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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中国肖邦”李云迪曾说过：“中国二千万琴童壮志未酬！”道出音乐家星路的艰辛，唯其难，故而可贵。
肖邦可以说是彻底解放钢琴技巧的人，但李斯特却是把成果传遍欧洲的人。肖邦可以说是两人中更好的一个钢琴家，但是他缺少驱使听众痴狂的力气、能量、潇洒和性感。
就欧洲而言，是李斯特解放了钢琴。
在他以前，所有的钢琴家弹琴都是手尽量靠近键盘，只有贝多芬一个人例外。李斯特把这一切都丢掉。
他是第一个在琴上弹出管弦乐华彩来的人，他早期曲目中最流行的乐曲是他改编的贝多芬和柏辽滋的交响曲，这不是偶然的。
二
作为钢琴家和一个人物，他有个发展过程。当然他有惊人天赋，可是他的天赋并没有得到正常途径的培育，而时常有流产之虞。
他只跟过一个重要的老师，即卡尔·车尔尼；车尔尼这位优秀的教师（今天多数中级弹奏者必学车尔尼练习曲，作为坚实演奏基础），在1819年听到李斯特演奏时（当时李斯特八岁），大为惊骇。车尔尼把李斯特介绍给贝多芬，那好像是1823年的事。
据说贝多芬听了李斯特的音乐会，亲吻这个孩子的前额。后来李斯特说实有其事，但今天的学者们持怀疑态度。
因为当时贝多芬耳聋已剧，几乎从来不去听公开的音乐会。可能在私人场合见到过李斯特，要吻也是在私人场合的事。
大约就在那时，李斯特离开维也纳。车尔尼说李斯特的父亲太早把他带走，“正在紧要关头”，说老李斯特只关心剥削儿子，用他来赚钱。
十六年后车尔尼在巴黎听到李斯特时，发现了这位学生的弹奏“在各方面都是野而乱，尽管喝彩声雷动”。这是车尔尼这位古典主义大师的意见，但当时很少有人同意。
三
离开老师以后，李斯特发疯地工作。
十几岁的李斯特是一个相当温顺而浪漫的青年，没有后来那样锋芒毕露。彬彬有礼，豪不狂妄，1828年的他给著名乐评人查尔斯·萨拉曼的印象是“一个可爱而纯朴的男孩，毫不矫揉造作”。
他试图力争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弥补没有受到应有的学校教育。通过苦读，他自学成材。
他的记忆力很强，他完全像一个有教养的人，虽然练震音和重复音能带来多大的修养，难免使许多音乐家纳闷。李斯特种种作为在某种意义上泄露了天机。
其实，那时他的练习目标是当一个演艺家，而不是艺术家。幸亏他有足够的天赋，能在演艺和艺术两方面都一展所长；只要他愿意，弹起古典作品来，可以毫不逊色于欧洲任何一人。
但他基本上是浪漫主义者。同德·西尔古伯爵夫人的艳事从此决定了他的社交地位。
在此以前，他是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像欧洲所有的浪漫青年一样装出一副拜伦的模样。对他敬畏备至的大音乐家哈雷给我们勾画了1836年的李斯特，这段文字值得记住：
“李斯特是匈牙利埃斯泰哈齐亲王府的一名低阶官员的儿子，但在1811-1886年这漫长的一生中尊若君王。他兼有天才和魅力，无需追求成功。倒是成功来追求他，柏辽滋酸溜溜地这么说过。
他成为欧洲最出名的人，为争取艺术家的平等地位所起的作用比谁都大。单就这一点来说，他已是欧洲青年人中的英雄。“
伟大的维也纳评论家爱德华·汉斯利克正确地称他为“那一时代一个超凡绝伦的人，现代精神的最卓越、最可爱的化身”。
四
他高昂地行动在王公和贵族中间。他真的取笑过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比他们更优秀。
他拒绝为路易·菲利普演奏，以此表示不敬。
普鲁士的腓特烈·威廉四世给他钻石，他把它们扔到舞台两侧。
他不请巴伐利亚的路德维希一世来听他的音乐会，因为两人是情敌，曾争夺洛拉·蒙特兹的感情。
因为宫廷礼节不允许以私人名义给西班牙的伊莎贝拉二世发请柬，所以他从不为她演奏。
俄罗斯的尼古拉一世在他弹琴时讲话，李斯特站起来说：“尼古拉讲话时，音乐必须静默。”这句话传遍欧洲。
五
李斯特缔造了自己的王国，要求得到国王般的尊崇。他甚至不吻女士们的手，是女士们吻他的手。
他俨然像个国王，从不收学生一分钱。聪明的音乐人艾美·费伊在风靡一时的《在德国学音乐》一书中令人难忘地描写李斯特的音乐课：
学生们集合在一起，不安地等候着，窃窃私语。
下午四时，大家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老师来了。”
老师走进房间。大家起立，对他鞠躬。女士们吻他的手。李斯特大方地叫大家坐下。
通常没有人对他说话，除非他先开腔。他看看钢琴上的一堆谱子（这架钢琴已破旧；欧洲每一个希望成材的人都在上面敲打过，剩下乱糟糟的一堆破烂），哪一首曲子引起他的兴趣，哪一个准备这首乐曲的人便应皇上之召走上前来，弹奏一遍，李斯特听后提出意见。
有时，他不耐烦地把那不幸的人从琴旁推开，自己弹将起来示范。他的学生西洛季说，“在那架破琴上弹出如此美妙的音乐，不亲耳听见的人是无法想像的”。
班上所有的女孩子一个个昏晕过去。
老师微笑中含愠意，但他心里是高兴的。
六
此外，他至少还有一点，是那个冷酷的撒旦似的意大利小提琴家帕格尼尼所缺少的，是那个小个子肖邦所希望拥有的。
李斯特年轻时容貌俊俏得令人惊异修长身材、金黄头发、高贵、潇洒，还有铁打的体力。
一上台就足以使所有的女士晕头转向，他也对她们投桃报李，全欧洲兴奋地谈论他的风流艳事。大致按时间来排，先后有过卡罗琳·德·圣克里克、阿黛拉·拉普吕纳雷德伯爵夫人、德·西尔古、玛丽·迪普莱西（即茶花女玛格丽特·戈蒂埃，经小仲马和威尔第的《茶花女》而名传青史）……何需开列下去？
最后一次韵事是同波兰出生的抽香烟的卡罗琳·塞恩-维特根斯坦公主。
她在基辅与李斯特相遇后，抛弃了丈夫和三万个农奴的财产来和李斯特同居。1856年，两人决定结婚，但是由于教会的裁决，不得举行婚礼仪式。卡罗琳公主经常陪伴着李斯特，比李斯特多活一年，完成了她的《教会外在软弱的内在原因》一书。
七
李斯特在其第一、第二钢琴协奏曲中，总是澎湃着燃烧的热情，展现出强烈的雄辩技巧，结构结实有力，并洋溢着奔放的幻想与夜曲般情调，突出了音乐主题动机的支配和统一，呈现华丽光辉的调性和音型，具有震撼心灵难以名状的美感和摧枯拉朽的生命力量。
李斯特演奏会是磁？是电？是触电？它使人们陷入狂欢节的迷乱；他是天才的化身和音乐史上难以憾动的独特面貌；他的一生拼出了非凡命运的伟大图景和唯一多情的亮彩；他是音乐史长河中不世出的表现力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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