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行当
作者 马建国
上个月妻肠胃不适，慕名去了，听说那儿的消化科在全国数一数二。网上一查，号不能预约，就早上五点钟起床，怕开车不好停，就坐公交倒地铁，到康复路出口已是七点半。进医院一问，早已无号，就只能了解一下明天的情况了……
还真是名不虚传，这儿的消化科单设为消化病医院。挂号收费，就医住院，手术和药房都与本部无涉，单独运行。楼脸上挂着'连续七年全军第一'的横幅。
问就医后的病人，才知道绝大多数人都不是自已挂的号，而是求助于'号贩子'。因这儿的医术有名气，就医者除本地人外，大多为陕西相邻的山西、甘肃和内蒙古等外省人。每天人满为患，才造成这挂一号比登天难的局面！
现在医院还有号贩子，这叫我目瞪口呆！妻这几年身体不算太好，我们常在咸阳西安数家三级医院间奔波。如今，通过电话，网络预约挂号已成家常便饭，极其方便。各大医院的票贩子早已绝迹殆尽！
想不到，赫赫有名的西京，还有这行当！
无奈之下，打电话求助于西安行内的朋友。他告诉我说：其实西京早先也实行过预约挂号，最后竟以“不方便老年群体共享优质医疗资源”为借口取消了。人家是军队医院，地方卫生行政主管部门也没办法。
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啊！都什么年代了，我这近七十的老头也会手机挂号，网上看大夫。即就是老年人弄不了预约这玩意儿，可谁家没有子女邻居啊。真正是孤寡残急，哪家医院没有专用通道？！
朋友帮不了忙，只有自救了。安顿好妻，我开始自己寻门子……
医院门外的树荫下，聚集了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人，一望即知与'号'有关。往跟前凑，卖号者也不避人，有问必答，头头是道。专家号低至100元，最高300元，视医生的人气和挂号的难易度而定。
一位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来的女士，陪父亲在西京就医已多次了。她告诉我，这里的号，要正儿八经的挂，需先一天下午两点来排队，一直到近十八小时后的第二天晨七点半才开始挂。要冬穿大衣夏带凉席，谁有这么大的精神和耐力啊，且不说是病人了！
就是算经济账，还是找号贩子划算。挂不上等几天，每晚住宿最低一百多，全搭进去了，还要延误病情。不如送几百元给号贩子，省神省事好安心看病。
一看要从下午排到明天早晨，我就晕了。儿子工作忙，休息日医院又不上班。简单交流后，他说:就交给号贩吧，伍佰元也挂！
经过一番观察，我盯准一位外貌看似忠厚的中年汉子。说了要挂的专家号，他开口要200，经过讨价，150元成交后，要了我刚办的就诊卡后说:'叔，我叫陆闫。先不收钱，明早八点半前您和阿姨准时到。'
我叫妻回家，她却一步三回头！我说，没事，我信自已的眼力，况且大家都这么办。她仍念叨，那卡里有1000元……
第二天，我们八点二十到医院门口，陆闫已在向几位患者发号。我接过自已的卡和号，他说:'叔，给阿姨挂的厶教授八号，卡里还余982元。'我望妻一眼，会心地笑了。
看过大夫后，妻的病有点麻烦。接下来要做胃镜，肠镜等多项检查，需每天挂号。这样一来，后续几天里，我就和陆闫多打了交道。自然他也给了我优惠，厶教授的号降到了100元。
经过专家诊断，妻的病已无大碍，我心情放松了许多！就利用大门外抽烟的空闲，和陆闫聊了他的生活……
其实替人挂号这行当，说新也不新，但却和前多年的号贩子有天大区别！现在叫这些人为'号贩子'似乎也不妥。
以前的号贩子叫'黄牛'应该更合适，他们是和医院内外勾结，屯号，霸号，倒号坑害病人。现在这些人和他们重要的区别在于，要实名制拿病人的身份信息去下苦力替患者排队挂号！
这交易是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有点类似于合同委托的现代契约关系！
陆闫告诉我，他是外乡人，多年在西安打拼，所获无几。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个门道，其实也很苦。每天上半天盯病患，找活儿，一般收个十单八单。下午两点开始排队，直到第二天七点半。冬冷裹大衣，夏热蚊虫咬，从未睡过安稳觉，但每天弄个千儿八百也值了！
临别时，他环视周围，压低嗓门对我说:这几天你也看见了，这活儿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人生都不易！陆闫们用辛苦和独到的视觉，钻了这收入不菲的特殊的来钱门道。可这不算是正道的门，却是人民军队的大医院以所谓的'不方便老年群体共享优质医疗资源'的理由开下的！
陆闫啊，只要这门一天不关，你就好好干吧！说不定，叔哪天还要来找你……
腹稿于上月西京归来
完稿于新加坡女儿家
2017-7-28
作者简介：马建国，1950年出生，陕西省咸阳市礼泉县昭陵山下土生土长人士，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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