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坚瓠补集序》感

作者临风 吴雪松

        褚人获的《坚瓠集》，在明末清初扎堆的笔记小说中，算是大作了，正集有十集，另有续集、广集、补集、秘集、余集，共十五集六十六卷。其中补集乃是洪昇受人之邀作序，其文如下：

         影印资料来自“搜韵”古籍下载，底本《坚瓠补集》原来就缺失前两页，所有刻本前两页是手抄配齐，基本内容简化句读如下：

       遂安毛鹤舫先生。归自吴门。出褚子稼轩坚瓠全集示余。且索余序其补集。全受而循览之。欢褚子好学不。至于如此倦。而留心世道。抑何深且笃。嗟夫。今天下文人。不为少矣。其立言著书。大约以名心客气中之。故奋其笔舌。指瑕索瘢。甚至古先贤亦在所不免。开人心狙诈之端。启风俗陵傲之习。不至于畔道离经不止。余览其书。不终卷而奋袂长叹以起。复继之以惄然惧。愀然悲焉。今褚子之宅心也醇厚。其立言也和乎。大要闗于名教者。

       凡惓惓加意焉。一编之中。轶事微词。诙谐谑浪。虽复时时及之。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亦何损于大雅耶。尝谓明代诗文。病在摸拟剽窃。制艺擅场而外。惟丛书为最。其笔情冷儁。有颊上三毛之致。

       余浪游十余年。以客座所闻。亦欲笔之成帙。而性懒善忘。忽忽暮年。迄无就緖。而益服膺褚子用心之勤也。

       兹补集所载。专收有韵之文。较之前集为尤备。自兹以往。无毫发之遗憾。可云完书。独是余无用于坚世。以《稗畦》名集。而褚子以坚瓠名其书。不知余之取稗。褚子之名瓠。其寄托同异何如。他日过吴门。与褚子相遇。或有相视而笑。莫逆于心者乎。归而讯之毛先生。其亦以余为知言否。

         洪昇在序中先客套赞赏褚人获的功绩，然后说的清楚“余浪游十余年。以客座所闻。亦欲笔之成帙。而性懒善忘。忽忽暮年。迄无就緖。而益服膺褚子用心之勤也。”这表明他自己也想将十来年见闻，写成褚人获这样的笔记小说，但人性懒善忘，即便这样随意的笔记，也没写过，有人捕风捉影，论证洪昇晚年写成了《红楼梦》，读了这里，不知那些论证洪昇《红楼梦》作者论学者们，如何理解这句洪昇亲自说的话。

   

        再看后文，更加麻烦，在谈论自己作品与褚人获对比的时候，谈到“稗畦”，这里"以稗畦名集"，是说他的作品集是《稗畦》（或许是《稗畦集》及《稗畦续集》总称），哪里跟《红楼梦》有任何联系呢？

    

        说到《稗畦》，不得不提一些学者，逮住曹寅的《读洪昉思稗畦行卷感贈一首兼寄趙秋谷赞善》断章取义论证洪昇是《石头记》作者的“证据”的失败。

    

       《楝亭诗钞》·卷四·《读洪昉思稗畦行卷感贈一首兼寄趙秋谷赞善》：

       内容是：

读洪昉思稗畦行卷感贈一首兼寄趙秋谷赞善

惆怅江关白发生，断云零雁各凄清。

称心岁月荒唐过，垂老文章恐惧成。

礼法谁曾轻阮籍，穷愁天亦厚虞卿。

纵横捭阖人间世，只此能消万古情。

        首先在诗的题目理解上，持洪昇作者论派，缺乏一定的文学或者阅读常识，古今读感，文法基本格式为“读xxx《》感如何如何”，因此，即便我们可以把“稗畦”看做洪昇的号，根据“公式”俗成，那么这首诗歌的题目应该是“读洪稗畦《行卷》感赠”，而从诗歌题目多出“昉思”岂不是蛇足了？

   

       《坚瓠补集序》中的“稗畦”不是做洪昇的号讲，而是书名，整个诗歌名字应该是“读洪昉思《稗畦·行卷》感贈一首兼寄趙秋谷赞善”，“行卷”是《稗畦集》的歌行题诗歌组合（《稗畦续集》只有五言体），把《稗畦》给抛开，拎出“行卷”说事，还推断为随行带着的某种神秘书籍，不仅断章取义，也是望文生义了，这样，把神秘的“行卷”臆断为《石头记》，是存在很大偏差了。

    

        通过《坚瓠补集序》，我们很容易看出，曹寅所读的就是洪昇的文集——《稗畦集》，稗畦行卷，是该《稗畦集》中歌行的卷，并非《石头记》或者《红楼梦》。而作者自云“浪游十余年以客座所闻亦欲笔之成帙而性懒善忘忽忽暮年迄无就绪”，这也说明洪昇晚年并无著作问世，若以《坚瓠集补序》证明洪昇写了《红楼梦》，其理解恰恰与本意背道而驰。

   

        另外补充一下，曹寅所“寄赵秋谷”，即是赵执信（shen）（1662～1744），清代诗人、诗论家、书法家、藏书家，字伸符，号秋谷，晚号饴山老人、知如老人。著有《因园集》、《饴山堂集》、《声调谱》、《谈龙录》、《礼俗权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