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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联杂缀(作者向义)

论联杂缀(作者向义)

    天地之道,阴阳而已。阴阳相并,以俱生奇偶,相互以为用。世间一切事物,莫不相对以生。无独有偶,文章之事,亦犹是也。孔子作文言,多用偶语,以发明乾坤之奥,诠释四德之名。千古之文,莫大於孔子之言易矣。迄於后世,骈偶日盛。楹联虽起於晚近,实出偶文之绪馀,亦君子所弗弃也。联语之辑,昔少专书。梁氏《丛话》,未及通论。间与友朋商榷,偶有论列,信手记录。积久成帙,聊以就正有道已耳。

楹联兴始
    楹联之兴,说者谓始於孟蜀,驯至近代,始集大成。初不过截取诗词一二联,张之楹柱。厥后应用既广,休裁日新。前之作家,殊难尽善。大抵篇幅有限,圆浑为难。妙手偶得,一不能再。长联每失堆砌,短联苦难包扫。运用典实者,不免点鬼之讥。一味白描者,动贻浅俗之诮。境界即殊,雅俗自判。求真惬心,贵当实不数数逅也。
    同里司煜兹丈(炳煃)谓楹联实不始於孟蜀。唐太宗赐萧瑀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仅此二语,即后世楹联之权舆也。萧梁刘孝绰屏门不出,为诗十字,以题其门曰:“闭户罢庆吊;高卧谢公卿。”语见元林坤《诚斋杂录》,此直是大门之楹联矣。不过萧梁无楹联之名耳,云云。录之以待论定。

楹联四品
    昔人评论书画,皆第列其品,以判优劣。大要为神、逸、妙、能四品而已。包慎伯论书,於能品之次,又列佳品,殊嫌蛇足。不知妙品、佳品,区别安在?间尝取以论联,谬欲次列其品,略定甲乙。继思联语为用,实兼诸种文体之长,而篇幅有限,结构綦难。神品既艰,逸品亦不易,通常惟妙品、能品耳!能品之下,等诸自郐,复何取焉?
    联之神韵自然者,神品也。冲淡、清奇、飘逸、疏野者,逸品也。高古、雄浑、豪放、旷达、流动、含蓄、风骨、悲慨者,妙品也。典雅、劲健、绮丽、遒练、缜密、细切、沉著、委婉者,能品也。

吾黔联语可当神品者
    吾黔联语,可当神品者无几。普这县鹦鹉寺联云:“一峰天半闻鹦语;万籁松间只马蹄。”脱尽恒蹊,绝无人间烟火气。古州容园飞秋阁云:“天语有声人独听;仙槎无路客难来。”境界亦高。

吾黔联语可称作家者
    吾黔流传联语,可称作家者,不过数人。汪仙谱之作,逸品为多,吐属名贵,迥然不同。易笏珊、赵铁筠亦颇佳妙。罗苏溪则在妙品、能品之间。陈冠山除传诵诸联外,均难相称。其馀偶有著录,鲜克名家。
    郑子尹、莫郘亭二先生之作不多,概现所见,以集句为多。经师之言,古朴典重,穆然深远。莫先生有集联行世。近时杨和甫先生亦有《绵桐馆集联》,所集石鼓既诸史语,至数千百联。洋洋大观,诚当代巨擘也。

联语之贵
    联语贵在吐属名贵,寄托遥深。若实事求是,虽句句切合,终嫌笨伯。妙手则不即不离,自然入扣。

联语不可带头巾气
    联语不可带头巾气,不可带市井气。冬烘之语,既涉浅俗。江湖之言,尤为鄙陋。墨卷滥调,极其臭腐。经生语录,亦嫌质实。大抵才人之作,偏於词章。庶几词旨圆匀,风神逸宕,是为上乘。

联语须有识见
    联语须有识见,有身分。既要议论翻新,亦须自占地位。若仅顺题敷衍,文辞难美,於义无取。

集句联贵浑成
    集句之联,贵能浑成。信手拈来,天然凑合,殊不易得。寻常逗辏之作,饤饾满纸,徒取憎耳。

出对匀称工力悉敌方妙
    联语须出对匀称,工力悉敌方妙。如难兼善,则一起一结,务须注重起句。须气象光昌,笔力健举。结句须馀韵悠扬,耐人寻味。否则,平起平落,焉能动人?
    昔人传诵之联,佳作固多,然每有出对,不能相称者,甚至其难也。大约先得对句,再求出句,似为较易。因对句胜过出句,易於出色耳。

切地切人
    联语须切地切人,移易不得,方为上乘。肤泛之作,词藻虽佳,但宜於此者,亦宜於彼。随处去得,於事无当。庆吊之联,尤贵有人有己,切合身分,不可移易,方称合作。

刘孙之言
    昔刘彦和谓:“言对为易,事对为难。反对为优,正对为劣。”孙松友谓:“行文之法,用辞不如用笔,用笔不如用意。隶事之方,用史不如用子,用子不如用经。”至论名言,於联语之道,不啻金针度与矣。

对偶之法
    对偶之法,一句相对者,为单对。两句相对者,为偶对。长联须以单偶互用,方见流宕之致。此外,尚有巧对、借对、虚对、流水对、各句自对之不同。要使字斟句酌,有珠联璧合、戛玉敲金之妙。

六对八对就句对
    唐上官仪论诗,立六对、八对之别。六对者,一曰“正名对”(“大地”对“日月”是也);二曰“同类对”(“花叶”对“草芽”是也);三曰“莲珠对”(“萧萧”“赫赫”是也);四曰“双声对”(“黄槐”“绿柳”是也);五曰“叠韵对”(“彷徨”“放旷”是也);六曰“双拟对”(“春树”“秋池”是也)。八对者,一曰“的名对”(送酒东西去,迎瑟南北来);二曰“异类对”(风织池边树,虫穿草上文);三曰“双声对”(秋露香佳菊,春风馥丽兰);四曰“叠韵对”(放荡千般意,迁延一介心);五曰“联绵对”(残荷若带,秋月如兰);六曰“双双拟对”(议月眉其月,论花烦胜花);七曰“回文对”(情新因意得;意得逐情新);八曰“隔句对”(扇对,相思复相忆,夜夜泪沾衣。空叹复空泣,朝朝君未归)。严沧浪《诗话》,於隔句对外,又立“就句对”之目。如少陵“小院回廊春寂寂,浴凫飞鹭晚悠悠”是也。

长短联均非易作
    长联短联,均非易作。韩昌黎所谓“气盛则言之,长短高下皆宜。如无真实力量,毋宁短简为佳。总须不蔓不枝,长短合度。”
    诗以六言最难,联语六字句亦匪易,故以少用为妙。八言联,亦难逸宕。作四字句,殊妆板滞。
    联语中五、七字者,诗体也。四、六字者,四六体也。四字者,箴铭体也。长短句之不论声律者,散文体也。其论声律者,骈文体也。联之为用,虽兼各体,但多用四六字句,殊觉寡味。当以长短互用,方见流宕之致。作散体非大力包举,不能雄浑。夫既为词章之绪馀,自以诗词句法较易出色。

联亦有声律
    诗有声律,联亦有声律。但联无定式,正体拗体,均无一定,能手自然合拍。
    昔人谓诗有别才,不独诗也,联亦如之。诗既有律,尚易吟成。联无定格,在能自诣也。
    联语本为词章之绪馀,声韵又为词章所必讲,故平仄一协,声韵自谐。但过事吹求,又不免拘泥。神而明之,在乎其人矣!

联语论平仄本出自然
    联语之论平仄,本出自然。近人有谓可以不拘平仄者,此谬论也。若夫,能手则大笔淋漓,天弢自解平仄云乎哉?
    诗之句法,有用全仄全平者。但施之联语,终觉不协。盖一联之中,须平仄相间,庶觉词色匀称。如:“日出众鸟绕屋语;山深幽花当门开。”“饮酒恰好不使醉;栽花初关微闻香。”皆全仄全平句也。联语有逐句叶韵者,虽觉新颖,究欠大方。

既为楹联自须对偶
    有谓联语不须对仗者,夫既为楹联,自须对偶。否则,何妨作一篇散体文字之不受拘束。但在大家,则纯以神行,不拘泥於对仗。试读老杜律诗,其裁对又何渤工整耶?

真性情
    文章自真性情流出,无性情之文,浮词耳。无味应酬,不关痛痒,而情感日漓,风雅沦丧,何如不作之为愈。

联以立意为主
    联以立意为主,主意既定,则敷词摛藻,驱策由我。否则,上下重复,先后矛盾,浮词满纸,不知意之所在,又何贵乎?

联贵句新语奇
    联贵句新语奇,陈言务去。运用成语,贵有剪裁。去取适宜,天衣无缝。不可贪多务得,致蹈杂凑之弊,亦不可生吞活剥,食古不化。

联虽小道其难甚於作文
    联虽小道,其难甚於作文。文之篇幅既长,不少回旋馀地。联则寥寥数言,自为起伏照应。有气机,有层次,有开阖,有议论。况须对仗工稳,比拟得当。或有出无对,或有对无出,捻断髭须,苦吟不就。此中甘苦,非个中人,焉足以知之?

兴致与题目
    作联须有兴致,如无兴致,勿庸勉强。虽殚精极思,敷衍而成,必少佳作。
    兴致之说,为佳联而言,杜诗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也。但寻常酬应,人情不免。且哀乐无端,何能时有佳兴?必欲有作皆佳,无联不妙,实为人所难能。一切庆吊之作,则仅求平妥可耳,不事苛求也。联语欲妙,题目须佳。苟无佳题,何有妙文?或有佳题,而无妙联者,断无无佳题而能有妙联者也。又同为一题,既有妙联在先,自揣不能突过前人,不如不作,尚可藏拙。此昔贤所以有崔灏题诗之叹,而吾人所当知止也。

作联须潜心冥想
    作联须潜心冥想,深造有得,然后曲曲道出。有含蓄,有蕴藉方佳。不可直率,致乏兴味。犹之作诗,贵在比兴。若纯用赋体,意境有限,何由佳也。

作联须相其题目
    作联须相其题目,恰合分际。大题务须典重,不可失之纤巧。小题须有寄托,小中见大,介亦有分寸。不可小题大做,贻笑方家。
    文人夸饰,固所不免。然亦须有情致,切合本题。不可漫事铺张,泛而无当。又贵立言得体,不可拟於不论。

题咏联之作

    题咏之联,如其地故实甚多,则随意取材,均无不宜。苟羌无故实,惟有白描而已。任志清师巡按滇省日,尝巡阅至迤西某镇。其地人士,坚请留题团务局一联,惟既无故实,且乏风景,甚难著笔。仅蔡松坡将军有一题匾,因勉成一联云:“小住为巡边,按辔暂亲诸父老;大书犹在榜,停杯时忆故将军。”此等题目,枯窘已极,只能如此而已。高手亦无可如何也。

作哀挽之联

    哀挽之联,如其人本属平庸,无善可述,固不易作。但事实多者,亦贵能取材。若尽情铺叙,亦甚不宜。须能隐括生平,包扫一切,方为得体。
    作挽联不可过於悲哀,当作解脱语,以为慰藉。若死而无知,何必致挽。死而有知,岂可增其悲恸耶?
    挽老年人,若无特殊事实,亦颇难作。盖年届耄耋,中人之愿已足,有何可痛?作者只能将自己关系叙出,表共哀悼之情。若绝无关系,空为颂扬,几与寿联无别,不如其已也。
    挽妇人联,尤为难作。妇人之贵,以夫与子耳,故作者多就其夫与子之身分立言。若夫子均无足称,则可称者在其本身。惟节寿二端,咏此二事,已极陈腐。能化臭腐为神奇,是在能手矣。
    挽少年妇人,尤为不易。稍一不慎,便成悼亡。其分寸当於临文时细参之。

联语有代制一格
    联语有代制一格,品既不高,偶一为之可耳。尝见城隍庙联,多作神语。刀山剑树,充塞满纸,令人作恶。

切忌合掌
    联语切忌合掌,无论联之长短,其语气自有一定次序。得出句时,须留对句地位。否则,对句无话可说,易致合掌之弊。

炼 
    昔人谓“富於千篇,贫於一字”。盖苦心经营,断不容一字未安。有时仅差半字,百思而未能易,此炼字之所由重也。

今人远超前古
    古来诗文,皆非后世所能及。至於联语,则今人远超前古。当其权舆之始,质朴异常。后人思路既多,体裁日备,故联亦最工。然其古拙奇横之气,则逊古远矣。

文思之迟速
    文思迟速,由於天赋,不能强勉。对客挥毫,实未易才。与其速而不工,何如工而不速。苟能深思力索,自有会心。兴会之来,操觚立就。但须兴会佳时,即当命笔,不可一时错过。后虽有作,亦难佳妙。

赠妓联之作
    赠妓之联,晚近最多,颇有佳者。因其无足重轻,横说竖说,均无不宜。其他之作,则体裁所限,务须矜慎。
    时人一(土匮)山樵有赠妓十二联,诸体均备,录之以现例。叶底格,赠翠娥云:“翡翠巢深花旎旖;嫦娥妆罢月精神。”合欢格,集元人句赠秀君云:“罗帏隐秀迷春色;绮阁逢君话夜分。”重台格,赠倩卿云:“倩倩无言时顾影;卿卿有意独怜才。”并头格,赠宝玉云:“宝儿妩媚雪儿侠;玉样精神花样娇。”连理格,赠翠玉云:“黛螺淡点三分翠;玉髻斜簪一抹红。”合跗格,赠文玉云:“君如肯嫁文箫去;我便亲携玉镜来。”双瓣交柯格,赠月卿、小红云:“芙蓉帐暖卿卿小;姊妹花开月月红。”折柳格,赠素娥云:“青女素娥俱耐冷;美人名士总多情。”横斜格,赠丽卿云:“天生丽质难自弃;人道我卿绝世无。”并蒂格,赠素卿云:“可能彀织缣织素;且漫说怜我怜卿。”脱瓣格,赠月琴云:“北里嬉春销剑胆;西湖待月话琴心。”寄生格,赠庆林云:“清歌玉磬声声澈;妙舞金铃个个圆。”
    赠妓联嵌字最多,其体略近诗钟,多伤纤巧。

诗 
    诗钟本为律诗之一联,虽嫌纤巧,但以绝不相干之字面或物组织而成。名手之作,颇费匠心,亦颇难得,论联自不推类及之。
    诗钟限时而成,钟鸣即止,故名诗钟。时间既迫,佳构颇难。以其为改律句而成,亦名改诗。又名羊角对者,因求比偶相得,铢两悉称也。其体略在诗与联之间,有合咏、分咏及嵌字等格。嵌字之首唱曰:“凤顶”(嵌第一字为首唱,以下类推),二唱曰“燕颔”,三唱曰“鸢肩”,四唱曰“蜂腰”,五唱曰“鹤膝”,六唱曰“凫颈”,七唱曰“雁足”。出句嵌首一字,对句嵌末一字,曰“魁斗”。反之,对句嵌首一字,出句嵌末一字者,曰“蝉联”。散见者,曰“鸿爪”,曰“碎锦”。此外,尚有“辘轳”“双钩”“笼纱”“晦明”等格,学者所当知也。
    诗钟能集成句者,当为上品,但安得如许巧合之成句耶?

无情对
    联语中,有无情对一种。近日粤中,颇为盛行。其体仅对字面,至於上下文义,绝不相涉。骤见之,似觉不对。细按,则字字工稳,别有机杼。如“树已千寻休纵斧;果然一点不相干。”又“春心未动梅先觉;夏礼能言杞不徵。”及“杨三已死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之类。略举现例,皆妙手偶得也。

神仙对
    又有一种名“神仙对”,其法以句中各字,不依次第,任意写出,各字为对。俟一一对就,然后错综成句。比较观之,出句固属成文,对句则语多不伦。如“梅花点地鱼鳞薄”,对“柳叶上天龟壳厚”之类。句奇语创,匪夷所思。虽间有佳者,但不多逅。此种仅宜朋从宴坐时,藉资胡卢而已,不足语於大方也。

灯谜亦有对偶一格
    灯谜亦有对偶一格,底面既须扣合,而字面又恰相对,并须於谜底之首尾,有对偶字样者,方宜天然巧合,殊不易得。如“王定国”,射“帝作邦”。作对“广厦构众材”,射对“大廷魁多士”之类。但体例太严,佳作无几。

贵在裁对工整
    联语之可贵者,以能裁对工整也。若只对无偶,有何可贵?今人动以绝对相难,辄以窘人,即使勉为对成,已非大方家数。况不成为对,何足称耶?

不粘不脱躁释矜平
    昔人句云:“诗忌伤时莫浪吟”,盖愤慨之语,最易招尤。作联更须切戒,总以不粘不脱,躁释矜平,方为合宜。

用 
    联至用典,本非上乘。且世变日新,情事互异,安得如许?故实巧为切合,能手着笔,自然空灵。托体既高,吐属名贵。但白描亦非易易,若用典实,当以人所共知者为宜。忌用奇字僻典,故为艰深,以文其陋。

联语自有可以成立之质干
    联语於文学上,虽属小道,但上至庙堂,下迄社会,以及名山胜迹,吉凶庆吊,均不可少。足见用途之广,自有可以成立之质干,故能历劫不磨。为词章之附庸,文人馀事,自应兼通。昔人谓一艺之微,可以入圣,讵可因其小而忽之。

联语可表现地方之文化
    联语虽小,可以表现地方之文化。虽非润泽宏业之作,但点缀景物,发抒情意,厥用甚大。试一游各地,观其楹联之优劣,其地文野,已可慨见。

联忌重字
    联忌重字,本属常格。但如阮云台题焦山联云:“凌万顷之茫然;障百川而东之。”二“之”字虚实不同,自可不拘。且此联之佳,全在神思,固不在字句间计较也。

反正体
    诗有反正体,联亦有反正体。以篆书旗於琉璃屏上,反正如一,最为美观,微嫌小道耳。

联语贵能雅而不俗
    联语本为表情文字,而隶事尤不可杜撰。须用古语以申今情,贵能雅而不俗,独摅胸臆。

多作与少作
    著作最宜矜慎,多作手滑,精彩有限,何由能佳?少作藉可藏拙,庶免贻笑也。

匾额之作
    联匾本属相连,有联不可无匾。虽有佳联,匾额不足以称之,联亦减色。匾固不限於四字,但须切合,不失宽泛方佳。如吾乡鹿壮节公祠额“侯无我违”,南将军祠额“轰轰烈烈男儿”,皆颇佳妙。

联语之流传
    联语之流传,较之诗文尤为匪易。作者随手散失,诗文集亦不附载,盖为体例所限也。而后人反因吉光片羽,徒殷仰慕,其能流传后世,亦甚幸矣。
    文字流传,往往厄於兵燹,而楹联乃首先受祸。试观各地胜迹,其楹联之尚存者,几许也?

偶文之制肇自迦勒底说
    英人高葆真氏,撰述《古导今录》,谓偶文之制,肇自迦勒底。迦勒底,固阿伯拉罕之祖国。近年发现古碑,颇有对仗文法,《创世记》亦有左右相对之文云:“足见偶文之兴,由於自然。即在异域,莫或有异。不过不如中土之整齐,自成一种文体耳。”

述文艺而及楹联
    慨自古籍沦亡,考古者每进而求之金石,或更进而求之砖瓦骨甲,皆以其为文字之所存也。则更进而求之竹木,亦势所必趋。楹联多刻之竹木,其寿每苦不久。故述文艺而旁及楹联,乃属自然之势,亦考古者之一助也。

向义(1890——1970),字知方,贵州贵阳人。贵阳师范学院教授。辑有《六碑龛贵山联语》、《贵山文集》、《飞云黔灵谷志》。

几点释疑(不合时宜):

一:唐太宗赐萧瑀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仅此二语,即后世楹联之权舆也。

此说已讲明是“同里司煜兹丈(炳煃)谓”,又说了“录之以待论定”,可见不是作者观点。

二、隶事之方,用史不如用子,用子不如用经。

此条名为刘孙之言,这句已标明是“孙松友谓”。与上条不同,作者此处引用当是持赞同意,但时过境迁,经史子集在今天绝无高下之分了。

三、长短句之不论声律者,散文体也。其论声律者,骈文体也。

味作者语意,当是指古文语言的长短句,故只讲骈散之分。行文中没有顾及词曲,当是照顾不全面,小可95年曾有类似的见解,见《联学管窥》:

    从句式和语言风格上区分,可以看出对联的发展就是不断融合各类文体特点的过程:庄重的五、七言源自律诗;典雅的四、六句式源自骈文;铺叙者源于赋;雅丽者源于词;流畅简洁并常带语助词者源于古文;并有以古今口语入联的俚语联和白话联。可以说,对联实际上是由各种文体特点复合而成的边缘文体,它们共同遵循对联的艺术特点,使对联最终形成“别是一家”的独立文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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