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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的丫头出去了为什么都没有善果?

按照标配,王夫人有四个大丫鬟,名字分别是金钏玉钏彩云彩霞,很通俗很好听很没创意的名字,正如王夫人为人。其他的小丫头肯定还有,但是没提。

丫头的结果,无非是出去、留下、死亡三种。当然有出家的,像鸳鸯抗婚时说的那样。但全书中真正出家的,只有三个戏子变成的丫头,也就是芳官三人。就是她们三个,也是寻死觅活闹得受不了了,又正好遇到姑子巧言骗取,才得到王夫人的批准。为什么非得王夫人批准?丫头没有人身自由,是主人的财产的一部分,当然没有自决权。

除了芳官这几个是特例,一般的就是像彩霞一样出去,像平儿一样留下,还有半路夭折的。留下一定是作妾,屋里人,将来可能升为姨娘。如果没被收房,像鸳鸯那样发誓不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拖几年也还得再找归宿。死的也就不用说了,和平儿一起陪嫁过来的,就有一个或两个是死了,还有一个“可人”,几乎没怎么出场,只在鸳鸯口里提过一声,也是死了。

剩下的“出去”,这可就大有分别了。一般的,应该是由主子决定,配给“二十五岁的单身小厮”。小厮是未成家的奴才的统称,当然也是千差万别,像李贵焙茗,跟着宝玉,又机灵懂事,将来未可限量。来旺常常被称为“旺儿”,似乎很年轻,其实儿子都到成家年纪了,显然这来旺是从小厮一路走过来,成为王熙凤的心腹,以至于其子不成人,连林之孝都不敢过问,“见一半不见一半”。

另外还有一种,贾赦逼婚鸳鸯时,让人传话:“想着老太太疼他,将来自然往外聘作正头夫妻去”。作正头夫妻,是“老太太疼他”的特殊待遇,显然不是配小子,应该是脱离奴籍、作自由人。周瑞是王夫人陪房,其女嫁给古董商人冷子兴为妻,想必就是“正头夫妻”了。宝玉也说过这话,他屋里的人将来都要“放出去,与本人父母自便”,喜得春燕娘“念佛不绝”,当然比一般的配小子要好得多。而柳五儿谋求到怡红院当差,也是“闻得宝玉将来都要放他们”,才坚决拒绝赵姨娘内亲钱槐的求亲。

这样看来,“出去”的丫头也有三等结果:最好是“作正头夫妻”,其次是嫁个比较好的小厮,最差是不由自主,嫁给“不成人”的来旺儿子之类的小厮。

王夫人的丫头彩霞,是四个“一等丫头”,月钱一两的。按理说她出来之后,不能作“正头夫妻”,至少也应该嫁个不错的小厮,像李贵焙茗那样的。但是凤姐的心腹来旺儿看中她,想娶作儿媳。虽然有林之孝仗义执言,但也只是说一声,而且只能说到“耳软心活”的贾琏这里。

如果是别的小厮,也许彩霞就不声不响、不加反抗地嫁了。但是来旺儿子“酗酒赌博,而且容颜丑陋,一技不知”,不愿嫁他。但是彩霞没有去恳求旧主王夫人,而是让妹妹去“找赵姨娘,问了端的”。

彩霞为什么不求王夫人?我们先来看看她是怎么出来的。在“年近岁逼”的年底,林之孝开名单求指配,这时鸳鸯发誓不去,琥珀有病,彩云也“染了无医之症”,所以只有凤姐和李纨“房中粗使的大丫鬟出去了,其余年纪未足。令他们外头自娶去了。”

如果彩云和彩霞是一个人(这是研究者一直怀疑的),她在这次生了病,不能指婚。如果彩云彩霞不是同一个人,那彩霞应该是年纪未足,还不到发放的时候。到了第二年中秋前后,彩霞就忽然出去了,为什么?

彩霞的“出去”,不是循例到年纪出去的,那只能是主人王夫人找借口打发出去的。比如生病时间长了,或者犯了什么错。但真正的原因,显然是“与贾环有旧”,跟贾环恋爱。

王夫人不重视贾环,不像担心宝玉被“勾引坏了”那样担心他,但也不表示可以无底线的容忍。况且他的恋爱对象是彩霞,是王夫人的四个大丫鬟(这时只有三个了)之一。如果彩霞和贾环恋爱成功,就等于把王夫人的底和盘托出给赵姨娘,是最可靠的心腹投向敌人阵营。王夫人即使迟缓愚钝,也不可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王夫人非常规地把彩霞打发出来,就带有惩罚的意味。彩霞当然也明白,所以不能向王夫人求助,只能借与贾环的恋情向赵姨娘求援。但是贾环年纪小,自己又不积极,另一方面却是王熙凤的强势护短,这桩不般配的婚姻终于还是成了。彩霞注定将被“白糟蹋”掉。

彩霞的悲剧,有很多偶然因素,但起因在于她和贾环的恋爱。而在王夫人身边多年,不会不明白王夫人的心思和处境,怎么就跟政敌的儿子恋爱上了?贾环本身也不是有魅力的“男神”,而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这就不能不在王夫人的管理上找原因了。

主人对丫鬟,除了使用,还有教导的责任。“有其主必有其仆”,司棋的泼辣是迎春懦弱的结果,入画的犯错与惜春年幼有关,莺儿的乖巧更是宝钗圆滑的补充,而侍书偶一露峥嵘,骂王善保家的也有理有节有据,显然是探春教导有方。

王夫人手下的丫头怎么样呢?金钏敢于挑逗宝玉吃嘴上的胭脂(真的只是挑逗和调侃,绝没有勾引的意思),彩云(霞)敢跟政敌赵姨娘的儿子贾环恋爱,还敢偷了王夫人的东西送他,而且不止一次。这些事,王夫人长久以来,居然都视而不见。

她没有在丫鬟“犯错”的萌芽阶段加以阻止和教导,而一定要到不可开交时才出手,一出手就是撵“出去”。金钏的死是“出去”的结果,彩霞的所嫁非人也是“出去”的结果。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结果。选择领导,不可不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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