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夔州高斋所在,历来注家根据杜诗进行揣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究其原因,主要是夔州山川、地形复杂,州城时而在白帝,时而迁瀼西,白盐、赤甲的名称“位移”“东瀼”、“西瀼”、“瀼东”、“瀼西”等地名混淆不清,而且峡江逼窄,冬春、夏秋的水位落差很大,明明是山腰,时而又变成了江边,……如此种种,很难说清。有鉴于此,本文特将历来到过夔州的学者、地方官员和本地学者的亲身经历,实地体会,进行综合比较,虽然各自的理解不尽相同,对实地的看法不尽一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是很自然的,但是对进一步研究还是有意义的,现整理如下,供大家参考。
历来考证概况
关于杜甫夔州高斋:宋乾道七年(1171),夔州通判陆游在《东屯高斋记》中写道:“(杜甫)三徙居,皆名‘高斋’,质于其诗,曰‘次水门’者,白帝城之高斋也:曰‘依药饵’者,瀼西之高斋也;曰‘见一川’者,东屯之高斋也。”[1]
宋庆元三 年(1197),夔州通判于衡在《东屯少陵故居记》一文中说:“(杜甫)始至,暂寓白帝,既而复瀼西,最后徙居东屯,质之于诗皆可考”。[2]
宋嘉定元 年(1208),夔州知州费士,在《漕司高斋记》中说:“(杜甫)在夔也,始寓白帝城,继下瀼西居,后乃移于东屯。”[3]
明万历三 年(1575),夔州知府郭棐请四川学政陈文烛撰《重修瀼西草堂记》说杜甫“其居三徙,有瀼东,有东屯,而瀼西尤著。”[4]
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夔州知府江权,在《杜工部祠碑记》一文中说:“工部入蜀所居皆名草堂,惟夔之草堂有三:一曰瀼西,一曰瀼东,一曰东屯”。[5]
光绪《奉节县志》所载江权《杜工部祠碑记》一文后面,有一段按语说:“工部在夔寓居之处凡五:曰西阁、曰白帝、曰赤甲、曰东屯、曰瀼西。”在上述三处之外,新出现了西阁、赤甲两处,这是持五处论的依据。他们认为“江权此记是研究杜甫寓夔的一篇重要材料”[6]。
这个按语是不是江权写的值得研究。第一,按语的五处说与正文的三处说互相矛盾,江权不会在同一篇文章里自相矛盾。第二,光绪《奉节县志》的编纂者是在罗列了陆游、于衡、陈文烛、江权等人有关杜甫寓夔的文章后就这一问题写的按语,并非专对江权一文加按语。查道光《夔州府志》所载江文之后并无此按语。因此,提出五处说的是光绪年间《奉节县志》的编纂者。
民国以来,极少有人对这一问题作实地考察,直至上世纪80年代研究者渐渐多起来,并且较以往深入而且具体得多。
1983年,原白帝文物管理所所长袁仁林,发表《杜甫寓夔故居考》[7],1991年又发表《杜甫在白帝》[8],文中写道:“杜甫于大历元年三月下旬从云安来到夔州(今奉节)瀼西,住了一个夏天,秋寓西阁,直到次年春天,才还瀼西。秋天又移居东屯秋收。收割完毕,又回到瀼西,直至大历三年正月方放船出峡。”
1989年,四川大学刘真伦在《杜甫夔州高斋考》[9]中写道:“杜甫大历元年春初抵夔州,居住在山上的‘客堂’”。“大历三年春,杜甫迁居赤甲”,“大历三年三月,杜甫再迁瀼西”,“大历三年秋迁东屯”。
1991年,原奉节县志办陈剑,在《杜甫在夔州及其诗作成就》[10]一文中说,杜甫到夔州,山居“客堂”三、四个月,秋凉后才迁到西阁居住。大历二年春,杜甫又搬赤甲。不久,又迁瀼西,在瀼西对面买了四十亩果园,杜甫常住果园茅屋,还有东屯茅屋。
1992年,原奉节县副县长刘健辉等编著的《杜甫在夔州》一书中说:“大历元年春末,杜甫迁到夔州,住在‘山腰客堂’”,“秋天,杜甫由‘山腰客堂’移居西阁”。“大历二年春三月,杜甫离开西阁迁居赤甲”,“春暮,杜甫由赤甲迁到瀼西,”“大历二年八月,杜甫自瀼西移居东屯。”
1994年,原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胡焕章在所著《杜甫夔州吟》里写道:“‘高斋非一处’,杜甫在夔州的故居不是三处(如陆游《入蜀记》说),也不是五处(如冯至《杜甫传》说),而可能是六处,即客堂、西阁、草阁(即江边阁)、赤甲、瀼西、东屯,还不包括瀼西对岸的草屋在内。”
2001年,三峡学院教授谭文兴,在所著《杜甫夔州诗研究》一书中,详细考证了杜甫去夔州的住地,认为杜甫于大历元年三月从云安迁夔府,初寓“面江背山根”的客堂,秋迁西阁。二年三月迁居赤甲,再迁瀼西购置果园。秋天到东屯检校收稻,为管理果园,往来于东屯、瀼西茅屋之间。三年正月出峡。
2002年奉节师范学校讲师谭光武(女)在《杜甫在夔多次搬迁原因》[11],一文中说:杜甫在夔州实际只住了一年零十个月,却搬了五次家:初到住客堂、迁草阁(江边阁),再西阁、赤甲、瀼西、东屯,他确实住了六个地方。
历来各家对杜甫夔州故居都一致肯定的有瀼西、西阁(白帝)、东屯三处,其它各处则意见分歧,即使大家都认定的瀼西,西阁,也有不同的理解。
客 堂
袁仁林认为杜甫初来夔州时,暂居的“客堂”在瀼西。其根据是:(一)杜诗《移居夔州作》中有“迁居白帝城……农事闻人说……禹功饶断石,且就土微平。”断石,瞿塘一带为多,只有“瀼西”微平,宜于农耕。“白帝城”是泛指白帝城一带地方。(二)从杜甫《客堂》诗来考虑,舍舟登岸的最好地点是瀼西,至今也是很好的港湾。(三)从杜甫《引水》诗中来看,杜甫当时的客堂在瀼西,因为那里“无井”,当地人只有从白帝城西很远的地方接筒引水,鱼复就正在白帝城西。(四)宋人于衡在写杜甫的文章中,有“既而复还瀼西”的记载,说的是杜甫初寓夔州时暂居的客堂在瀼西,在寓西阁之后,又迂回瀼西,所以说“复还”。(五)这里的瀼西是否就是鱼复呢?当然是的,道光《夔州府志》也明确地说:“鱼复即瀼西”。
刘真伦认为从《客堂》《催宗文树鸡栅》可知“客堂”在山上林麓间。认为“山腰”、“林麓”、“江边”都是同一个地方,“客堂”、“西阁”、“草阁”、“江边阁”都是“次水门”的高斋。
刘健辉认为客堂在夔州城西郊,即关庙沱上面的山腰。他根据杜甫诗《赠李十五丈别》证明客堂背靠高山,可俯视下江,能见到往来的船只;对岸是白盐山和乌云顶。
胡焕章据杜甫相关诗句认为:杜甫的客堂当在白帝城西北面的半山腰上,约当现在白帝镇子阳村的西北角。
谭文兴对客堂的看法与袁相近而与胡相左,他认为杜甫诗《客居》、《客堂》两首诗都是在瀼西写的,杜甫到夔府第一个居住地在瀼西。客堂所在的地方没有水井,需“往来四十里”“接筒引水”,“白帝城西万竹蟠”的“白帝城西”,就是指的瀼西。
杜甫《客堂》诗里的“舍舟复深山,窅窕一林麓”,我们认为,杜甫从云安来夔州,时在三月,长江水位尚低,下船后走一段坡路才到客堂,“深山”,是和舟中相对而言的,而不是说进入高山崇岭中去了。“林麓”是指有树林的山麓,即有树林的山脚下。杜甫从云安来夔州,在瀼西江边下船,向上进到有着成片森林而且“土微平”的山麓居住,作为客堂,秋天才迁往西阁是有道理的。
西阁、江边阁、草阁
光绪《奉节县志》所载江权《杜工部祠碑记》的按语:“西阁在城内。唐夔州城在瞿唐关,与白帝城相连。西阁正对滟滪堆,工部诗所谓‘次水门’、‘宿江边阁’皆指此。”认为西阁就是江边阁,这里正对着滟滪堆。按语又说:“今关庙沱,有明通判何宇度之碑题,云:‘唐杜工部子美游寓处’,是殆西阁旧址欤?”认为西阁也有可能在关庙沱。按关庙沱在夔州城外,这又与按语前所说的“西阁在城内”自相矛盾。
刘真伦对西阁的考证与各家有很多不同,他认为西阁在白帝山下西侧,即次水门所在,观音洞附近。认为白帝城下的长江冬春间水位低落,客堂在山腰;夏秋水涨,西阁即在江边,从山下仰望西阁,俨然在半山之腰;从西阁俯视江面赫然是下临无地,而历代注家却认为杜甫大历元年秋自山腰的客堂迁在江边的西阁是误解。于是得出结论:“山腰”;“林麓”、“江边”,都是同一个地方,“客堂”、“西阁”、“草阁”、“江边阁”,都是这“次水门”的“高斋”。
袁仁林、 陈剑、刘健辉、谭文兴也认为西阁、江边阁、草阁是同一个地方,具体位置在白帝山下观音洞附近。
胡焕章认为:从具体环境看,草阁和江边阁实为一个东西,江边阁,因为它贴近江边。而其地点可以在今之瞿塘峡口白帝山下的观音洞附近。其方位据唐李贻孙《夔州都督府记》是在夔州城南门外。至于西阁,胡认为西阁当在靠夔州城的西门内,约当原草堂区粮站上面。至今当地人仍称此地为西阁城。
谭文兴认为西阁是杜甫到夔府后的第二个居住地。其应在白帝山西距离江水不太远的地方。
谭光武 也认为杜诗 点明西阁的诗题有九首之多,据诗意西阁当在州城(白帝城)内西侧。
赤甲
光绪《奉节县志》所载江权《杜工部祠碑记》后面的按语写道:“赤甲不知其地,大约与东屯相近,在赤甲山之下,或曰即白帝也。以《华阳国志》考之,“古时名赤甲城,公孙述始改名白帝城。”
陈剑、刘健辉认为杜甫曾短居赤甲。杜诗有“卜居赤甲迁居新,两见巫山楚水春”,陈据此认为依今地理实况考察,站在今赤甲山上能看见巫山之处,起码也要在今赤甲半山上。此处临峡江岸边,所以长安使者的船经过都能看到,可以向他们打听潼关、函谷关一带的战况,从而证明杜甫赤甲住宅当在东瀼入江之处,即铁柱溪的东岸。
胡焕章的考证与陈剑、刘健辉、刘真伦、谭文兴的见解大同小异。他根据杜诗认为“杜甫的赤甲草屋是背靠陡峭的赤甲山、面对高耸的白盐山的断崖之上,当在今之白帝庙东北面的赤甲山腰。这个府城附近的地方,当时住有很多人户,不象现在这样荒凉。
刘真伦也认为赤甲新宅当在瞿唐峡口、长江岸边、白帝城东面,瀼溪对岸。实为赤甲麓,东靠赤甲,南对白盐,西北二面则溪水环绕,不可移易。
袁仁林则与上述各家的意见完全不同。他认为赤甲和瀼西都是今奉节县城的别称。杜甫从云安初来奉节住瀼西“客堂”是暮春三月,从西阁迁回赤甲(瀼西)的时间也正是暮春,故有“两见巫山楚水春”之说。从有关迁居赤甲的几首诗证明,迁居的时间正是暮春。杜甫暮春还在西阁,暮春又迁瀼西,中间恐怕没有时间迁赤甲。
谭光武根据《入宅》、《赤甲》认为赤甲的位置只能是在白帝城西不很远的赤甲,今关庙沱坎上一带。
谭文兴认为杜甫寓居赤甲的时间很短,约在十六天左右,认为赤甲宅在白帝山对面的赤甲山下段南端的山梁中间。背后是赤甲山主峰,左面是对着白盐山的长江南岸,前面是东瀼水。
我们考察发现,明确赤甲山的位置,是弄清杜甫卜居赤甲所在的关键。据考,杜甫诗里的赤甲山是指子阳城一带,宋以后则把杜诗里的白盐山称为赤甲山了[12]。以后都把唐称白盐山当成赤甲山。赤甲山的位置何在?且看光绪《奉节县志·山川》的记载:
赤甲山,治东十五里……羊角山,在县东十余里,下临大江。白帝山,在县东十三里……与赤甲山相接。
这里的 “赤甲山”是指今称赤甲山,据实地观察,羊角山在白帝山与今称赤甲山之间。光绪《奉节县志》却说白帝山“与赤甲山相接”。于是有些人就将铁柱溪东岸当成赤甲或赤甲山,这与实际不符。羊角山下临大江,飞龙寺、古象馆、风箱峡、老屋基都在羊角山上。明明是白帝山与今称赤甲山之间横亘着“下临大江”的羊角山,怎么会白帝山“与赤甲山相接”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光绪《奉节县志·山川》有如下记载:
赤甲山……不生草木,土石皆赤,如人袒背,故曰赤甲。
试看今称赤甲山高耸云霄,十分险峻。我们曾注意到白帝山一带到处都看得见、挖得到古代的瓦砾陶片,而羊角山、今称赤甲山上则很难见到。这说明羊角山今称赤甲山上古代极少居民,甚至无人居住。有人说“闾阎缭绕接山巅”是夸张的写法,我们认为“夸张”是有限度的。这首诗不是专写赤甲和白盐两山,而主要是描写位于两山之下的夔州一带的景象。有的又认为杜甫是迁居到了赤甲山西北之麓,濒临峡江岸边。因为住在那里可以向来往船只中的长安使者打听潼关、函谷关一带的战况。须知正临瞿塘峡口,峡江逼窄,水急浪恶,不是停船靠岸的所在,行船经过那里非常紧张,怎么会停下来谈天说地呢?所以说此论似太牵强。
杜甫卜居赤甲,赤甲究竟在哪里呢?杜甫诗《自瀼西荆扉且移居东屯茅屋四首·其一》里“白盐危峤北,赤甲古城东”两句,明确指出东屯茅屋在白盐山之北,在赤甲古城之东。那么这“赤甲古城”按方位看,就是指的白帝城一带了。《水经注》云:
赤甲城,公孙述所造,因山据势,周围七里一百四十步,东南二百丈,西北高千丈,南基追白帝山。
又《荆州图经记》云:
鱼复县西北赤甲城,东连白帝城,西临大江。
这两段所记,地址明确,方位清楚,它说明赤甲城就是今天所谓的子阳城从江边到山顶的那一大片地方。
有人认为赤甲和瀼西都是今奉节县的别称。奉节县城别称“瀼西”确是事实,别称“赤甲”则大成问题。此论可能是源于《光绪奉节县志》的评述。且看该书的引文和按语:
《旧唐志》:汉鱼复县,今奉节县北三里,赤甲城是也。
《舆地广记》:鱼复县故城在奉节县北,今名赤甲城。
《寰宇记》:古鱼复县在县西十五里,蜀先主改为永安县。
按:以上诸说,似以白帝城为鱼复县,而所言方向与道里又大相悬殊,盖传闻之异。兹以刘先主永安城稽之,知其为今治也。
其实,《旧唐志》和《舆地广记》所谓“奉节县”均指白帝城,其北是赤甲城,方向和道里没有错;《寰宇记》所谓“古鱼复县”是指今奉节旧县城,“县西”是指白帝城以西,方向和道里也没有错。而《县志》按语却无视白帝城和今奉节县城的差别,竟移花接木把刘备改奉节县为永安,当成改白帝城为永安,因而得出今奉节旧县城就是赤甲古城的错误论断。
瀼 西
对杜甫瀼西高斋,有两种对立的意见。一种意见是瀼西指东瀼水(草堂河)以西,鱼复浦今菜园沱一带;另一种意见是瀼西指西瀼水(梅溪河)以西,今奉节旧县城所在。持前一种意见的有乾隆年间夔州知府江权,他认为“所称西瀼亦在郭(夔州府城)之东”, “西瀼两岸皆悬崖仄径,无可容十笏者,谚以此为草堂故处,岂山川今昔易形欤?抑流俗传闻失实欤?”陈剑从“瀼西瀼东一万家,江南江北春冬花”推测。瀼西草堂似应在白帝城夔州治所西,并据《夔州府志》、《奉节县志》认为瀼西草堂在今鱼复浦杜公祠遗址东约里许。
与上述意见相反,陆游根据杜诗“高斋依约饵,绝域改春华”(《暮春题瀼西新赁居草屋五首》)认为“曰 ‘依药饵’者,瀼西之高斋也”,并指出“瀼西盖今夔府治所”(陆游《东屯高斋记》),即瀼西杜甫故居在夔州府衙内。费士在《漕司高斋堂记》中说:“瀼西居按《图经》所载,廨漕即其故地。”宋嘉定中,廨漕即在夔州府治内,也即在旧奉节县政府内。
刘真伦认为大历二年三月,杜甫再迁瀼西。瀼西在白帝城西十里西瀼(今梅溪河)西岸。其地平旷(即今奉节旧县城)。杜甫瀼西高斋具体方位当在溪水沿线。
刘健辉认为瀼西草屋大约在今县政府东南面的地方,瀼西唐代名西市。
胡焕章认为瀼西草屋可能在府东北侧的果园———大菜园或今县人民政府内。
袁仁林引用历史记载,证明北园、漕司、廨漕均为夔州府治所在,这里就是杜甫瀼西高斋遗址。他还认为杜甫初寓瀼西(客堂),迁西阁后复还瀼西,两次在瀼西居住,对关庙沱是否有杜甫瀼西故居或西阁草屋问题,袁根据考证指出:万历初年夔州知府郭棐下令知县罗绣藻将“草阁”从瀼西迁到关庙沱,并请四川学政陈文烛写了《重修瀼西草堂记》。标题用的瀼西是借名,非少陵瀼西旧址。万历二十九年夔州通判何宇度在此处立“唐工部子美游寓处”碑,何在《谈资》中说:“工部草堂,在城东十余里,尚有遗址可寻。只有一碑存数字,题《重修东屯草堂记》,似是元物”。这是何将关庙沱定为杜甫游寓处的根据。遗憾的是他竟将东屯拉到关庙沱一起来了,搞乱了视听,造成以讹传讹。
谭光武认为瀼西草堂离白帝州城最远,地势高敞,视野较宽,使他有“疏豁”的感觉,因此花很大力气培植果树,园圃,又因“近市”,且与驿站相距不远,他在这儿留下的诗比在西阁写的还多,瀼西草堂不可能在东瀼水之西岸。
谭文兴认为杜甫的瀼西宅在西瀼水(梅溪河)之西,杜诗《秋日夔府咏怀》四句诗点明的四个地方都在瀼西。“林子阴凉叶” 指瀼西果园;“茅斋八九椽”指瀼西草屋;“阵图沙北岸”指八阵图在瀼水入江处;“市暨瀼西巅”指市井在西瀼水之滨。
杜甫先后两次住瀼西,从杜诗《暮春题瀼西新赁,草屋五首》这一诗题来看,既是“新赁”,显然不是原来住过的“客堂”,是他当时买了瀼西果园,必须在果园附近租屋居住。
这里有必要强调宋人费士的所见所闻,他在《漕司高斋记》中写道:
瀼西…… 漕廨即其故地,尝询之故老,谓旧亦有祠,不知废于何年,而斋颜则前使者范公孙荪移之东屯……葺而新之……既成,则取前移于东屯之高斋旧字临而揭之。斋之对,旧有公诗石刻成刊,因肖像于其中而祠焉。
这段话明明白白指出杜甫瀼西故居之所在,是很有价值的记录。
瀼西果园在哪里?一是刘真伦认为杜甫瀼西诗所谓舍北果林,即瀼西果园四十亩。这里就是旧奉节县城东北部梅溪河边的后关,即今县医院住院部及奉节中学一线。北当断崖,土质为红色,今名红岩。杜诗中小园所背的朱崖,当即指此。二是陈剑认为果园在瀼西(东瀼之西)对岸,即今县城东北县人民医院及其后卧龙岗一带。三是胡焕章认为:瀼西,即今之奉节旧城所在。这个果园至今还有几十株大夔柚树。西瀼(梅溪河)对岸的鱼复浦(菜园沱)也有果园,那里也有草屋,不过那是管理人员住的地方。四是刘健辉的看法却与众不同,他认为果园在今象鼻子山到袁家梁一带。他根据杜甫有关诗句从而认定瀼西草屋去果园的路径是由西瀼水西岸下河乘船到达后离船复登西岸,由果园骑马回瀼西的路径是由果园东渡到对岸,经过一段路程后再西渡回瀼西。五是谭文兴认为瀼西果园是一个长条形,从瀼西草屋向东北边延伸,有一部分到达西瀼水岸边。
东屯
东屯草堂所在,是历来研究者唯一没有分歧的地方。杜甫《自瀼西荆扉,且移居东屯茅屋四首》中有“道旁奉都使,高斋见一川”,所以陆游在《东屯高斋记》中说:“见一川者,东屯之高斋也。”又说“屯有李氏者,居已数世,上距少陵才三易主,大历中故券犹存。”于衡《东屯少陵故居记》记载相同。清末奉节知县侯昌镇捐建的杜甫草堂遗址,在白帝镇浣花村,现在都认定在县东北约十公里的白帝镇供销社和白帝小学相联的那一片地方。(三峡库区蓄水后已淹没)。
我们以为考察杜甫夔州高斋,应充分考虑前人的研究成果,最早形诸文字的是八百多年前陆游写的《东屯高斋记》,当时距杜甫寓夔才三百多年,是他亲眼见过杜甫东屯高斋的“大历中故券”,是他明确指出三徙居的所在。稍后三十多年的费士戣,还见到过在漕廨(今奉节县政府旧址)的杜甫诗石刻,并在该处重修祠宇。这些第一手资料不能忽视。
纵观宋朝至清初,杜甫夔州故居有瀼西、白帝,东屯三处,只是在光绪年间才有西阁、赤甲、客堂、果园草屋等处的说法。此后各家经过考证,提出不少意见,也值得重视。如果把西阁、赤甲等处都归入白帝、那么杜甫在夔州的高斋,前人的“三处说”不无道理。
注释:
[1][2] 重印光绪《奉节县志》248页、250页
[3] 重印道光《夔州府志》
[4][5] 同[1]265页、269页
[6] 同[1]271页注释
[7]《草堂》1983年第1期84页
[8]《奉节县文史资料》第二辑38页
[9]《杜甫研究学刊》1989年4期49页
[10]《奉节县文史资料》第二辑49页
[11]《秋兴》2004年第2期14页《杜甫在夔多次搬迁原因》
[12]《“赤甲白盐”古今名实不符》《杜甫研究学刊》2004年3期7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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