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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凯: 老舍在西南

“卢沟桥事变”后,老舍从济南只身到武汉奔赴国难,1938年3月27日,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简称“文协”)在武汉成立,老舍当选为常务理事兼总务部主任,负责“文协”的日常工作。武汉撤退前夕,老舍率“文协”辗转入川,用他那支睿智的笔和一个作家的人文关怀,开始了一个文人的抗战生涯。

  入川

  1938年夏,日机频频轰炸武汉三镇,武汉弃守已成定居。7月30日,老舍等人带着“文协”的印鉴与零碎东西,乘船西行入川。

  这是一家打着意大利旗号的中国船只,只开到宜昌,老舍一行四处托人,好不容易挤上了一趟去重庆的船。船上人山人海,船舱里、甲板上,甚至连烟囱下面都挤满了难民。老舍与众人站在船上放眼四望,长江滚滚东逝去,蜀道难于上青天,念及山河破碎,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心中忍不住充满了悲怆之感。

  8月14日抵达重庆后,老舍等人暂借青年会宿舍落脚。青年会地方清静,房子干净价格便宜,并且还有地下防空洞,所以永远客满。老舍等人先是住在机器房里,后来移到楼下一间光线不很好的屋里去,过些日子又转移到光线较好的一间屋中,最后升到楼上去,屋子宽光线好,开窗便看见大江与南山。

  入川之初,老舍最受不了的上重庆的热。重庆是全国有名的火炉之一,热的令人惊讶,睡在凉席上照旧挥汗如雨,到处都是滚烫炙人,真是名不虚传。好在这里的东西还算便宜,一角钱能买十个很大的烧饼,一个铜板买一束鲜桂圆,在青年会的小食堂里,老舍他们花一二十个铜板就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这倒给了身在异乡的老舍不少慰籍。这时,“文协”的会友也都陆续赶到,他们便在临江门租了会所开始办公,老舍也重新拿起了笔,开始了在大后方的创作。

  劳军

  1939年初夏,“文协”派出以王礼锡先生为团长、宋之的先生为副团长的战地访问团,到华北前线去访问抗战将士。与此同时,慰劳总会组织的南北两慰劳团也函请“文协”派员参加,“文协”理事会决定推举姚蓬子、陆晶清二人参加南团,老舍参加北团。

  老舍将手头的工作作了简单交代后,便带着两身灰布的中山装和一个小铺盖卷,北去远征劳军慰民,察访战时国情。老舍参加的北路慰劳团于1939年7月28日从重庆出发,途经成都、绵阳、剑阁、广元、汉中、宝鸡、西安、潼关、洛阳、南阳、榆林、延安、平凉、兰州等地,一共走了五个多月,行程两万多里,12月8日返渝,后来老舍将这次远征的所见所闻都记在长诗《剑北篇》里。

  除此之外,老舍还热心参加其他抗日劳军活动。有一次国立编译馆发起组织募款劳军晚会,他自告奋勇登台表演相声,老舍自幼在北平长大,对相声特有研究,他嘱咐搭档梁实秋说:“说相声第一要沉得住气,放出一副冷面孔,永远不许笑,而且要控制住观众的注意力,用干净利落的口齿,在说到紧要处,使出全副气力,斩钉截铁一般迸出一句俏皮话,则全场必定爆出一片彩声,哄堂大笑,用句术语来说,这叫做‘皮儿薄’,言其一戳即破。”随后,老舍凭记忆记下了《新洪羊洞》和《六口之家》两段老相声,然后便与梁实秋认真地排练了多次。他们的那次演出相当成功,引起了轰动,据梁实秋先生回忆:“到了上演的那一天,我们走到台的前边,泥雕木塑一般,绷著脸肃立片刻,观众已经笑不可仰,以后几乎只能在阵阵笑声之间的空隙,进行对话。该用折扇敲头的时候,老舍不知是一时激动忘形,还是有意违反诺言,抡起大折扇狠狠的向我打来,我看来势不善,向后一闪,折扇正好打落了我的眼镜,说时迟,那时快,我手掌向上两手平伸,正好托住那落下来的眼镜,我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彩声历久不绝,有人以为这是一手绝活儿,还高呼:“再来一回!”

  后来许多团体邀请他们去演出,但老舍和梁实秋约定不再露演,除非是抗战胜利再度劳军的时候。

  滇行

  1941年6月,老舍的同窗好友、西南联大教授罗常培来重庆探望病中的老舍,并带来了西南联大邀请他赴联大演讲的邀请函。1941年8月26日,老舍在罗常培的陪同下搭机赴昆明讲学和养病。

  老舍一到昆明,就与云南文化界人士作了广泛的接触和思想交流,深刻细致地了解了云南文艺界的发展情况,代表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对“文协”云南分会的活动进行了考察和指导,并在西南联大进行了总题为《抗战以来文艺发展的情形》的4次讲演。当时日机频繁空袭昆明,在联大演讲时,老舍和台下的听众都不得不屡次离开会场去躲警报,待警报解除再回到会场继续演讲。老舍以其特有的幽默和满腔的热情征服了联大的师生,当时西南联大师范学院主办的《国文月刊》曾将其讲稿全文刊载。

  老舍非常喜欢昆明,昆明的建筑最似北平,虽然楼房比北平多,可是墙壁的坚厚、椽柱的雕饰,都似“京派”。他喜欢昆明的天气、山水和那些别具风韵的老房子,喜欢那比什刹海更美丽的翠湖,更喜欢昆明湖,因为那是真的湖,不像北平万寿山下人造的那小小一汪水。平常闲暇无事,老舍便与罗常培下乡小居,两人顺着河堤慢慢的走,土是红的,松是绿的,天是蓝的,远处山坡下的村子蒙着一层薄薄的轻雾,驮脚的驴马带着铜铃,顺着幽幽的古道远去。昆明的风景既像江南又非江南,有点像北方又不完全像北方,使人仿佛置身于一种江南与北方兼而有之的,只有在梦中才会偶尔看到的境界。在老舍眼里,春城就像画家笔下一幅晴朗的油画。

  更令老舍高兴的是在昆明遇见那么多的老朋友,风流儒雅的杨今甫、多才多艺的罗膺中,还有闻一多、沈从文、卞之琳、陈梦家、朱自清、陈雪屏、冯友兰、冯至、萧涤非等诸多文坛老友。虽然这些教授当时都极清寒,但他乡遇故知之喜非比寻常,他们都轮流把老舍请到家中,或包饺子,或炒几样菜,或烤几罐土茶,或煮俄国菜汤,围炉小聚,谈天说地,一谈就是几个钟头。后来老舍忆及此事由衷地说:“这真是快乐的日子。”

  在朋友们的陪伴下,老舍两月余的云南之旅过得充实而愉快,后来他将这段美好的记忆写成系列散文《滇行短记》,真实地记录了他在云南的行踪。

  北碚

  北碚是嘉陵江边的一个小镇,离重庆五十多公里,市容整齐美丽,有水路、旱路可直通山城,其安静与清洁又远非雾都可比,是一处理想的居家的地方。

  作家林语堂先生在北碚购置了一所古雅的小洋房,后来林先生应邀到美国讲学,便把房子交给“文协”看管。有了这个安静的去处,老舍便常常来北碚玩耍,因为一则这里有许多朋友可就近谈心,二则小镇山清水秀便于写作。1943年11月,老舍夫人胡絜青携子女从北平辗转来北碚与老舍团聚,老舍一家便正式在此小楼定居。小楼共有房屋五间,一间客厅,四间卧室,既是老舍先生办公和写作的地方,也是他的居家之所,因这儿鼠患严重,被他戏称为“多鼠斋”。

  老舍在北碚安家后,许多朋友前去看望,向胡絜青询问北平沦陷后的情景及家人的情况。胡絜青不厌其烦地向一拨一拨到访的朋友介绍北平老百姓的苦难,这些真实的细节被细心的老舍仔细记录下来,成为他酝酿新作鲜活的背景材料。1944年元旦,老舍开始创作以沦陷北平为背景的长篇小说《四世同堂》,他对朋友说:“必须把它写成,成为从事抗战文艺的一个较大的纪念品。”

  北碚虽然比重庆清静,可夏天也是一样的热。老舍的卧室既兼客厅又兼书房,三面受阳光的照射,到夜半热气还不肯散,墙上简直可以烤面包。老舍在屋里坐不住,只好到室外去,而院子里的蚊子又大又多,让人苦不堪言。这时战局又恰逢最严峻的时刻,我军在中原、广西一带屡战屡败,日军直驱贵州直逼重庆。所有这一切都严重影响了老舍写作的进度,后来他在《八方风雨》中写道:“三十四年,我的身体特别坏。年初,因为生了个小女娃娃,我睡得不甚好,又患头晕。春初,又打摆子。以前,头晕总在冬天。今年,夏天也犯了这病。秋间,患痔,拉痢。这些病痛时常使我放下笔。本想用两年的工夫把《四世同堂》写完,可是到三十四年年底,只写了三分之二。这简直不是写东西,而是玩命!”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老舍还是完成了他的不朽名著《四世同堂》的前二部,并创作了一百余万字的小说、话剧、散文和杂文,北碚时期堪称是老舍一生创作的巅峰期。1946年初,老舍应邀赴美讲学,从此离开了这个美丽的蜀中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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