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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和萧红:爱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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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从耳
简介I see 原创成员,特邀作者 

  军人出身,刚柔并济

  卖文卖字卖嘴,书法写作摄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文章字数:3800
阅读时长:7分钟


法国作家内米洛夫斯基说:“那些能够毫不掩饰、直接了当、不加区分地爱与恨的人是多么幸福啊。”

在这方面,萧红做到了。

萧红只活了31岁,却在情爱方面,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极尽绚烂,并把爱情的部分之光,投给了晚年的鲁迅,为鲁迅的夕阳晚景,增添了不少亮色。

其实更为准确的说法是,鲁迅和萧红之间,是“三情合一”,即亲情爱情友情兼具。套用一句歌词:“像雨像雾又像风”。

01.信中的“打情骂俏”

细数萧红和鲁迅的交往,从1934年11月,到1936年10月鲁迅去世,满打满算不到两年的时间。

他们的交往,仍然是以书信开始。真感谢那个崇尚书信的年代,现在人很少或不写信了,以后研究现在的人物,书信恐怕是少见了。

当年9月,萧红在青岛完成小说《生死场》后,有文学社的编辑看重愿意出版,可稿子送到中央宣传部书报监察委员会后,杳无音信,好不容易盼来结果,却只有寥寥几个字:“不许可”。

后来,朋友告诉萧红,不行往上海内山书店写信试试,据说一些青年把信投到那儿,鲁迅先生会收到。当时鲁迅已经蜚声文坛,每天收信无数,但鲁迅还是在孤灯下读完了萧红的《生死场》,并感觉“萧红的作品与那些卖弄写作技巧的作家是不一样的”。

当时萧红是和萧军在一起生活的,通常写给鲁迅的信,都是萧军执笔。鲁迅一开始回信中规中矩,内容简短。但随着二萧来信增多,尤其是萧红得知鲁迅喜欢她的《生死场》后,这个东北妹妹的特长发挥出来了,决定在信里荡漾一把:将鲁迅称她为“女士”这一称呼提出抗议。没曾想,从此二人关系出现逆转。

萧红和萧军

鲁迅用近乎调侃的语气回信:“悄女士在提出抗议,但叫我怎么写呢?悄婶子,悄姊姊,悄妹妹,悄侄女……都并不好,所以我想,还是夫人太太,或女士先生罢。”

你很难想像年过半百的鲁迅,会这样回信,并在信的末尾,耍了一把撩妹绝技:加了一个略显暧昧的“俪安”小花样,还打上箭头问萧红对这两个字抗议不抗议呢。

鲁迅一生中有很多弟子,男男女女,但这样给一个女孩子回信,讲真是头一回。

02.意外的“见面邀请”

其实,当时鲁迅的处境并不妙。在二萧与其通信之时,鲁迅正处在在上海众多政治立场的风口浪尖,已遭通缉四年,过着半地下的生活,要不青年的信为啥要寄到内山书店呢。

可就在鲁迅自称“不再与任何人见面”之时,11月,鲁迅却给二萧回信,约他们到上海来。

对于文艺小青年二萧来说,当然没客气,很快就到了上海。他们依然在内山书店见面,鲁迅不仅表扬了二萧的作品,尤其称赞萧红的《生死场》,并交给他们一个信封,信封里是20元钱,希望能帮助他们解决暂时生活问题。

20元钱在当年能干什么?据民国著名记者包天笑在自传《钏影楼回忆录》中说,1906年时的上海房租还不贵,到了“一二八事变”,即1932年前后,一间房就需要20元了(之前一般是7到8元)但能看出来,即便房租有些贵,20元钱也是不少的,起码相当于今天的2000块还要多,当时上海一家大面粉厂的工人每月工资才20元。

这样看,一是鲁迅收入不低,二是鲁迅出手阔绰,三是鲁迅对二萧情意浓,可他们却是刚刚认识。

二萧很快在上海法租界附近安顿下来,便成鲁迅家里的常客。因为住得远,二萧乘电车过去都要1个小时,每晚也掐着点回去。有一天,鲁迅和他们聊天,一点也没有放二萧走的意思,萧红看了看表,心里想:呀!没有电车了!鲁迅说,没事的,我让许广平找小汽车送你们。

萧红和萧军

后来,二萧搬到鲁迅在大陆新村的住所附近。从此,萧红就一人去的多,去的多的原因,也有萧军出轨一位名叫陈涓的有夫之妇有关,当时二人非常疯狂,并不避萧红,对萧刺激很大。根据相关记载,这一时期的萧红经常在鲁迅家一待就是一整天。而大多数时候,萧红都是在鲁迅卧室陪鲁迅聊天。

萧红当年23岁,许广平已经36岁。许广平不漂亮,这是人所共识。如此一来,加之萧红的年轻,堪称美女作家,所以你再看看许广平的反应,女人是最敏感的。

萧红去世后,许广平撰写的《追忆萧红》,充满埋怨:“……这时过从很密,差不多鲁迅先生也时常生病,身体本来不大好。萧红先生无法摆脱她的伤感,每每整天的耽搁在我们寓里。……不得不由我独自和她在客室谈话,往往弄得我不知所措。也是陪了萧红先生大半天之后走到楼上,……鲁迅先生因此受凉了,发热,害了一场病。我们一直没敢把病由说出来,现在萧红先生人也死了,没有什么关系,作为追忆而顺便提到,倒没什么要紧的了……”

萧红,原名张迺莹,出生于黑龙江呼兰

而萧红的感受,却是这样的:“鲁迅先生很喜欢吃北方饭……有一天约好了我去包饺子吃……以后我们又做过韭菜合子,又做过荷叶饼,我一提议鲁迅先生必然赞成,而我做的又不好,可是鲁迅先生还是在桌上举着筷子问许(广平)先生:我再吃几个好吗?……”

03.走心的情意,按下葫芦浮起瓢

大抵从以下几处,能看出萧红和鲁迅关系的微妙。

萧红曾经写文章,讲“别人穿什么,先生是看不见的”。可有一天,萧红穿着一件新式红色宽袖子上衣和一件咖啡色格子裙站在鲁迅面前,问鲁迅自己这件新上衣是否好看。鲁迅脱口而出一番关于衣服如何搭配才显时尚的话:“红衣服应该搭黑裙子,横条纹不适合胖人穿……”。

鲁迅同时指出,萧红之前穿的靴子是一双日本兵才穿的靴子,不好看。萧红随后问到,那为什么现在才说,鲁迅嘿嘿一笑,“我是看你不穿了才说,若我早说了,怕你该不穿了”。萧红掩面不语。

有次,有人在席间说鲁迅对萧红像是慈父对女儿,萧红立刻反驳:“应该是祖父”。

幼年萧红

萧红幼年丧母,父亲原本就脾气暴躁,母亲去世后变本加厉,对她非打即骂。萧红后来也经常被萧军打,大概没本事的男人才打女人吧。好在萧红的祖父对她疼爱有加,祖父去世后,萧红彻底没了依靠,从那时起,心便开流浪。

鲁迅比她大20岁,也称不上祖父,大概萧红是讨厌和憎恨父亲的吧。那时鲁迅的身体已不太好,终日躺在一张椅床上,萧红经常陪在床畔和他说话,偶尔问道:“先生,您对青年的爱是父性的还是母性的?”鲁迅想了想回答,是母性的。

萧红对鲁迅卧室的熟稔,非常人能及。萧红这样写到:“先生的卧室,一张铁架大床,床顶上遮着许先生亲手做的白布刺花的围子。顺着床的一边,折着两床被子,都是很厚的,是花洋布的被面。挨着门口的床头的方向,……立柜本是挂衣服的,衣裳却很少,都让糖盒子,饼干桶子,瓜子罐给塞满了。”看来真没少去。

有一次萧红要出门,许广平替她打扮,找来各种颜色的绸条用来装饰头发,其中一根红绸条,扮得萧红似乎不好看,鲁迅生气了,大声地对许广平说:“不要那样装她……”

那一刻,三人同处一间房,气氛瞬间静止了一两秒。许广平很不快,萧红也觉得不自在。

04.他们关系真的很好

1936年7月,二萧关系破裂,萧红赴日本疗伤。三个月后,鲁迅上海仙逝。萧红没能陪鲁迅先生到最后一刻。

萧红写道:“鲁迅先生以为自己好了,别人也以为鲁迅先生好了。准备冬天要庆祝鲁迅先生工作三十年。又过了三个月。一九三六年十月十六日,鲁迅先生病又发了,又是气喘。十七日,一夜未眠。十八日,终日喘着。十九日的下半夜,人衰弱到极点了,天将发白时,鲁迅先生就像他平日一样,工作完了,他休息了。”

鲁迅死后两个月,萧红回到上海,与萧军等去万国公墓祭拜

原来萧红以为鲁迅的病好了,看来,非此因,是要陪的。萧红生性单纯,到死如此,她可能也不太注意到许广平的心境。萧红生前在一封致友人的信里如是说:“当我死后,或许我的作品无人去看,但肯定的是,我的绯闻将永远流传。”

看来萧红也是知道的。

牛汉的《我仍在苦苦跋涉:牛汉自述》中写道:“我问萧军:萧红和鲁迅很近,接触很多,但到日本后为什么没给鲁迅写过一封信?萧军说:是鲁迅和萧红商定萧红去日本后不写信的。鲁迅重病死了,她就立即赶回来了”,而且说“萧红跟鲁迅的关系不一般”。

这里有一个出入是,萧红不是鲁迅一去世就回来的,因为她刚去日本,不懂日文,没有第一时间知道鲁迅去世的消息。后来知道了,也是两个月后才回来和朋友一起去万国公墓祭拜的。

据说曾有人让萧红给鲁迅写悼词,她拒绝了,她说她写不出来。也是,悼词是有要求的,萧红不擅长。

你看林徽因给徐志摩写的悼词,几乎没有私情:“十一月十九日,我们的好朋友,许多人都爱戴的新诗人,徐志摩突兀的,不可信的,残酷的,在飞机上遇险而死去。这消息在二十日的早上像一根针刺猛触到许多朋友的心上……”。

再看萧红写的《回忆鲁迅先生》:“鲁迅先生的笑声是明朗的,是从心里的欢喜。若有人说了什么可笑的话,鲁迅先生笑的连烟卷都拿不住了,常常是笑的咳嗽起来。鲁迅先生走路很轻捷,尤其他人记得清楚的,是他刚抓起帽子来往头上一扣,同时左腿就伸出去了,仿佛不顾一切地走去……”。一气呵成,一万多字,字字可触可感。

萧红的最后一任丈夫端木蕻良,在萧红死后接受香港媒体采访时说,萧红和鲁迅先生之间的感情“肯定是有的,你们不见萧红对鲁迅的房间充满了感情吗?”

萧红和端木蕻良

据说端木还讲了萧红和鲁迅更私密的话题,并且采访被台湾和美国的很多研究鲁迅先生的著作所采用,生出很多花边儿新闻,因无法考证真伪,在此按下不表。

萧红的《呼兰河传》

反正不管怎么说,萧红和鲁迅之间的情谊是不寻常的。

萧红是个理想主义者,撒向人间都是爱,私生活褒贬不一。但她是一个真诚的人,一个感性的人,一个让人舍不得伤害的人。

1941年,萧红在香港病逝前,挣扎着写下最后两个字:鲁迅。死前,她的遗嘱是:希望葬在鲁迅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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