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庄子·让王篇》解说(6·12)

6·12

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颜色甚惫,而弦歌于室。颜回择菜于外,子路子贡相与言曰:“夫子再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穷于商周,围于陈蔡,杀夫子者无罪,藉夫子者无禁。弦歌鼓琴,未尝绝音,君子之无耻也若此乎?”

颜回无以应,入告孔子。孔子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细人也。召而来,吾语之。”

子路子贡入。子路曰:“如此者可谓穷矣!”

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通于道之谓通,穷于道之谓穷。今丘抱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何穷之为!故内省而不穷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陈蔡之隘,于丘其幸乎!

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子路扢然执干而舞。子贡曰:“吾不知天之高也,地之下也。”

古之得道者,穷亦乐,通亦乐所乐非穷通也,道德于此则穷通为寒暑风雨之序矣。故许由娱于颍阳而共伯得乎共首。

【解说】

1、 本章讲的关于孔子的故事,在《论语》中有简短的介绍,《庄子·外篇》中的《天运篇》有所涉及,《山木篇》则以之为题材,借孔子与颜回的对话宣扬道家观点,把孔子塑造成庄派的代言人。本章也是采用这套路。——因此,本章头一段,读者看一下译文就够了,我只交代三点:一,在讲“子路子贡相与言曰”之前说上一句“颜回择菜于外”,不是也要“告诉这将事”,而是暗示“颜回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好让下文说“颜回无以应,入告夫子”,在前文中有所根据。二,子路说的话,主语和语态多有变化,严格说有“语病”,但这是古汉语当时的“实情”,不可以指责作者。三,“藉夫子者”的“藉”字是欺凌义,“无耻”在这里是“不以受如此待遇为可耻”的意思。

2、后面的话,我想解释的是:

孔子说的“由与赐,细人也”:“由”是指子路(子路姓仲,名由),“赐”是指子贡(子贡姓端木,名赐);“细人”,前人有多种解释,一般都译作“小人”,我以为孔子这是批评两人如此看待当前的困境是“境界不高”的表现,所以这“细人”不是与“君子”相对待,译作“境界不高的人”,也许比较可取。

孔子教诲子路和子贡时发的那篇议论,第二、三句中的“之”字是副词,用来引出从上文得到的结论,故可译作“则”(这里,“穷”是“通”的反义词,故就可译作“不通”);“其何穷之为”句前头的“其”字,是表示反诘口气的副词,后面的“为”字是借作“谓”。——注意:接下用发语词“故”字(此处是表示转换话题)领出的五句,前两句其实是陈述“松柏之茂”喻示的内容,所以我在后面用冒号,后三句是模拟《论语·子罕篇》中的这一章:“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我认为,孔子说这三句,是申明他懂得“松柏的品性”,前两句是申述他对自己的要求,而他认为自己确实做到了,因此现在才有“你们看到的这种表现”。还有:“陈蔡之隘”的“隘”字是“厄”的借字。

“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句:此句中的“削然”很不好懂,各家解释不一,我则认定:这个“削”字通“梢”,因为古人往往认偏旁不认全字,而“梢然”可以是“轻轻地”、“顺便”的意思,这意思正与前面说“推琴”相呼应(“推琴”无疑是说把琴顺手放到一旁,因此再拿回来也不要“大动作”,很顺便的)。——下句中的“扢然”是兴奋、喜悦貌;“执干”的“干”字不是简体字,而是“原字”,此处为名词,指护身用的盾牌(子路是武夫型人士,可能常常带着这家伙)。

子贡说那样两句话,不是检讨、责备自己太高傲,不知天高地厚,而是表彰、赞叹孔子的伟大,说自己在识见、德性、境界方面,比起孔子来实在相差太远了;所以正确的翻译应该是:我真不知天是如此之高,而地离天是如此之远。

末段“道德于此”句后面的一句,前头加个“则”字,是标示该句说的情况“早已存在或发生了”(“早”是相对于前句陈述的或涉及的事请),因此,它领出的话其实是对前文所说之事作解释。——据此可知,这个“则字句”应该这样翻译:这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困厄与顺利是变换的,相互交替的,就像寒暑、风雨总是变换交替一样注意:此句中的“为”字相当于“就(像)是”,“序”字是指顺序的相互更替。又,许由和共伯都是传说中受赞扬的大贤人,两人的特点是淡泊名利;“颖阳”和“丘首”都是地名。

【辨析】

1、 孔子说了“其何穷之为”句以后,又用“故”字领出的五句,《今注》翻译为:“所以内心反省而不愧疚于道,面临危难而不丧失于德,大寒到来,霜雪降落,我才知道松柏的茂盛。”《方注》译文的意思全同,只是行文稍有区别。——如果接受我对这几句的理解,就该说两书的作者没有读懂这几句了:未能体认到前两句同后三句的内在联系,就只好平列地、一句句地做翻译,以致于把作为发语词的“故”字翻译为“所以”了。试问:这“所以”难道不“所以得”莫名其妙吗?

2、 子贡说的那两句话,《今注》和《方注》正是翻译为:“我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深刻)呀!”

3、 末段“故”字之前的、含“则”字的三句,《今注》的译文是:“所欢乐的不是穷困和通达,只要是身处道德,那么穷困通达就好像寒暑风雨的循序变化了。”《方注》的是:“他们的快乐并不在于穷困或通达。道德的修养一旦达到这个境界,那就会把穷通的变化,看成像寒暑风雨的循序变化一样自然。”——足见两位译者都不知道原文中“则”字的作用,故而把这里的因果关系弄颠倒了:他们懂得了“则”字句陈述的规律之后,才进入到“穷亦乐,通亦乐”的境界啊!当然不会是相反,也不会是同时!

【译文】

孔子一行被围困在陈、蔡两国之间,走投无路以至于七天没能生火做饭吃的藜菜汤里一粒米屑都没有面容显得十分疲惫,但他却照旧在屋里弹琴唱歌。颜回在外采摘藜菜,听到子路和子贡相互谈论,说“先生在鲁国两次驱赶出境,在卫国受削迹之侮,在宋国又蒙‘坎,在商、周则被弄得进退维谷现在陈、蔡之间又落到如此困境,而且图谋杀害先生的人还没有受到惩罚辱先生的行为官方也没有宣布要加以禁止在这种情况下他却还弹琴唱歌不停,乐声不绝于耳难道君子不以穷困为耻可以达到这地步吗?

颜回不知该怎样对待子路的这番议论就到屋里去告诉孔子。孔子听了,把琴推到一边,长长地叹息一声,说:“子路和子贡,竟还境界很低的人。叫他们进来,我对他们说。

子路和子贡进屋来了。子路说:“像我们现在这样的处境真可以说是走投无路了!

孔子说:这是什么话!君子来说,通于道叫做通,不通于道叫做现在孔丘是因为信守仁义之道而遭乱世之祸,怎么能说穷呢?人要扪心自问而不感到有愧于道即使面临危难也不做缺之事:严寒到来,霜雪降地,这才显现松柏是郁郁葱葱而不凋谢的啊!在陈、蔡之间遭遇的这点困厄,对于我孔丘来说,可能还是一件幸事

孔子说完后就顺便拿过琴来接着弹琴唱歌;子路也高兴了,不禁手执盾牌跳起舞来子贡说:“我真不知道天有这么高,地离天有这么远

古时候得道人,困厄之时也快乐,顺利之时也快乐因为使得他们快乐的其实并困厄与顺利而是感到自己信道笃,执德弘;而这又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困厄与顺利是变换的,相互交替的,就像寒暑、风雨总是变换交替一样唯其如此,许由能够在颍水的北岸求得欢娱而共伯可以在共首之山优游自地生活。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孔子围于陈蔡之间
《庄子》杂篇卷6让王诗解6重生轻利自胜不纵穷乐通乐非穷非通
南華真經副墨卷之七無字集雜篇讓王第二十八(7)
莊子:讓王第二十八
卫灵公篇第十五 15.2
“困厄之地弦歌不绝”之二 陈蔡间上演“生死七日”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