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耳边回荡着降央卓玛唱的一曲《父亲》,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忘不了3年前看到父亲的那天早晨,看见趴在床边地上的父亲,我满心愧疚,痛彻心扉!
如若是我当天晚上能按时来看护,你可能不会是一个人孤独地离去;我的父亲,你生育我们四个孩子,可走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在你身边,你突然离开,留给儿女的是一辈子也不能抚平的心痛……
我的父亲,自从母亲离世后,父亲不愿意给儿女添麻烦,他就固执地独居在杨集老家。一个人的生活,可以想象,生活不会那么滋润、那么舒适。没有人照顾的日子里,父亲多是饥一口,饱一口维持度日。我每次回家看他时,总会到小饭店端碗肉丝面,烧一碗他喜欢吃的可口菜给他。因不能说服他到儿女家一起过,每次帮他洗刷完毕后,只能含泪依依不舍离开。不放心父亲一个人在杨集老家生活。于是,老家成了我们最最牵挂的地方。
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上锅做过饭,每次都是母亲把饭菜端上桌子,要喊他几遍,他还在家前屋后转悠,他自从车站搬迁到老宅以后,生意不再像过去那么忙碌,生活节奏逐步慢下来。他前后院种花、种菜、种瓜;还义务地为公共厕所面前的垃圾进行焚烧处理;日子久了,他俨然成了一位志愿者,一名义工,日复一日,从无休止。
我的父亲,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我们姊妹几个晚上轮流看护,父亲一生也没有和他的儿女们说太多的话,他把对子女的爱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再大的疼痛他都一个人默默忍受,他的一生,都在为家庭的生计而奔波、辛苦、劳碌。
父亲有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头脑,但也会因为善良和赚取小利而被人欺骗后悔自责。不能说父亲有多伟大,他只是千百万普通父亲中的一员,平凡又坚韧。父亲身材偏瘦,两眼炯炯有神,永远是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做事严肃认真,遵循着计划经济时的脉搏,不敢越雷池半步。按照现时来讲,缺乏大胆创新的勇气,只能是做扳筝守店的事情。
说真的,小时候,我们姊妹几个,都很害怕父亲,一般情况下,远远看见父亲,都会有意识避开,能躲父亲多远就躲多远。见到他时候,第一句话也就是会问我妈妈呢?叫我父亲最多的时候,就是要吃饭的时候,我们只会生生地喊声“我大大”吃饭了。邻家的孩子更是害怕见到我的父亲,据说是听过我父亲讲过一个山东老侉子用麻袋拐小孩去海里钓贝壳的故事,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有那家有孩子不听话的时候,大人就吓唬孩子要送山东给老侉子钓贝壳。孩子由于害怕的缘故,就立即不再闹人,乖乖地听话。也因此,后来孩子们尽然把我的父亲当成是“山东老侉子一样可怕”!远远看见我父亲,孩子们就吓得躲在大人们的背后,眼睛都不敢抬,一溜烟跑远了。
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像现在的孩子与爸爸之间显现出的那份热烈的父子情。他好像从来没有抱过我们,也没有过那么亲切。我们和父亲之间的感情,不知道用何种语言描述,才能表达出那份厚重的感情来。我是家里的长女,父亲对我的爱,我隐隐约约地能感受到。他从不太多的说教我们,只是会默默地观察着我们言谈举止。
记得第一次吃蜜枣的滋味,现在想起来还口留余香。那次父亲远远看见我,跟我招手,我背着书包快速跑到他那里,父亲顺手塞了两个蜜枣给我,我第一次吃这个玩意,哇,甜到心,舍不得吃,放在口里慢慢地化着吃,直至吃到枣核都舍不得丢掉。自那时起,体会到不善于言语的父亲对我的爱。这件事,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里。
每逢假日,我都会帮助父亲在店里店外忙碌做生意。也因此,我学会了口头快速算账,学会了打算盘,更绝的是学会了父亲的抹小秤杆的绝活,眼快、手快、算账快。父亲觉得我得到了他的真传,有心想我能做他的帮手。可最终,我没有随他的愿,还是按照我自己的理想早早地离开了家去追求自我了!
父亲为了一家几口能够吃饱穿暖,总是像老黄牛一样,默默地奔波在他的商业王国里,全家的生活来源都指望父亲的那点收入。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父亲早年就开一个小杂货店,顺便带着母亲卖卖水果、卖卖茶水的收入贴补家用。在那个计划经济时代,吃粮食要用粮票,买布要有布票,吃等猪肉要有猪肉票,缺衣少食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拮据。老家的两间旧茅屋里承载了我们一家六口的酸甜苦辣咸真实人生。
最让我难忘的是每次一家子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他永远是坐在他那亘古不变的位置,一人一个桌面,从没有人敢坐他的地方。记得他最爱吃的是猪耳朵、烧豆腐、臭鸭蛋。记得每次要下小灶时候,都会先给我们姐妹三一人一块,最小的弟弟要多吃一点,剩余的,他一个人慢慢地品味。他不胜酒力,每次只喝一小杯酒,也算是解馋。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应该是最幸福的日子,当时的满足感胜过今天的三珍海味大餐。
随着年龄的增长,父亲终因积劳成疾,因早年做卖货郎得了气管炎,发展到后期的肺气肿,精神看起来还好的父亲,终于到了走上百步就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状况。在医院里,由于自己好强,自己硬着下床走动而摔得头破血流。他在医院度过了寒冬腊月天,初春渐暖,阳光明媚的一天,父亲急着要出院回家,我们也想给父亲换换环境,有个好心情。当然,再也没有让父亲回杨集老家去,把他安顿在弟弟买的(我四叔家的)房子里,便于我们姊妹几个轮流照顾。上午弟弟与大双妹妹把一切安排就序。晚上,我和小双妹妹送去热水,我带孩子跑到新村街买来了一碗豆腐脑、切个猪耳朵、带上两块烤牌饼。谁知道,这顿饭成了我送给父亲的最后一顿饭菜……
我的父亲他无声无息的走了,他走得那么从容、那么迫切,他没有给他的儿女增添一点负累!
我没有用华丽的辞藻去讴歌我的父亲,父亲他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但是父亲对我们的爱如海水一般深沉,只有用心去体会,才能感受到父爱的力量。每次上山祭扫,抚摸着石碑上父亲的照片,感受到父爱如冬日阳光,一直温暖着我们,指引着我们向新生活奋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