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时间都去哪了】◆张晓冉

作者简介

张晓冉，张寨镇实验小学的一名语文教师，热爱教育事业，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

时间都去哪了

 

记得昨天我还在听父亲教我唱《小燕子》，怎么一转眼，就上有老下有小了？时间都去哪了?怎么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记忆中，父亲是个有才华的人，书法、绘画、弹琴、写作都像模像样。小时候，父亲总用家里那台风琴给我弹儿歌，印象最深的是那首《小燕子》。每次听到这首歌的旋律，我仿佛又回到童年时代，看到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淡蓝色牛仔裙，整天跟在父亲后面的我。

时间都去哪了？时间的脚步匆匆，把父亲的年轻、健康、才华也一并带走了。现如今，父亲已经满头白发，弓着脊背，还没到冬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上厚衣服，说话有时也语无伦次了。家里的那台风琴也久久没再打开过。

时间都去哪了？时间的脚步匆匆，也给我带来一个新的生命——我的儿子。儿子活泼可爱，笑的时候嘴角有个小梨涡。儿子的笑容像天使一般，总能治愈我内心的疲惫、失落、阴霾。然而时间的脚步匆匆，儿子治愈我那么多，我带给儿子的陪伴却少之又少。

今年春节刚过，母亲告诉我父亲大便带血。我们都觉得是痔疮，没怎么担心。但是为了确保没其他问题，我们就带着父亲去做了肠镜。我始终忘不了拿到报告去找大夫的那一刻……报告上写着等待病理结果，我意识到不是痔疮就赶紧去找了医生，也没顾及父亲有没有看到那个慌忙的我。我小心翼翼地问医生：“医生，我爸是什么病？”医生邹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说：“你是他女儿吗？患者本人在这里吗”“是，我爸没在这里。”我声音颤抖地回答。“孩子，你爸得的是癌症，现在得等病理结果出来，看看是在哪个分期。”医生有点同情地说。我的心从未那样跳动过，脑子也从未那样空白过，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我确定，那一刻是我从小到大最痛苦，最迷茫，最无助的一刻。顾不上多想，我回过头来和哥哥一起联系医院，想用最快的速度最好的技术给父亲治病。但需要等第二天的病理结果出来。

我们和父亲回家等结果了，那是我第一次下意识牵着父亲的手走路，以前都是小时候父亲怕我走丢牵着我。我忍着泪水，安慰父亲：“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小结节，得动手术取出来。”父亲也许是信了。回到家的那天晚上，是我这辈子过得最难熬的一晚。我闭上眼睛睡不着觉，脑子里想象无数画面，甚至想到了父亲不在的那天，亲戚们都来了，我该怎么哭……这也是我小时候最不敢去想的画面。那晚我才意识到，时间都去哪了？时间的脚步匆匆，我都没有注意父亲被疾病折磨的泛黄的脸，都没有牵一牵父亲那枯萎了的手，都没有静下心来跟父亲好好地说会话。

庆幸的是，上天总是那么眷顾我，每次临到的难事都能有缓和。父亲的病理结果出来了，是中晚期，还不算晚期，还没有转移，但需要尽快手术以及化疗。我和哥哥联系了北京大学肿瘤医院，准备去那里手术。准备去北京的时候，我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最起码女儿跟着更知道什么天气该穿什么衣服，最起码父亲在里面手术时，我能在外面陪着他，就像小时候我感冒输液，父亲在一旁陪着我一样。可是，我还有个一岁多点正在吃奶的孩子在家等着我。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时间都去哪了？时间的脚步匆匆，转眼间，已经上有老下有小了。走之前那晚，我又是一夜没睡，一边是准备手术的老人，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孩子，我只能选择一边。最终我选择了陪父亲去北京，因为我知道，陪孩子的时间还很长，陪父亲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马上准备去北京了，这意味着孩子将第一次长时间离开妈妈，也将第一次断了和妈妈之间那37度的哺乳生活。我想再抱一抱还没断奶的孩子，便抱着孩子无助的痛哭起来，那种对孩子的愧疚和不舍，当母亲的应该都能体会。

到了北京后，我想孩子，还不想让父亲看出我想，总是偷偷地躲在卫生间哭，实在想得不行了，就和儿子视频通话。儿子看到妈妈后，委屈的撇着嘴，低着头不动，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看得出他非常地想妈妈，也非常的懂事。我明白，如果再多说一会，他就会大哭起来，便慌忙地挂断视频，挂了视频后又很后悔，因为他看到视频挂了依然会大哭，我也忍着声哭起来，再想他也不敢视频了，怕让儿子伤心，也怕自己哽咽地说不出话。

过了一段时间，爸爸终于做完了手术，妈妈陪他住院，我准备回家陪儿子。经历路上三个小时的奔波，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又担心起在北京的父亲来，他伤口疼吗？这么长时间不吃饭饿吗？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有时候只能选择一边……

之后，父亲每隔21天就在当地做一次化疗。还好每次化疗都能赶到周末，我不用上班，就白天在医院陪父亲，晚上回家陪孩子。今年暑假，本来觉得能有时间好好陪孩子了，父亲因化疗吃不下饭又住院一个多月。有时候想一想，一放假就每天一万多步地跑来跑去，真的可笑；每天左手开车，右手吃饭，手机再开着扬声器打着电话，真的可笑；每天睁开眼睛，白天照顾父亲，晚上照顾孩子，收拾完十一二点倒头就睡真的可笑。时间都去哪了？时间的脚步匆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一转眼，就身心疲惫了……但是看到父亲一天天好转，看到儿子天使般的笑脸，自己虽然很累，也觉得无比欣慰。

时间都去哪儿了？时间的脚步匆匆，带走了那个听着儿歌《小燕子》无忧无虑的我，但带给我更多的是，一个能照顾父亲的女儿，一个能培育孩子的母亲。我认为，这种中年人特有的沧桑温暖气质比年轻时穿破洞裤，露脚踝裤的时尚气质要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