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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女人这一生,看透了就不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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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百合 · 主播 | 雅萱
十点读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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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少奶奶一辈里,荣府这边,珠大奶奶叫李纨,琏二奶奶叫王熙凤。可是,宁府的珍大奶奶,曹雪芹只管她随随便便叫了个“尤氏”就完了,没人知道她闺名到底叫什么。
她两个妹妹倒是有名字,分别叫“尤二姐”、“尤三姐”,这有点像“二毛头、三毛头”,市井气十足,一看就知道,尤家连个书香门第都算不上。
以此类推一下,尤氏说不定就叫尤大姐。
这也太潦草了。
其实,尤大姐才不是一个没故事的女同学。
贾府被抄家后,如果尤氏侥幸存活下来,在有生之年出一本口述回忆录,她会给这本书起个什么名呢?
《红粉世家》?《金陵烟云》?或者为了市场效应,干脆简单粗暴地叫《我当侯门填房的那几年》,来吊起人们对贵族的意淫与窥探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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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房的地位从来都很微妙,也是正室不假,但和原配不可同日而语。填房的 “填”,本是填坑的“填”。
不是人人都会让自家女儿来给有钱人做填房的。
名门望族的小姐不肯,她们的结婚对象是适龄未婚公子哥儿。
莫说中产和小康,就是贫寒之家也不见得愿意高攀,爱女儿的父母舍不得,要面子的父母则不愿意背一个卖女儿的名声,因此,作为补偿,娶填房的聘金一般会格外丰厚, “重赏之下必有勇妇”。
胡适的母亲就是填房。当初媒人去上门提亲开八字时,被胡适外公一口回绝,理由有三:
我们配不上做官人家;我老婆不同意;晚娘难做。
外婆更直接:“不行。将来让人家把女儿欺负煞,谁家来替我们伸冤?”
是胡适的母亲自己坚持要嫁,气得他外婆当场气得跳了起来。她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丰厚的聘金,可以帮父亲完成盖座房子的毕生夙愿。
所以,给豪门当填房的小家碧玉,都有自己的心酸不得已:不是缺爱,便是缺钱。
尤氏是两样都缺。她家一是没爱,娘家乃重组家庭,父亲已经故去,也没见她有兄弟,眼下只剩继母和两个继妹,已然鹊巢鸠占。刻薄点说,她早没娘家人了。
二是没钱,尤老娘自己坦承,多亏有姑爷贾珍接济,日子才过得下去。
嫁给贾珍做填房的这个决定到底是谁做的?当日他父亲还在不在世?媒人是谁?不得而知。不过,继母尤老娘贪财又昏聩,这事她肯定不会反对。
没了娘,自己就是自己的娘。
无依无傍的尤大姑娘,只剩这一具冰清玉洁的女儿之身,索性作注去赌一下明天。一过门就是三品威烈将军夫人,填房就填房吧,甘蔗没有两头甜。
就算前面是个烂泥坑,但烂泥坑也是富贵坑,她纵身跳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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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经年的当家主母做下来,尤氏在贾家混得口碑还不赖,当得起“贤良淑德”四个字。
老太太、太太们面前,她礼数周全。宁府会芳园里的梅花开了,她会把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都请来赏花,殷勤招待,好不热闹。
同辈的凤姐、李纨,她与她们相处融洽。和前者能互损打趣说说笑笑,跟后者则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对贾珍的侍妾们,她也大度能容。宁国府中秋赏月,尤氏会破例叫侍妾们入席,叫她们一溜坐下,饮了一回。
对晚辈,她的表现也无可指摘。面对在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贾蓉,她稳妥和蔼,是个合格的继母;在体弱多病的儿媳秦可卿面前,她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婆婆。
秦可卿病了,她比谁都着急上心,把病因分析得透透的:
虽则见了人有说有笑,会行事儿,他可心细,心又重,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这病就是打这个秉性上头思虑出来的。
作为同样出身不高的人,她洞悉这个儿媳的身份焦虑,有一种知之甚深的爱怜。
对于奴才们,她更是心存悲悯同情。四十三回,老太太要给凤姐众筹过生日,上上下下都凑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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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使坏,还通知了赵、周二位姨娘,尤氏便骂她:“拉上两个苦瓠子作什么?”
凤姐的回答是她们:“有了钱也是白填送别人,不如拘来咱们乐。”
后来生日由尤氏操办,不但私底下还了一批大丫鬟的钱,还把周赵两位姨娘的钱给还了,她两个畏惧凤姐的淫威不敢收,尤氏很硬气地 说:
“你们可怜见儿的,哪里有这些闲钱?凤丫头便知道了,有我应着呢!”
那两个人方才千恩万谢地收了。因为这份共情和悲悯,也有人说尤氏本就是由妾室扶正的,才格外懂得体谅。
这个小家碧玉,没念过多少书,没有硬气的娘家撑腰,也没有受过大家闺秀模式的熏陶调教,更没有机会从小就储备下家族内部管理斗争的经验。
她竟也凭着礼数周到、姿态柔软,圆融和善,愣是在关系错综复杂的侯门里也占得了一席之地,依赖的无非就是四个字:
多结善缘。
而这,恰是本分小老百姓家里养出来的朴素的民间生存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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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桩婚姻本身,却是一言难尽。
一方面,她凭借嫁人实现了火箭上升式的跨越。入主东府后麻雀变凤凰,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出入上下见识大开。
第十六回元春封妃,贾府女眷入朝谢恩,贾母领衔的四乘大轿里,就有尤氏一乘,她的品阶比皇帝的丈母娘王夫人还高三级。
当朝服大妆的尤氏,在被抬着过御街、进宫门的那一刻,撩开轿帘向外张望,会不会生出“今夕何夕”的恍惚感慨呢?
进宫面圣,这对从前的尤大姑娘来说,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桩桩件件在经历,真是人生如梦啊!
另一方面,她又不得忍气吞声接受老公贾珍的荒淫无度。大概一开始进得门来,贾珍就先入为主给她立好了规矩:小媳妇儿,老子的事你管不着。
贾珍在外眠花宿柳,在家侍妾成群就不说了,居然不顾人伦,先是睡了儿媳,后和儿子一起祸祸了尤氏的两个妹子,爷儿俩和姐儿俩一起陷于“聚麀之乱”,就没他不敢睡的人。
宁国府臭名远扬,府里的丫头们说:“谁不背地里嚼舌说咱们这边乱账!”
府外的柳湘莲说:“你们东府里除了门口那一对石狮子,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
小姑子惜春可是宁府里的正经主子,却也因为“每每风闻得有人在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排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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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机会果断搬离了宁国府,与他们划清了界限。尤氏在惜春面前理短嘴软,拿不出做嫂子的款,忍耻匆匆走开。
不止如此,贾珍居丧守孝期间,为了解闷,以练习骑射为名纠集了一众纨绔子弟。
三四个月过去,骑射场变成了赌场,“公然斗叶掷骰,放头开局,大赌起来”。
花天酒地,豢养娈童,早把骑射扔到了爪哇国。
第七十五回,尤氏夜里回来,发现东府门庭若市,门口那 “干净”的石狮子下,居然放着四五辆大车,这都是来聚赌的人们,俨然红楼版拉斯维加斯。
她叹道:“坐车的都这么多人,那骑马来的人岂不是更多?也不知道他们老子娘挣了多少钱,够他们这么祸害。”
她无力制止,只能趴在窗户根下听一会儿,再偷偷骂两声,悄悄走开。
没有家世根基,又没有为贾珍开枝散叶,诞下过一儿半女,她在他面前腰杆根本直不起来,连基本话语权都没有,叫板更是不可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路狂奔,把这个家往沟里带。
她在他面前做小伏低,隐忍着把日子过下去,这是一个卑微填房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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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平民的尤氏也不大会在底下人面前摆架子撂脸子,但俗话说“慈不带兵”,这种活法风平浪静时尚可,一遇事似乎就不够用了。
因此她一直被泼辣能干的凤姐诟病为软弱。
焦大因为不肯出夜车撒酒疯大骂宁府上下一干人等时,尤氏说:“偏又派他做什么!放着这些小子们,哪一个派不得?偏要惹他去。”凤姐看不过:“我成日家说你太软弱了,纵的家里人这样,还了得呢!”
尤氏叹气,说还不是因为焦大昔日救主有功,“有祖宗时另眼相待,如今谁肯为难他去?”
凤姐却道:“我何曾不知这焦大。倒是你们没主意,有这样的,何不打发他远远的庄子上去就完了。”
这个提议很可行,对于那些不听话又不好干掉的刺儿头,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打发到一个偏僻的岗位上凉凉去,眼不见心不烦。
焦大甚至骂出了那句著名的“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尤氏却还在一边装聋作哑。
直接后果就是心里有鬼的秦可卿,没几天就一病不起了。尤氏再悉心照料,遍请名医,最终也是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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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的葬礼是凤姐一手操办,尤氏呢?“犯了胃疼旧疾”直接躺倒。
关于秦可卿的死因还有另外一个“淫丧天香楼”的版本,她因和公公贾珍的不伦之事败露后上吊自杀。如果是这样,尤氏的表现便说得通了,一半是羞惭难见人,一半是赌气给贾珍撂挑子。
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无奈之下,贾珍求凤姐出马主事,才有了后者的闪亮登台一战成名,这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其实是尤氏让给她的。
观察尤氏和凤姐,是一个有趣的对照。
悬殊的条件造就了两套截然不同的处世系统,概括成一句话就是胖大海的说明书:“天然生长,膨胀系数各异。”
也因此,两人互相都有点看不上对方。前者看不惯后者的嚣张,后者则看不上前者的窝囊。
尤氏是暗戳戳的,她曾半真半假地提醒过得意洋洋的凤姐:“我劝你别太满了,满了就泼出来了。”
凤姐则是明晃晃的,话里话外都是对尤氏的鄙视:“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
尤氏则直认不讳:“何曾不是这样。”
但,尤氏真的就像凤姐说的那么软弱吗?不要把她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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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尤氏在第十三回错过了主持一个葬礼,那么,在五十回后,作者曹公又特意还给了她一个葬礼。
公公贾敬在道观里误服丹药暴毙,消息传到贾府的时候,贾珍、贾蓉、贾琏都不在家,没个靠得住的男人,凤姐又在病中,尤氏只能靠自己。
那一回回目叫“死金丹独艳理亲丧 ”,是尤氏的高光时刻,她的霸气表现很衬“独艳”这个美称:反应迅速却忙而不乱,雷厉风行又面面俱到。
公公死讯传来,她没慌,一面先卸妆以示孝道,一面先下手为强,派人把道士们统统锁起来。他们再巧舌如簧什么贾敬“升仙”了,她也不为所动,飞马报信给贾珍,等他回来审问。
一面带着人出城往道观里来,一面请太医来做最后的确诊,就算人死了也得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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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遗体不能久放,贾珍回来至少还需要半个月,遂自行主持停放在家庙铁槛寺,择定了入殓日期,三日后便开丧破孝做起了道场。她人在寺内不能回家,便让继母带两个妹妹在家看家照顾。
贾珍父子星夜驰回时,路上迎面遇到本族两个兄弟领着家丁,原来是尤氏担心贾珍父子来了,家里没人,派他们专门来护送老太太的。贾珍对尤氏的周到赞不绝口,对她井井有条的各项安排连称“妥当”。
不止贾珍吧?所有看到这一折的读者都会对尤氏刮目相看,书到第六十三回,才看到她平日深藏不露的另一面。如此的稳当妥帖、凌厉果决、思虑周全,还是我们印象中那个心慈面软的尤氏么?
贾敬出殡那日,“丧仪焜耀,宾客如云,夹道观看的何止数万人”,风光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当日秦可卿的葬礼。
婚丧大事的料理是治家能力的考核指标之一,尤氏算是经受住了考验,而且能耐也一点不比凤姐差,捍卫了东府大奶奶的尊严。
平日里的隐忍退让原是她的保护色。
她不求赫赫扬扬,只求无功无过,外表朴实无华,内心收敛锋芒,这是很多没有背景的低调守成者的生存之道。不作为、慢作为,并不代表真的软塌塌扶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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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一完,尤氏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中庸面目,被人怠慢轻视时,一律佛系应对。
凤姐的老公贾琏勾搭上了尤氏的妹子尤二姐,并不顾尤氏阻拦,偷娶在小花枝巷里。
凤姐借机去宁府大闹了一场,将撒泼打滚、哭天抢地、往尤氏脸上吐唾沫,掰着尤氏的脸破口大骂,对尤氏极尽羞辱之能事,尤氏没有反抗。尤二姐不堪折磨地自杀后,也没见尤氏有什么反应。
在老太太屋里吃饭,红稻米饭没了,丫头们随便给她盛一碗下人吃的白粳米饭,她也不挑,给啥吃啥,连大丫鬟鸳鸯都看不过眼去给她换了一碗。
在园子门口被荣国府的婆子轻慢,凤姐将那两个人捆了交由尤氏处理,尤氏说不是什么大事让把人带回去,第二天眼见凤姐因为此事被邢夫人故意挖苦,她居然把自己择了个干净:
“连我并不知道,你原也太多事了。”
也不知道是怕事还是故意晾一道,弄得凤姐里外不是人,回家大哭一场。
仿佛昙花一现,那个在葬礼上胸中有丘壑、腹内有经纬的尤氏不见了,她又缩回了明哲保身的乌龟壳里去,闭上眼睛就是天黑。
然而潜意识骗不了人,有些情绪其实是在慢慢积攒。
第七十四回,王夫人发动的大观园内部抄检过后,她在李纨处呆呆地坐着,出神无语。
丫鬟们伺候她洗脸,礼数粗疏,素云没有出去拿主子们的脂粉,而是拿出自己的给她用,尤氏不计较;炒豆儿端着铜盆没有按规矩跪下,而是弯腰站在她面前,尤氏也不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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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等人看不过去,批评她手下的人不懂规矩,她也不尴尬,说了一句:“你随他去吧,横竖洗了就完事了。”
随后又轻飘飘笑着冒出一句:“我们家下大小的人只会讲外面假礼假体面,究竟做出来的事都够使的了。”
这才是重点吧?
在这句话的背后,是一段漫长的曲折心路。她是带着对侯门公府的憧憬来到这个家的,那些繁文缛节的礼数也曾让她像刘姥姥一样从心里赞叹“礼出大家”。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看清楚了这些“体面规矩”的贵族们的真面目。
表面上处处仁义礼智孝,背地里一再秀出道德下限,为了私欲各种罔顾人伦国法,搞阴谋诡计,心狠手辣也就罢了,内斗起来更是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不用别人抄家,自己人先抄捡起来。
一件件,一桩桩,她看瞎了眼,也看寒了心。
从前她仰视他们,如今她蔑视他们。戴安娜生前的保镖曾经发表过这样一段评论:“你发现了他们的伎俩,这些人的威望,就会彻底消失。”
一样的,在祛魅之后,豪门的那些规矩在尤氏这里已经一钱不值,别人遵守不遵守她已经无所谓了,懒得配合这个虚伪的世界表演。
“你们玩吧,我不跟了。”这才是尤氏想说的话。
成长也许是一瞬间的事,也许很漫长。
人到中年的尤氏,终于开始有了自己独立的思考判断。她浮在嘴边的冷冷嘲笑,是对虚伪世界的不屑一顾,又何尝不是一种人性的觉醒?
可是能怎么样呢?日子还不是要一天天地过?无力改变又跳脱不了环境,就做一个头脑清醒的妥协者冷眼旁观:“眼看他起高楼,要看他楼塌了。”
勘破之后,无奈自会化作无感。
读《红楼梦》,很少有人注意填房尤氏这个配角吧?一旦留心,会发现她性格的隐晦复杂性超乎想象。
这个面目平淡的中年女人,出身如蒲草,蒲草韧如丝,她时而如丝一样柔软,时而如丝一样坚韧,更多时候如丝一样细微不起眼,但是认真端详,会看到隐隐闪耀的多棱微光。
像极了我们身边那些貌似寡然无味、却总能活到最后一集的“普通人”。
背景音乐 |《Rêverie (Debussy)》
-作者-
百合,十点读书签约作者。文史类专栏作家,著有《百看红楼》系列,被媒体评为“年度最不能错过的十大红学书之一”,入选2017年五月全国文艺联合书单。新书《安知不是梦中身:百看红楼》当当、天猫等各大网站热卖中。公众号:时光雕刻的萝卜花。本文首发十点读书(ID:duhaoshu),超2900万人订阅的国民读书大号,转载请在后台回复“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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