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悼念父亲与小陶兄

又一个孤独老人的离去

我安排好单位的工作，8时多匆匆忙忙赶到家乡的“大客厅”，参加我父亲老朋友的一个葬礼。昨天我怕老人家的出殡在8点前，要耽误单位重要事情，后来了解到是在9点出殡，舒了一口气，我可以工作葬礼两不误！我心里想，也许是老人家想得周到。到了“大客厅”看到：一班人正在做佛事，灵堂黄色横幅直幅不少，念佛声加上条幅色彩以及厅内外的说话声倒也庄严隆重。我的心情放松了，老人家有灵应该高兴。等待送葬期间，随着管弦乐和代哭女子的嘈杂声，我和一些亲友回想老人家的一些事。

他叫小陶，与我父亲同龄，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因为按辈份他与我同辈，我管叫他陶兄，而他小我父亲两岁，一直叫我父亲某某叔。他今年74岁，终身未娶，没有子嗣。去世的前一天傍晚，在外人看来身体一直是没问题的，原因是在家里上厕所时跌倒，之后一直睡到隔天上午便安详去世。期间亲戚提出送医院，其弟说不用，说他经常告诉他，有朝一日身体有问题不要送医院，要任其自然。后来医生也认为不必要送医院。于是，就这样很快安静地离开这个孤独的世界。

小陶兄是孤独的。在那“左”的时代，他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受尽不公的待遇和欺负，他父亲是我村第一个考上第一中学的村民，然而却在外人看来有点疯癫的情况下死去。陶兄排行第二，没有成家，大哥到外面成家，弟弟在改革开放后经人介绍，娶了个广西老婆（当时由于年龄原因村干部还为其证明造假，否则女方嫌他老。）。第弟生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不久弟弟老婆得病死去。为了撑起这个家，弟弟出去打工，家里的做饭等杂务留给小陶兄，他默默地做。小时候，我记得很清楚，陶兄跟我父亲有莫逆之交，我家人口多，事情更多。陶兄经常帮我家干活，碰到家里有矛盾，他总是安慰我父亲。有一句话至今记得很清楚，“再过10年，你这么多孩子就出色了，就有奔头了。”这些话，一直支撑着我父亲坚强地生活。

我父亲10多年前去世，他流了不少眼泪，他呜咽地告诉我，你父亲走了，我觉得活着没意思！他因为我父亲的缘故，从此不进村里潮乐室（以前他跟我父亲一直在潮乐室里奏乐拉炫）。我父亲出殡时他亲自撰写并制作了一条直幅，用一把大竹竿，竹竿上面留着一点竹叶，整条竹竿挂着一条长约5米宽1米的白布，上面贴着一个一个黑字：“墨砚水涸故友永别存遗笔，琵琶弦断知音痛失捣碎琴。”（陶兄与我父亲有共同的爱好：书法和奏乐）这是我村里有史以来唯一的送葬礼物。他弟弟在工厂打工，三个侄儿又在读书，自己没其他收入。看不过去，我有时会送一点钱或者物质过去，他接过手时的既无奈又不好拒绝的表情在我脑海至今我无法消失。他看到我有不好的想法时，会用一种我无法不得不服从的表情开导我。我总觉得他跟周围亲朋好友以及老邻居的礼貌性的语言言不由衷，他把自己伪装起来，有时候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因为他跟我谈话的形象与他的生活形象有天壤之别，太不一样了。我努力想迎合他，但永远取代不了我父亲跟他的交流，永远改变不了他的孤独无奈。我经常发现他在路边老屋下修理单车的师傅凑热闹，看他们下棋、说三道四、打牌，看起来不亦说乎？谁知道一个大名鼎鼎的文人（他书法、奏潮乐、讲故事远近有名）去蹲单车店呢？有一次他告诉我，弟啊！我没有地方可往，我嘴里跟这些人傻笑，我心里难受啊！

我心里明白，小陶兄的离去，是一种解脱，是孤独的解脱，他一定找我父亲去！在天堂里他们一定有说有笑，尽情地拉弦奏潮乐！

在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到来之际，聊表心意，祝愿小陶兄和我父亲在天快乐团聚！  祝愿天下老人生活幸福快乐又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