子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被录取。于是便写了这首《闺意》呈给张籍来试探考试的结果。按照习俗,新婚女子要在成亲次日早晨去拜见公婆。朱庆馀的这首诗便抓住了这一生活细节来延伸隐喻,以新娘自比,以夫婿比张籍,以舅姑(即公婆)比考官,言外有言,意外藏意,尽显委婉含蓄之妙。

  张籍看了朱庆馀这首婉转含蓄的诗作,不禁微微一笑。更有意思的是,张籍随后也同样用美人来比拟考生这一委婉的手法来回答朱庆馀:“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意思是说,你就不必担心了,像你这样有水平的考生,主考官一定会青睐有加的。
 
   果然不出所料,已经得到张籍宣传和引荐的朱庆馀,就在这一年一举考取了进士。这一段诗歌唱和也成为永远流传的诗坛佳话。

  还有《全唐诗话》卷四“项斯”条载:

  项斯,字子迁,江东人。始未为闻人,因以卷谒杨敬之,杨苦爱之,赠诗云:“几度见诗诗总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未几诗达长安,明年擢上第。(擢,提拔。)

  项斯本来并不出名,他带着自己的诗作去谒见国子祭酒杨敬之,杨敬之对项斯大为欣赏,特别作了一首诗夸赞项斯说:“以前我没有见过项斯这个人,但是他的诗却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每一首诗都写的很好。今天我见到了项斯这个人,才发现他的人品和风度比他的诗还要好!我这个人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宣扬别人的好处,所以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天天甭管逮着谁,就跟谁说项斯是有多么多么好!”

  这一首诗歌为我们留下了一条沿用至今的词汇——说项。指替人说好话或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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