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壹心理App 壹心理
唐一 | 作者
张敬、青橙 | 编辑
Pexels | 图源
「因为抑郁症荒废了5年时光,到底该如何坦然面对?」
最近在知乎,出现了这样一个热门话题。
提问者曾得过抑郁症,经过5年多治疗,现在才有好转。
5年时光白白浪费,他内心充满恐慌,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这个提问吸引了2000多人回答,多数回答都是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得病只是意外,为了活下去努力治病,怎么算得上荒废时光?
话虽这么说,但抑郁病人真正无法面对的,恐怕并没多少人理解。
很多人在患病之前,都是天之骄子,前途一片光明。
但得病之后,他们就会从原来的位置消失,与同龄人渐行渐远。
不知道病什么时候能好,更不知道何时才能重回「上升渠道」。
更糟心的是,曾经和他们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同龄人,现在都过得有滋有味。
那些美好与光鲜,本来他们也能拥有。
很多时候,我们的目光总是聚焦在抑郁症的内心痛苦、活力丧失或自杀倾向上。
但他们最痛苦的不安与挣扎,却往往被人忽略。
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走进那片暗角。
和他们说一句:发生过的一切,并不是浪费的人生。
如果她真的是懒
或许就不会抑郁了
21岁的橘子,平时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目光无神地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一动不动。
从黑夜,到白天。
这是她得抑郁症的第3年。
橘子就读于知名985高校,是不少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踏入大学校门的时候,她对大学生活有过很多幻想:考研出国,享受青春,谈一场美美的恋爱……
但之后橘子的人生,却因为抑郁症,偏离了她本来预想的轨道。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病了,只是发现自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最喜欢的金庸武侠也不想看,更别提课本了。
她以为是自己犯懒了,便拼命鞭策自己继续努力。
毕竟身边的同学,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中龙凤。
一向是别人家孩子的她,当然也不允许自己落下。
她没日没夜泡在图书馆和自习室,甚至比高三的时候还要努力。
但她越努力,就越痛苦。
后来连课都没法上了,只能躺在宿舍床上,像溺水一样拼命挣扎,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寸一寸,沉入海底。
确诊抑郁症之后,橘子休学治疗。
但只要情绪稍微平静,也要拼命看书。
她想着,之后还得准备考研,学习可不能落下。
但她发现,过去看一遍就能记下的英语单词,现在背上几十遍还是脑子空空如也;
过去她可以集中精力学习一整天,但现在看书看上十来分钟,就开始走神。
这给了她沉重一击,她这才意识到,抑郁症已经将她拖离了同龄人的轨道。
一年之后,好不容易有了好转。
但偶尔刷一刷朋友圈,发现不少成绩本不如她的同学,已经有了很好的去处:
保研本校,
考上清北,
进了部委,
拿到了北美TOP10的offer……
而橘子呢?
陷入抑郁,学业荒废,一事无成。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学习能力彻底退化了。
哪怕再怎么拼命,也不可能达到她本来可以轻松够到的层次。
橘子无颜面对父母,更无法面对自己,深恨自己不争气,不上进。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啊。
试想一下,如果橘子真的是那种不求上进的人。
抑郁症也未必会找上门来。
成绩不好怎么样?比不上同龄人又怎么样?让爸妈失望又怎么样?
无所谓,吃好喝好,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但橘子的人生信条就是:努力,然后做到完美。
不能允许自己做不到。
所以,不要以为抑郁症患者就是不思进取。
相比焦急的父母,无谓的看客。
他们比任何人都痛恨失败,他们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自己今天的样子。
在你骂「又在找借口」「还不是就是懒」之前。
抑郁症患者早已骂了自己10万次。
因为,他们「本可以」。
躺平的青年
无力的中年
谁都有自己的焦虑
得病这几年,橘子经常会有一种感觉:
我站在原地,别人却一直往前走,边说边笑,直到我慢慢看不到他们的背影。
这种被同伴抛离的痛苦,其实并不只20出头的年轻人会有。
它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每个抑郁病人的头上。
百度有一个「家里蹲」贴吧,关注人数83万,发帖累计超过1000万。
有个网友今年28岁,因为抑郁症在家蹲了快5年。
她当年也是名校毕业,不少同学都在投行或者互联网大厂,个个混得风生水起。
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躺平,靠爸妈的退休金养活。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已经长大,爸妈也慢慢老去,不能在家里当寄生虫。
但一想到要出去面对社会,就会升起灭顶的恐怖。
她很害怕自己做不好工作,害怕别人会觉得自己很糟糕。
躺在家里,偶尔刷刷手机,看着昔日同学光鲜的样子,再看看爸妈鬓角的白发,她的内心又开始挣扎:
我努力了吗?
我对得起爸妈吗?
我让他们失望吗?
在这样的拉扯中,她饱受折磨,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病情也一再反复。
那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抑郁病人是不是就能慢慢接纳自己了?
可能并没有。
虽然说四十不惑,但人到中年,疑惑和迷茫其实一点都没少。
比如曾经三夺香港金像奖影后的惠英红,年轻时红极一时。
但到了90年代,和她同期的张曼玉、关之琳成为大众的宠儿,她却无人问津,只能接一些妈妈、阿姨的角色。
惠某红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落差,也得了抑郁症。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就只是蜷缩在床上痛哭。
甚至好几年不敢看自己,家里的镜子都用毛巾包了起来。
她一次次问自己:难道我真的那么没用?
最痛苦的时候,惠某红吞了100多颗安眠药,幸亏抢救及时才捡回一条命。
可以说,在每一个年龄段,抑郁症患者都像被同龄人抛离了。
他们因为得病,没办法像旁人一样轻装向前,于是纷纷从那条世俗认可的「流水线」上掉了下来。
看着别人升学出国、结婚生子、升职加薪……他们更受打击。
仿佛掉进土拨鼠之日,苦难的循环永远没有尽头。
原来真实的生活,
也没有那么糟糕
还好,很多事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就像橘子,她得病这几年,虽然一直像行尸走肉。
但求生的本能,也驱使她不断做点什么,让自己活下去。
她拾起了中断的画画爱好,看着画笔在画纸上涂抹,生命力也一点一滴从笔尖流淌下来。
虽然这些许活力,很快就会被巨大的木然淹没,但正如长夜里的微光,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偶尔把这些画放在网上,
看着陌生人热情洋溢的彩虹屁,她虽然还是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配被夸,但也会慢慢开始想,「没准我真的没那么差」。
而那位在家蹲了5年的网友,也终于走出家门。
这是因为有一天,她情绪又爆发,哭着对爸妈说:
「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赚钱孝敬二老了,让你们失望了。」
没想到爸妈居然笑了:
「傻孩子,我们有退休金有存款,家里还有房子,养你没问题,你想在家待多久就待多久。」
这一刻,她失声痛哭,某种遗忘许久的力量,也随之破土。
至于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惠英红,也在自杀后振作起来。
因为「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选择复出,从没人关注的小配角做起,一步步咬牙坚持,直至两个金像奖影后加身。
澳大利亚心理学家萨拉·埃德尔曼曾说过:
很多抑郁症患者,他们的认知模型叠加了「专横的应该」和「恐怖化」两个概念。
所谓「专横的应该」,就是脑子里有很多非常不讲道理的「应该」:
我就应该上清华北大;
我就应该永远比别人强;
婚姻就应该永远没有矛盾……
但这不可能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应该」?
如果这些“应该”没达成,脑子里的“恐惧化”又会起作用:
我应该考上清北,但我没考上,我这辈子就完蛋了。
我本来应该和领导打招呼,但我没打,领导一定会对我有意见了……
当后果极端化、恐惧化,人就只能活在自己构筑起的恐怖幻想中。
然而,这层幻觉是可以被打破的。
在无尽的黑暗、无助的挣扎里:
父母鼓励的微笑,网友的一句夸奖,自己换上的一件漂亮裙子……都会让自己冲破这些幻觉。
原来那些所谓的「应该」,没实现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唯有真实的体验,才能拨云见日,击碎这「楚门的世界」,重见无垠的蓝天。
其实,一切真的没有那么糟糕啊。
我们都在自己的时区里
并没有比别人慢
有一首非常出名的小诗,叫做《不必比较,在自己的时区前行》:
纽约时间比加州时间早三个小时,
但加州时间并没有变慢。
世上每个人本来就有自己的发展时区。
身边有些人看似走在你前面,
也有人看似走在你后面。
但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的时区有自己的步程。
虽然我们为了治愈抑郁症,可能花费了很多时间,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节奏。
就像前半辈子比别人都拼命奔跑,中途摔了一跤。
那总得先躺下歇歇,再花时间站起来吧?
心理咨询师崔庆龙认为,暂时的放弃和退出,是一个很必要的选项。
因为「当我们持有两个选项的时候,一个选项就是另一个选项的战略纵深,是可以腾挪、后退的一个余地」。
而唯有如此,才能在「紧绷和松弛的区间维持一种稳定的内在张力」,进而维持活力感,不至于被巨大的倦怠、抑郁和无意义所淹没。
况且,这份看似拖后腿的经历,在未来,可能还会成为人生的助推器。
有个心理现象叫「抑郁后的心理繁荣」。
说的是抑郁症康复之后,有一部分人能获得比普通人更健康的心理状态。
因为抑郁的经历,可以让人更深刻去思考,甚至能带着重生的力量,去迎接未来。
自此之后,
我们切除了心灵上的白内障。
从此眼中所见,尽是「常人」无从得见的风景。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浴火重生。
其实不仅是面对抑郁症,任何看似浪费时间的抗争,都不会是虚度。
那些在自习室埋头苦读的通宵,
在辗转难眠的深夜流下的眼泪,
甚至那些无能狂怒的自暴自弃和自我拉扯……
都将成为我们人生的宝贵财富。
从没有白走的路,也没有白吃的苦。
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在未来化作一份滋养,照亮着我们一路前行。
世界和我爱着你。
参考资料:
1、《我真的很棒》,作者丛非从
2、《总有一天,你要和自己握手言和》,作者萨拉·埃德尔曼
3、《我们为什么越来越累?》,人物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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