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溪江游记

    大龙湫虽以“落差大”而名标“天下第一瀑”，但是真正能够受誉成为水中之冠的，还要数楠溪江。相比“甲天下”的桂林山水，楠溪江的特色是自然、纯静、环保。据说，楠溪江是目前中国唯一没有被污染的水体，含沙量极低，酸碱度居中，水质符合国家一级水标准，被专家公认为“天下第一水”。
    素闻楠溪江不仅水秀，而且岩奇、瀑多、村古、滩林美，天然山水、田园风光、人文景观在这里融于一体。可是由于时间短，行程急，我们只安排了竹筏漂流和游览芙蓉古村。楠溪江奇岩险峰众多：太平岩、三角岩、狮子岩、石桅岩、朝天龟……这次是无缘近距离拜访了，只希望在漂流经过的地方，能够远远地领略其无穷绝妙中的万分之一。
    漂流
    三百里楠溪江逶迤曲折，有七十二湾，三十六滩，漂流选择的是其中水流缓急适度的一段。隔着车窗向外望去，四周群峰争奇，云雾缭绕。楠溪江则静静地躺着，不喧哗、不吵闹，象是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家碧玉。在江边停车，走出车厢，投身大自然的怀抱，首先亲近的是清新的空气。吸上一口，舒筋活肺，人也格外精神了。
    召集了5个人，共乘一条竹筏，在艄公的一声号子里起航。江风柔拂，我们坐在竹筏上漂流，体会着“船在江心走，人在画中游”的意蕴，尽抒幽情逸致。远处是连绵的青山，近处是葱郁的绿树，岸上岭岗层迭，水畔滩涂纵横，一派真山真水真画图。举目四望，依稀可见村落林立，升起缕缕炊烟，与山间的云雾融为一体，疑是仙境。
    流水淙淙，竹筏顺流漂移，艄公只需用一支长篙掌控方向，基本不用费力气往前撑。一路忽经浅滩或深潭，滩成急流却不出险象，潭起漩涡而不生阻力。溪流清荣峻秀，水面平静，水体清澈，水中的游鱼和水底的碎石，清晰可见。江边的山峰、树木在阳光的照射下撒下投影，又在水面的反射下映出倒影。光影交汇处，绿色溶解在江水里，随水面荡漾，闪动着粼粼的波光。
    这波光对我们是莫大的诱惑，争议着是否要跳入江中畅游一番。意见未能统一，激进派便双手舀起江水相互泼洒，或者脱去鞋袜，将脚放入江中，任由波浪划过；保守派也小心翼翼地转身弯腰，单手从竹筏的身旁一侧撮起一些水，往自己的脸和手臂上涂抹。各自使出花样与这清纯的水亲密接触，十分惬意。
    江水带给我们的乐趣逐渐的增长，抵制诱惑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弱。最终我们达成一致意见，要求艄公在就近一石滩旁停靠。走下了竹筏，顺着斜坡向江中移步。初始还卷起裤脚，担心衣服碰到水。不经意间，发现江水已经漫过膝盖，浸湿大腿并且直逼胯下。于是索性蹲下，将身体浸没在水中，只留下头部。清凉透彻全身，心情也顿觉舒畅。两臂痛快地拨动江水，荡起波纹，相互嬉戏。
    惊见我们聚集的地方有污泥从江底泛起，水面渐渐变得浑浊。方醒悟到我们的所为是只顾自己寻乐，对这纯净的江水却是不负责任的污染。于是赶忙回到石滩上，看着污泥慢慢散去，江水恢复清澈，我们才稍觉心安。
    将外衣脱下，拧去大股的水滴，重新穿回身上，还是感觉湿漉漉的。在石滩上休憩闲逛，希望阳光和江风快点将衣服弄干。忽然看见对面的石滩上竟有几匹骆驼在散步，便想将竹筏撑过去。无论我们怎么央求，艄公也不答应，因为在这里已经耽搁太久的时间了，后于我们出发的竹筏都已经行驶到了终点。于是只好穿着还没有干透的衣服上了竹筏重新出发。
    芙蓉古村
    楠溪江不只有天然的灵秀山水，吸引人的还有积淀着浓厚中华文化的人文景观。从唐宋元明清时期遗存下来的古塔、桥梁、亭屋、牌楼和古战场，甚至还有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最具特色的是矗立在山林间和溪道旁的一座座古村落，是中国“耕读文化”和“宗族文化”的代表。
    在岩头镇以南，永嘉至仙都的公路西侧，坐落着一座古村。村子的西南方向有一高山，突起三座奇峰，山色白里透红，远远望去很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因此得名芙蓉峰。村子当中有一个大的水池，每到傍晚时分，芙蓉峰便倒映在水中，这座村子也就很自然地叫作芙蓉村了。
    跨过圣旨门，踏进芙蓉古村，我便仿佛是某部科幻片里的主角，一不小心跌进了时光隧道，踉跄着穿越时空，回到了遥远的古代，不着方向，不辨路径，步履紊乱地摸索前行。走在村里的街径巷道，经过一座座门庭，踏上一级级台阶，我的思绪沉浸在历史的长河中，五千年的华夏文化在身边穿越而过。
    道路由整砖和鹅卵石铺成。两旁一排排的房屋，不是深宅大院，也没有雕梁画栋，砖头、石块和原木是主要的构筑材料。斑驳的木门，颓弃的篱墙，引发我悠长的瑕想，眼前惚现着屋子里曾经的人和事。
    村里的学堂里似乎依然飘荡着琅琅的读书声。学堂由村里的官绅集资而建，村民的子弟不论贫富穷达，都可以免费读书。这种“富人出钱，穷人读书”的教育模式，不仅促进了族人的和谐，也使更多人能够获得教育的机会。
    忽然发现这村子里竟没有一个“十”字路口，道路交叉处都呈“丁”字形。据导游说这是取“人丁兴旺”之意。这里的古村落均以传统的阴阳风水理论设计构筑，整体布局和细节布置都很有讲究，常蕴含着“七星八斗”、“文房四宝”等深厚的寓意。芙蓉古村就是遵循着阴阳五行和七星八斗来布局的。
    据说好的风水真的使村子人杰地灵，才俊辈出。仅在南宋时期，这里就曾出过十八位京官，被誉为“十八金带”，其中还有一位是状元。村中宗祠的上方，至今还悬着一块边镶金龙的状元匾。旁边的墙壁上则挂着建村始祖和“十八金带”的群像。有一位南宋咸淳元年进士，叫作陈虞之。南宋末年，元兵南下，文天祥起兵勤王，陈虞之率领全村八百义士响应，在芙蓉峰据守三年，最终全部殉难。这件事让人们看到了芙蓉村人文弱性格背后的铮铮铁骨。
    风格古朴的民居里，配置着古色古香的家具。实木的床和桌椅，甚至还有整块木头凿成的榨油机械。精湛的木雕工艺引发我们一声声赞叹。村民们对这些擅闯民宅的不速之客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丝毫没有不自然的感觉。门内农妇纳着鞋底，门外农夫正修理农具，一切显得朴素真实。
    一条小溪从村中央流过，潺潺流水声应和着短促的鸟鸣，合成自然的清音。几个农妇蹲在岸边，一边软语闲聊，一边俯身就着溪水洗衣或洗菜。对面的凉亭中坐着几个老人，对来往的游客举目凝望，似以自身的悠闲自得，笑比过客的行色匆匆。
    村中鸡犬之声相闻。路口的池塘里，老牛将身体浸没在水中，只留出鼻孔喘着粗气，水面上蝇虫飞舞。透着乡土味道的空气里混进了成分复杂的污臭，这与在楠溪江边呼吸的空气截然不同。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醒悟：这不是电影中的画面，也不是舞台剧中的场景，而是一座真实的村落，一座历经千年依然生活着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