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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张居正(29)昂首入内阁,隔岸观激战

昂首入阁观激战

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十二月,裕王朱载垕继位,便是史称的明穆宗。次年改年号隆庆。

和他父亲嘉靖皇帝相反,隆庆皇帝是个小心谨慎而又内向的人。他没多少治理国家的才干,更没有丝毫强硬的作风。在朝会上,他习惯一言不发。面对因换了新君而再度兴奋起来的言官们,他也总是默默承受着有理或者无理的批评。

他喜欢在后宫享受生活,而宁可把国家大事放手交给内阁大臣去办。他相信,这些大臣都是忠诚而干练的,一定能把国家治理好。

可是,当皇帝无力驾驭群臣,完全当甩手掌柜,自然会激化朝廷中的内斗,尤其当两派势均力敌的时候。隆庆初年便是如此,内阁中的四大臣,首辅徐阶是一派,次辅李春芳中立,高拱和郭朴是一派。徐阶的威望和权力最大,但高拱智谋接近徐阶,又是隆庆皇帝最信任的老师,再加上郭朴的助威,足以同徐阶相抗衡。

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徐阶终于动用张居正了。

隆庆元年元月,张居正晋级为三品吏部侍郎。

短短一个月后,隆庆皇帝又把他在裕王府时候的另外两位老师——陈以勤和张居正——都安排进入了内阁。陈以勤是李春芳和张居正的阅卷老师,而张居正的官职是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这样,内阁六位大学士就形成了颇为有趣的局面:

从彼此的师承关系上,老二李春芳和老六张居正都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是同门;老大徐阶和老五陈以勤对他俩有师门之恩;而老三高拱和老四郭朴则是同乡兼死党。

在和皇帝的关系上,老三高拱、老五陈以勤和老六张居正都曾担任皇帝的老师,而老大徐阶和老六张居正则是在先帝遗诏中确定皇帝地位的人。

在内部分边上,老二李春芳和老五陈以勤中立,老三高拱和老四郭朴抱团对抗老大徐阶,而老六张居正,不管有意无意,应该算老大的干将。

图:隆庆皇帝朱载垕

应该说,此时的内阁,无论从六名大学士的智商还是人品来说,在整个大明朝中都是罕见的黄金时代。可惜,为了追求世界上最诱人的东西——权力,这些精英们,也主动或被迫地陷入斗争风波之中。

内阁两军中,徐阶一方实力占优。毕竟徐阶是首辅,从职权到人脉都比高拱强,而张居正除比郭朴更是厉害太多了。

不过,正因为已经占据了优势,年老的徐阶并没有对高拱穷追猛打,他的算盘是,反正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如大度点,免得小高狗急跳墙了。

相反,处于下风的高拱,他的心胸和气度都不如徐阶,处处想找徐阶的不痛快。若不是徐阶脾气好,内阁早翻天了。

本来,张居正还想化解老师和朋友的矛盾。但在早先嘉靖皇帝病危时,一个叫胡应嘉的给事中,对高拱进行了一次狠毒的弹劾。高拱大怒,认为是徐阶指使的,对徐阶的恨意急速提升。再加上随后的遗诏事件,两人的冲突也就彻底无法调和了。

胡应嘉事件

嘉靖四十五年,言官胡应嘉弹劾工部侍郎李登云,导致李登云罢官。而李登云与高拱有亲戚关系,高拱为此对胡应嘉耿耿于怀。胡应嘉担心遭到报复,干脆先下手为强。当时嘉靖皇帝重病,高拱将自己在西苑内阁的一些私人物品搬回了家,胡应嘉就弹劾高拱在皇帝病重时擅离职守,是别有用心。只是因为嘉靖皇帝已经奄奄一息,高拱才免受惩罚。得知此事的高拱,认定这是徐阶的阴谋,于是联合郭朴,准备和徐阶斗争到底。此事使得内阁几个人的关系更加紧张。

面临这种局面的张居正,心情相当复杂。

从感情上说,他当然渴望把主要精力投入到治理国家,而不是内斗中去。对内阁中这种对峙,他心头充满遗憾。尤其,争斗的双方主将,一个是他的恩师,一个是他的好友,又都是天下奇才。他不愿意任何一个受到挫败。

然而从事实上来说,高拱和徐阶已经是势同水火。张居正因为在嘉靖皇帝去世之夜的作为,被高拱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徐阶死党,当作次要攻击目标。作为被徐阶一手保护和提携的爱徒,他也不可能丢下老师不管。

这种情况下,张居正只好尽量不去招惹高拱,沉下心来帮老师做事。

此外,从个人利害上来说,张居正与高拱、徐阶都是天下奇才,也都有着雄心壮志。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整套治国平天下的韬略,并且迫切地想用这韬略,把大明朝带上富国强兵的正途。

假如内阁完全宁和下去,张居正便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徐阶、李春芳、高拱、郭朴和陈以勤后面论资排辈。现在他虚岁四十三,只怕等到六七十岁,也未必能轮到他当老大!

从这个角度说,如果内阁爆发争斗,反而可能提前把前面的人给挤掉几个,有助于张居正提前上位——当然,也有可能张居正自己被挤掉,这就要看各人的斗争和自保艺术了。愿赌服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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